虽然草儿多数已经泛黄，可仍有那么一点绿色的希望在泥土上坚守最后的光泽————

晚饭过后，程芷箬收拾了碗筷来洗。

她洗碗，伏卓诚从来都是在一旁陪着，帮着把洗好的碗筷擦干收好，可是今天，她悄悄的示意，让他陪常少卿聊天。

两人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便谈起了合作案的事。

程芷箬洗好了，泡了两杯茶，给他们端了过去，也不打扰他们的谈话，自己进了书房。

过了很久，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程芷箬背对着门正埋头看书，她转过身来，看见常少卿站在门口，笑着对她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我送送你！”

程芷箬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站起身来。

“好！”

父女俩慢慢悠悠的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斜长斜长。

常少卿无数次想象过和程芷箬父女重逢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是像这样的，不亲近，但却平静祥和。

送走了常少卿后，程芷箬回到家，轻轻的开门，关门。

屋里不见伏卓诚的人影，兜了一圈才发现他在阳台抽烟，只穿了一件薄衬衣，她给他拎了件外套走过去：“你不冷吗？”

“还好！”

伏卓诚掐灭烟头，接过衣服给她披上，问道：“常总是你父亲，那么常青菱是你的？”

“算是妹妹吧，同父异母！”

“难怪那天吃饭他们都说你们有点像！”

他说着伸手拂上她的脸颊。

程芷箬微笑，却不说话。

“可你们的性格却很不一样。”

伏卓诚望着她，她的眼神与笑容都和常青菱不同，像是被洗过的，清水般澄澈，偶尔会闪过一丝忧伤，但却是坚韧无比。

他将她搂入怀中：“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稍微软弱一点。”

她没有答话，只是偎在他怀里。

软弱吗？她不是没有想过，但那样后，她会不知如何自处，不知如何保护自己。

“……”

自从遇到常少卿后的几天里，程芷箬总是觉得有些疲累。

这种疲累有心里的，也有身体上的。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安静的人，对于许多热闹的事情一般都是避开了去。

只因这段时间里，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就多了，让她感到不习惯，所有的感觉汇聚到一起，只剩了逃离两个字。

她突然开始强烈的想念外婆的小镇，那感觉强烈到令她无法抗拒。

回到家，伏卓诚不在，她匆匆收拾了一下，留了张字条在桌上，直奔车站而去。

下午，她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还以为你要到过年才会回来呢！”

程悦见到自己的女儿程芷箬后有些惊讶。

前次程芷箬来，没有看到母亲，这一次见到母亲，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妈，我见过爸爸了！”

她还是决定跟程悦说，见母亲有些不解，解释道：“我是说常少卿！”

“哦，是吗？”

程悦语气虽淡，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母亲微微的震动。

“嗯。”

她看着母亲，知道后者并不想谈，就只说道：“他挺好的。”

程悦只是点点头，没有再接话，抬起头看看女儿的脸：“你都在忙些什么？脸色不怎么好！”

她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没事。睡眠不足而已。”

“那等下吃了晚饭早点休息。”

程悦跟别人家的妈妈不同，她从来不问程芷箬关于恋爱婚姻的事情。

她是有些明白的，父母的婚姻，包括再婚，加上后来的一些事情，自己女儿在这方面总是有些阴影的。

这么多年，程芷箬很少回家来，多多少少跟这些事情都有关系，所以程悦不去强迫她，只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自己明白过来，也希望能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彻底的从阴影中走出来。

“妈！”

程悦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突然听到程芷箬又在叫她。

“嗯？”

程悦抬头。

她说道：“我想去外婆那里呆两天。”

程悦闻言笑道：“明天一早再过去吧，顺便帮拿点东西过去给你外婆。”

第二天一大早，程芷箬一脚才跨出大门，便看到斜对面的街上，停着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车子。

这时她才想起除了给他留下字条，从昨晚到现在，竟然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给他，此刻看到他的车子，心中早已一片柔软。

她走到车窗边，看进去，他靠在椅背上熟睡着，眉头紧蹙，一脸的倦意。

她沉默，看着他的睡颜，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吃早餐的缘故，胃里突如其来的闪过一阵钝痛，难以言喻。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敲车窗，敲了好几次，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车外的她。

两个人隔着车窗就这么对视着。

过了好久，程芷箬叹了口气，绕到另一边的车门，示意他开锁。

她坐了进去，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烟味，她低头看到若干个烟头，堆积在小小的盒子里。

按下一点车窗，冬日清晨的空气一钻而入，她抬头去看他。

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神情阴晴不定，只留给她静默的侧面，她知道，他是在生气。

“卓诚！”

她轻轻唤他的名字。

他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卓诚，我……”

她叹了口气再次叫道。

她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他极用力的一把将扯入怀里，牢牢的箍住。

她猝不及防，他的嘴唇便侵袭上来，箍着她的手臂也越收越紧，猛烈的，不留丝毫的余地，唇齿间只剩浓重的烟草味和他独特的男性气息。

她知道，他是在用他的行动传递他的愤怒，所以，她没做任何反抗，忍着微微的疼痛，由他抱着吻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她，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呼吸粗重，盯了一会儿，目光却又调开了去看窗外，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她的心情平复下来，脸上若隐若现的浮着红晕，她伸出手去覆在他的手背上，却被他拂开。

“卓诚！”

她无奈，想跟他解释。

“我要睡觉。”

他粗声粗气的打断她，脸却还朝着窗外，口气像个正在赌气的孩子。

每次他一这样，她就忍不住的想笑，可是现在，她却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笑意，生怕加深了他的怒气。

“好！”

她答应着，伸手去推门。

“你要干嘛？”

他一把死死的拽住她，好不容易等到她，她又想走。

她回过头，见他一脸怒容，眼底集聚着怒气，她缓缓摇头，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主动去亲他因为生气而抿紧的嘴唇，轻轻道：“你一夜没睡，去我家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也不回答她，自顾自拔了钥匙推了门就下车，站在旁边等她。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小区里走。

程悦听到开门声，从厨房探出身子，问道：“你没走？我还以为……”

她说了一半的话在看到伏卓诚的瞬间卡住了。

她领着伏卓诚走进门，对正在客厅看报纸的后爸林凭和愣在厨房门口的程悦道：“爸，妈，这是伏卓诚。”

“叔叔，阿姨！”

伏卓诚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恭敬地叫道。

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未来岳母岳母的见面会是这样的，这么突然。

“来，坐吧！”

林凭虽然感到有些意外，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站起来笑着说道。

“妈，家里有早饭吗？我还没吃呢！”

她走到母亲身边，低声问道。

程悦问道：“你刚才出去之前怎么不吃？”

等程悦进了厨房，程芷箬对伏卓诚道：“你先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再睡，我去厨房帮我妈。”

不多时，程芷箬把两碗粥，几个馒头，还有一些小菜放到托盘里，拿到餐桌上。

林凭和伏卓诚随便聊了几句，见程芷箬从厨房出来，便站起来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吃吧！”

程芷箬递了筷子给伏卓诚。

伏卓诚看了她一眼，方才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从她手中接过筷子，一声不吭，埋头开始喝粥。

她看着他，知道他还在生气，便也不再说什么，坐下来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