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最近查出来说脑血管有点轻微的堵塞,我就建议爸妈到我家小住几天。几天的时光,我看见了岁月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岁月静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认知。
衣
过了五月,气温还是很不稳定。爸妈来的时候带来了薄的羊毛纱和外套。
早上气温下降了,上班的路上我觉得有些凉,拉上了中袖的短外套的拉链。工作空闲的时候,我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他们初来乍到,可能在我家里无所适从。我问他们在家里做什么,妈妈说在看电视。我就建议他们出门在小区里走走,妈妈连声说好。在快挂电话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天气冷了,要穿上外套。妈妈犹豫了一会说,这次来的太匆忙了,你爸爸没带棉毛衫棉毛裤来,能否把L的棉毛衫棉毛裤先给他穿上。我赶紧说,好的,好的,他的衣服洗好了都扔在沙发上,赶紧找一套给爸爸穿上。
江南的五月,不少人都穿上了短袖,我让女儿穿外套有些勉强了。看着她每天满头大汗地拎着外套回来,我多次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迂腐。电话里妈妈说爸爸已经穿上了衬衫、薄羊毛衫、外套,只是这气温下降得有点出乎意料,才后悔没带棉毛衫棉毛裤。我这时想起来,我昨晚给他们准备的被子可能太薄了。爸爸妈妈需要更厚的被子了。
食
晚饭妈妈做了四个菜,我又默默地去做了一个菜。以前每次回家,妈妈都是大鱼大肉地做一桌饭菜,女儿时不时就会想念外婆做的菜。现在到了我家,妈妈做了四个菜就停手了。
妈妈说,做这么多菜干什么,一会又吃不完。我说女儿现在正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晚饭吃好了,茄子还剩一段,我想倒了。爸爸赶紧夺过我手中的碟子,说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菜怎么能倒了呢!你们不吃,明天你们上班了我们中午吃正好。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妈妈拿了一双筷子,将几样剩菜归拢到一起。我看着碟子,觉得有些刺目。
我买了一些点心,妈妈总是等我们吃完了再吃。我想盛情邀请,可是我无法对妈妈说出那些推让的话,我若不吃,那么就放着,等到快坏了再被慢慢地吃掉。
住
家里的燃气管道电磁阀出了一点点故障,妈妈惊惶地问我,为什么煤气灶点不着了。我在上班,请了一个朋友帮忙。妈妈说,你的那个朋友真厉害,随便看了一下就好用了。我说是呀,我那个朋友是专业修煤气灶的。
家里电视用的是小米盒子,我把两个遥控器拿来,和妈妈仔细说了一遍。选择的多样化提供了生活的乐趣,对妈妈来说是提高了操作的要求。我根据爸爸妈妈的喜好给他们选好了电视剧,和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不放心,我先把电视开好。然后交待妈妈不要关掉,暂停就可以了。暂停是一直开着电视的,妈妈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关了电视,然后电视打不开了。我说那肯定是电视坏了,我下午回来修好就是。两天后,妈妈终于掌握了几个遥控器的操作。
以前的妈妈能把家里的黑白电视拆开修好。
妈妈手机上的微信始终是摆设。语音输入虽然快捷,可是妈妈总是不习惯在群里展示自己的声音。每天晚上,我都会提议妈妈留一点微信时间,妈妈讲了几句以后,就问我,现在可以结束了吗?我就点头,随时都可以结束呀!我最喜欢的联系方式不再是妈妈最喜欢的联系方式。
生活不再是理所当然,我需要更多的耐心。
行
吃了晚饭,我和妈妈打算去超市逛逛。超市离家不远,大约一千米左右。我们打算走过去,也算是饭后散散步。
这是一个阴天,过了六点,不知道是薄阴的天气的缘故还是时间的缘故,光线有些蒙昧不清。我和妈妈下了楼,出了小区,沿着马路慢慢地走。
妈妈个子不高,我穿了高跟鞋,比她高出半个头。我一边思考一边走路,按照我一贯的速度很快就走到她的前面去了。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落在我后面几米了。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天色有些昏暗了,路灯还没有亮起来。妈妈微微低着头,身体看起来有些伛偻,她走路的时候脚并没有完全离开地面,听起来有一些拖沓的声音。看见我停下来等她,妈妈加快了脚步。我想说:“妈妈,你别着急。”可是在我心中,妈妈依然年轻,这句话就说不出口了。
妈妈已经走上来和我并列了,我伸出手去,挽着妈妈。妈妈对我笑笑,笑容里有些歉疚,我明白笑容的含义,心中有些酸楚。我们手挽着手,妈妈身体的重量有些落在我的手臂上。我又把脚步放慢了一些。这时候路灯亮了,我们的影子很淡,我和妈妈慢慢地走在路上。
住了几天,妈妈就念叨着要回家。原本我计划好了,先说动他们到我家来小住,来了就不让他们回去,一定要让他们在这里清闲地呆几天,免得回去又忙忙碌碌地开小店。可是我再怎么努力,妈妈在我家里就是客人,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小心翼翼地和我的朋友打招呼,她对每一个和我认识的人微笑,她问我家里的电器怎么使用时总不忘加上一句,现在脑子不好用了。在家里,她还是那个自信能干的妈妈。
妈妈在我家里小住,总是客居他乡,以后我要让自己来去匆匆的脚步在妈妈家停留,永远是妈妈身边那个听话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