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台湾,就是去参加我好朋友的婚礼。
Maggie是我2005年刚落地澳洲时,在语言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那时的语言学校汇聚了中国、泰国、韩国、日本等以亚洲国家为主的同学。我和Maggie,还有另外两个男生组成了四人小组,除了上课坐在一起,还要应对共同的作业,包括一起查资料,准备论文、演讲之类的内容。我是两眼一抹黑的就来上学了,雅思六分的成绩根本不足以流利的开口与人交流,甚至不能完全听懂老师讲课的内容。而Maggie抵澳比我早,她和姐姐先是去墨尔本游学了半年,然后才来悉尼读这个语言课程,准备当年的入学。
不知是自身的差距,还是她游学半年的缘故,上课我听不懂的地方,只要问她,几乎都能给出我答案。一来二去,她在我眼里其貌不扬的外貌已经罩上了光环。等熟悉之后,才发现她虽然话不多,却总能不时在我们大家聊天的话题中插入一些冷笑话,让人楞半晌方才恍然大悟捧腹的那种。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梗在哪里,疑惑的眼神或者要求解释。每当这时,她总是摆摆手,操着浓重的台湾腔慢条斯理的说:“喔,没什么啦!”
Maggie是土生土长的高雄人。我看了地图才知道高雄在台湾南部(汗一个)。她们说南部的人更淳朴一些,我想想班里另外两个来自台北的女孩,毫不犹豫相信了她说的话。我喜欢信守承诺、一言九鼎的人,也喜欢约会不迟到的,更喜欢懂事不做作的……Maggie具备以上所有,哈哈,还因为她站在我身边,完全不会让不高不漂亮还不会打扮的我觉得自惭形秽。总之,我就喜欢极了她的性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她做我的朋友了!
Maggie在台湾学的是营养学专业。按计划她本该入读当年七月悉尼科技大学的营养学。然而,那一年由于招生不满,该校竟然取消了这一专业。当我们其他人都已经顺利结束语言课程,在各自申请的大学开始新的学期,Maggie却不得不重新申请学校和专业。而且还要多花一笔钱随便报读一个课程好避免签证被取消。知道消息的其他人都唏嘘不已,但也只能劝她,还好就差半年。
彼时谁也不知道半年能改变很多事,我也没想到她的坎坷还在后面。
是的,2007年9月,澳洲政府一纸令下,移民政策全面改版。我幸运的在8月21日拿到毕业证书,23号递交了移民申请,而Maggie由于2006年才入读新的学校和专业,不满足2年学历要求,硬生生被卡到了新政。在大家的劝说下,营养学研究生毕业后,她又读了一年的移民专业,可又是在她毕业那一年,她读的移民专业从列表上被取消……
我常常想,“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是谁说的?为什么经常见到很好的人也很努力,命运却总是阴差阳错般捉弄于她。漫漫移民路止,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五年时光就这样变成一段经历和回忆,回报呢?温吞吞的Maggie,不爱说话的Maggie,甚至因为少找到能听懂她冷笑话的人而一直单身的Maggie……就这样带着遗憾,带着我们大家的惋惜,34岁的年纪收拾行李返回台湾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她的姐姐继续做着好朋友,好同事,因而也能经常听到Maggie的消息: 回去在高雄的药房找到稳定的工作了——结识一个对她很好的男孩子了——终于她要结婚了。
Maggie说台湾的一月份也是很暖和的。我带了漂亮的裙子和礼服从悉尼飞来高雄参加她的婚礼。高雄小小的机场清晨没有几个人。换好台币,又买了一杯热咖啡,才看见她们姐俩飞奔而来,穿着厚厚的外套,头发被风吹的乱乱的。她们抱歉的对我说:不好意思,你这次来遇到了台湾四十年来最强寒流。
寒流带来的凄风冷雨终于在迎亲这天早上暂时停歇。上妆以后的Maggie艳光四射,连那些从小看她长大的街坊邻居都惊得像要认不出来。我不甘心地翻出小礼服穿上,又穿上最厚的裤袜,再套上临时买来的大衣,作为娘家人跟着送亲的车队到了Maggie的新房——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老式牌楼的三层: 一层是婆婆住,二层是大姑子住,三层是她们小两口住。
晚宴过后寒风又起,Maggie瘦瘦的身子有点瑟瑟发抖。宾客散去,Maggie的姐姐悄悄跟我说:“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
日子很快归于平静,我先回澳洲,Maggie的姐姐也随后回来,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对了,我们都对Maggie嫁的那个男人没打到及格分。可是,在我写下这些字的时候,Maggie刚刚升级做了妈妈。希望她之前的坎坷全部化为今后的一帆风顺,我的好朋友,这是我对你最深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