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是一种由父母(或祖辈)所提倡并能身体力行和言传身教、用以约束和规范家庭成员的一种风尚和作风。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家风。家风可以传承,也有与时俱进的发展。好的家风,带给家庭幸福美满;不好的家风,破坏家庭和睦,影响社会稳定。
爷爷离世早,那时候不满四十岁的奶奶独自带大父亲兄妹四个,各中艰辛可想而知。那年春耕,为了借别人家的牛耕地,奶奶连续几天都陪着主家干人家的活,后来等牛闲下来,却错过了节气,种的玉米豆子苗不齐,奶奶带着姑妈在傍晚拣起别人家地头介的苗,补栽在地里,从一里以外的地方挑水浇灌新补栽的苗。那年夏天雨多,玉米豆子喜获丰收,秋末卖掉一些粮食,连同祖屋里的两间房子一起卖掉,换回一头牛。本来人多房少,这一下更住不开。姑妈和父亲不解,奶奶解释“没有牛的庄稼人不是真正的庄稼人,就像今年节令错过可能一年忍饥挨饿,日子久了,不能总指靠别人帮衬!不管什么时候,自立才是尊严!”
艰苦岁月,奶奶家饥一顿饱一顿的,但她绝不容许自己的孩子到别人家蹭饭,而她自己看见村里有逃荒人讨饭到门口,总要给一口饭吃,这一口常常就是她自己的一顿饭。姑姑小,看见别人地里瓜熟了,忍不住和同学去偷,被抓住送回来,奶奶从瓮里舀了一碗麦子赔给人家,等那人走后,她心疼麦子,又心疼被孩子们糟蹋的瓜,“你们这些孩子到地里不分生熟,是害人!种瓜人容易吗?一季庄稼被这样糟蹋,也不心疼!即使学习再好,即使做了高官,没有善心首先不够做人!”
日子时常青黄不接,奶奶却坚持让四个子女都去上学。她说,“识字的人讲得通道理,知道为什么要善,孝,为什么要自立。”爷爷不在之后,父亲的奶奶还在,那个双目失明的老人有六个儿子,起初说好每人管两个月,后来有两个不愿意管,一年有半年就在奶奶这里。别人说起,她笑着说“都有老的时候,嫁给他,生儿育女,为老人养老送终都是为人份内的事!即便他不在了,他的父母依然是我孩子的爷爷奶奶!”
五九年西藏平叛征兵,正读高中的父亲想去,又怕奶奶不允,便去找已经成家的姑妈。姑妈正色说“这些年咱们小,母亲年轻,一个人种那么多地,舍不得耽搁我们上学,现在母亲慢慢老了,我们应分担一些责任,尽一份义务,你却想远走高飞!”父亲惭愧的回家,却发现奶奶已经给他报名了。奶奶说“男儿志在四方,不走出去,会越活越拘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过了,日子越来越好,我总能应付下去,不必挂念。”
父亲穿上了军装在生死间穿越数年,经历了数次战火纷飞的洗礼,后随部队一起到了新疆建设兵团。祖国和平昌盛,脱去军装回到故乡,转业回到家乡一家不景气的企业,战友中有为父亲抱打不平,说争取一下可以去轻松有保障的单位,父亲笑着说,“一个七尺男儿,不必总计较个人得失,回到家乡,能尽心侍奉母亲,有精力照顾孩子,与那些长眠疆场的战友相比,是何等幸运!不论哪个行业,都要有人去干,熟悉后会爱那个行业,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怎么能安心踏实做好本职呢?”
父亲回老家接奶奶进城,多年在乡下吃斋念佛,使奶奶总觉得锅里有肉的腥味,父亲便用草木灰把锅擦了,过段时间经济允许时候给奶奶买了一个新锅。日子依然拮据,年节的饺子,我们馋肉,父亲做了一张小案板,专门给奶奶做素馅。腊月末,把换好的新钱早早给奶奶,我们时常争辩“奶奶花不了那么多钱.....”父亲说“年龄大的人,需要尊严,这个尊严就是要自己儿女给的!如果一个年迈的长辈,年节总是窘迫,那儿女日子再好,又有何用?”在父亲的表率下,表哥堂兄们对自己的长辈都很孝敬。父亲不在后,母亲半瘫多年,哥哥和我们一如既往用心侍奉,这些发自内心的善与孝也感染了周围人。
后来我们兄妹在外,偶尔遇到不公平,起初从事不喜欢的行业,回家忍不住抱怨,父亲正色的说“干一行,精一行,爱一行,才是能在这个社会立足之本!什么都干不了,所谓抱负终不过空话!”我们面红耳赤,努力奋斗,生活终归不负努力奋斗。
如今奶奶和父亲都成往生,每年的清明时节去看他们,静静长眠在那里,回想往事,他们并没有过于华丽的语言,但点滴小事,长期善孝自立的家风,早已刻在我们心上。一个没有家风的家庭,是一堆没有向心力的散沙,没有道德观的人,会丧失底线,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感激奶奶父亲的教导,使我们兄妹堂堂正正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