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强死了。
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这是2016年的6月20日,早上7点50分。
隔壁的上班族咚咚咚地奔下了楼。楼下的家长一如既往地在楼道里大声催促孩子快点穿鞋别迟到。道路上的车子时不时地传来几声虚伪的叫声。没有蝉声。
Episode One
他每天都步行上班。
阳光从道路旁的法桐中稀稀落落地漏下来,夏日的上午有微风吹过,给人一种清凉的错觉。
他停下,深吸了一口气。
鼻腔里充斥着闷热的空气。「果然是在骗我」,他对自己说。
今年的夏天来的格外的早。
Episode Two
他在一家可有可无的国企里上班。工作、薪酬、人际没有一样是他满意的。唯一的满意的应该只能说是工作环境了吧。
那是一幢民国时期建造的小洋楼,政府重点保护建筑。
镶在门外墙上的那块奖状一样的牌子上,并没有注明是谁的故居。据说这里是属于建国时期某位官员的,但是因为后来站队问题,连在自己家门口写个名字都做不到。
Episode Three
他的办公室在三楼。
木质楼梯很陈旧,有些地方已经褪去了颜色,斑斑驳驳,但却被人践踏得格外光亮。
不像其他人,他喜欢一步一步地慢慢上楼。
左脚踏上楼梯,前后来回碾一下,再踏上右脚。听着陈年的木质台阶发出「咯吱」一声悲鸣后,他才觉得一天真正地开始。
Episode Four
他的办公桌靠着窗户,可是窗户却打不开。
面对的却是一堵墙。
先前维修管道时,在那面墙的角落留下了一个洞。偶尔,他会感觉有风从洞里吹来。一同吹来的还有隔壁领导说话的声音。
「听,领导过来了」,他能感受到领导匆忙的步伐。
开门,关门。
「有重要的电话?」
不,领导进门放了一个屁。哦,又一个。
「以为关上门就没有人发现吗?」他在心里嗤笑到。
Episode Five
他的工作很无趣,一早回了几封邮件后就安静地等待下班了。
「又过了重复的一天」,他说。
距离下班还有32分钟,距离发薪的日子还有4天,距离吃咖喱的日子还有2天,距离爸妈打电话来问候的日子还有1天。
妈妈又会问,「国强啊,最近怎么样」
他一定会说,「很好」,其实他更想说,「最近还那样」。
况且他很讨厌有人叫他「国强」。他一直不明白爸妈为什么给他取名叫「国强」这么一个60年代的名字,让他的人生也活成了60年代。
Episode Six
他回到家,安静地打开灯,安静地吃完饭,安静地把盘子放到水槽里。
「明天再洗」,他想。
但是,莫名其妙地,他又觉得「必须现在洗」。
洗完碗,他安静地坐在窗旁,听着窗外世界破碎的声音,脑子里回放着今天的画面,虽然全是空白。
「一定要做些特别的事情」,他想。
于是,他用领带把自己吊在了衣橱里。
或许是为了让空白不那么悲哀。
夏国强死了,在2016年的6月20日。
没有人知道。
那时,你在做什么?
ps. 「夏国强」只是作者随手拼凑出来的名字,最先想到的叫「国强」,然后故事是发生在夏天,所以叫「夏国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大家不要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