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出现了,主动出现在瑞宣面前,就像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侠一样。
见到瑞宣,钱先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有资格和我谈一谈了,瑞宣!”
一股洒脱的高冷气息迎面而来,感觉钱先生的境界已深化到极高处,让人高不可攀。
瑞宣当然明白,这所谓的资格,就是入过狱的经历,也不知钱先生是如何知道的,他似乎啥都知道。
这一章基本是钱先生在说话,可以说是总结性的一章,缕一缕之前的关系,解除读者的一些疑惑之余,为后续的剧情做铺垫。
瑞全和刘师傅都逃出去了,瑞全是自己做的决定,刘师傅则是受到钱先生的鼓励。钱先生也找过小崔,但小崔没走,结果惨遭砍头。陈野求放下身段为日本人做事,金三爷和日本人做生意,因此钱先生不屑和他们来往了。
钱先生恨日本人,同时也恨为日本人做事的汉奸,愤恨直指冠家夫妇、李空山等人。提及尤桐芳,钱先生很欣赏,希望瑞宣能帮助她。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尤桐芳也有一颗斗争的心,因此有点期待她今后的表现。
钱先生还提及自己当初能出狱,是因为被江湖势力所救,即是白莲教和黑虎玄坛。钱先生当然登门拜访,希望两个组织能合作起来共同抗日,没想遭到拒绝,江湖势力与日军正是处在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钱先生只好放弃组织抗战的想法,转为单干,用他的话,就是——
“我不再想组织什么,而赤手空拳的独自去干。这几乎近于愚蠢,现代的事情没有孤家寡人可以成功的。可是,以我过去的生活,以北平人的好苟安偷生,以日本特务网的严密,我只好独自去干。我知道这样干永远不会成功,我可也知道干总比不干强。我抱定干一点是一点的心,尽管我的事业失败,我自己可不会失败:我决定为救国而死!尽管我的工作是沙漠上的一滴雨,可是一滴雨到底是一滴雨;一滴雨的勇敢就是它敢落在沙漠上!好啦,我开始作泥鳅。在鱼市上,每一大盆鳝鱼里不是总有一条泥鳅吗?它好动,鳝鱼们也就随着动,于是不至于大家都静静的压在一处,把自己压死,北平城是个大盆,北平人是鳝鱼,我是泥鳅。”
这正是钱先生的行事指南。
特务当然也盯上了钱先生,但特务多位中国人,钱先生又穷苦潦倒,三两下就被钱先生唬弄过去,至今相安。
与钱先生的谈话,瑞宣甚少说话,他决定将钱先生赋予的勇气和力量化作行动,不再逃避,而是正面现实,所以瑞宣开始参加一些敌人组织的集会。
周末的华北文艺作家协会的大会上,瑞宣见到自己曾经欣赏的日本作家,蓝东阳是主持,他的动作举止丑陋至极——
今天,他穿着西服。没人看得见他的领带,因为他的头与背都维持着鞠躬的姿式。他横着走,双手紧紧的贴在身旁,头与背越来越低,象在地上找东西似的。他的后面是,瑞宣认得,曾经一度以宣传反战得名的日本作家井田。十年前,瑞宣曾听过井田的讲演。井田是个小个子,而肚子很大,看起来很象会走的一个泡菜坛子。他的肚子,今天,特别往外凸出;高扬着脸。他的头发已有许多白的。东阳横着走,为是一方面尽引路之责,一方面又表示出不敢抢先的谦逊。他的头老在井田先生的肚子旁边,招得井田有点不高兴,所以走了几步以后,井田把肚子旁边的头推开,昂然走上了讲台。他没等别人上台,便坐在正中间。他的眼没有往台下看,而高傲的看着彩画的天花板。第二,第三,第四,也都是日本人。他们的身量都不高,可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一座宝塔似的。日本人后面是两个高丽人,高丽人后面是两个东北青年。蓝东阳被井田那么一推,爽性不动了,就那么屁股顶着墙,静候代表们全走过去。都走完了,他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态,往台上走。走到台上,他直了直腰,重新向井田鞠躬。然后,他转身,和台下的人打了对脸。他的眼珠猛的往上一吊,脸上的肌肉用力的一扯,五官全挪了地方,好象要把台下的人都吃了似的。这样示威过了,他挺着身子坐下。可是,屁股刚一挨椅子,他又立起来,又向井田鞠躬。
在描写这些丑陋画面上,老舍是从来不会吝惜笔墨到,而能将这种丑态生动表现出来的作家,实在少见。
日本人井田发表了讲话,有别当年的理性,如今大肆美化日本的侵略行为,瑞宣只觉得恶心,这是“戏弄中国人,戏弄文艺,戏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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