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姓三兄弟

徐德忠,徐德敏,徐德才,是徐家村的叔伯三兄弟,三人同年,徐德忠生于二月,徐德敏七月的生日,徐德才最小,十一月才出生。三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高中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学习、毕业。高中毕业,三兄弟要分手了,徐德忠学习好考上了师范大学,徐德敏志向大,报名参军了,徐德才脑子活,选择去南方闯荡。三兄弟各自都守着一个相同的秘密,喜欢班上最漂亮最活泼的女同学吕姝蓉。吕姝蓉是城关的女孩,并不嫌弃来自农村的徐家三兄弟,愿意与三兄弟交往,只是更喜欢学习优异的徐德忠。分手时,三兄弟都赠送给了吕姝蓉记念礼物,徐德忠送了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徐德敏送的是一把漂亮的遮阳伞,徐德才送的最特别,是当时还刚流行起来的电子手表。然而,吕姝蓉只给徐德忠一人回赠了记念品,一支英雄牌钢笔。

在大学里,徐德忠用吕姝蓉赠送的钢笔给她回信,讲在学校的所见所闻,讲学习中的心得苦乐,然而徐德忠渐渐地感到给吕姝蓉的信越写越难写,越写越不知道该写什么;吕姝蓉的来信也越写越短,越写间隔的时间越长。当徐德忠将自己毕业后回老家农村教书的打算,告诉吕姝蓉后,她再也没有寄信来了。徐德忠也认为自己与吕姝蓉越来越缺少共同语言,因而没继续给她写信,他把这份同学友谊收纳起来了。

在大学期间,徐德忠写得最多的是给徐德敏的信,徐德敏在部队的训练很艰苦,但他不怕苦,他愿意在吃苦中磨练自己;他有三个心愿,立功、入党、提干;第一年,因训练成绩突出,他就荣立了一次三等功;入党不能仅靠训练成绩,还要综合考量其他各个方面的表现,因而直至入伍三年后,他才终于入了党;提干,他感觉太难了,他认为连长、指导员不会将难得的提干机会给自己,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自己又不知道如何与连首长拉近关系,只会埋头干事、拼命训练;然而自己付出的努力越多,心中的委屈越大,越觉得命运待已太薄。徐德敏将自己在部队的成绩和喜悦、挫折和苦恼,一一写信向自己的堂兄徐德忠倾诉,徐德忠也十分认真地给堂弟回信,分享他的喜悦,分担他的忧愁,劝解他、鼓励他。然而,徐德忠感到自己力不从心,总觉得堂弟一些观点有问题,可自己又不知如何说服他,常常写一封信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涂了又改,改了又撕。

堂弟徐德才不爱写信,而且居无定所,大学四年,徐德忠没收到徐德才几封信,徐德忠给他写信也不多,有两封信还被退回。徐德才倒是来学校找过徐德忠两次,一次很落泊,找徐德忠借钱,徐德忠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还从同学处借了一些钱给他。徐德敏得知后,也将自己积攒的津贴想办法寄给了徐德才。徐德才再一次来学校找徐德忠时,非常风光,一身非常时髦的穿扮,春风得意,硬让徐德忠拉上几位同学和他一起,到学校旁一家有点档次的酒楼大吃了一顿。

大学毕业后,徐德忠如愿分配到家乡的一所中心小学校教书。次年,最终放弃提干奋斗目标的徐德敏也从部队退伍返乡,在表舅的帮助下,他进了基层派出所当上民警。三兄弟各忙各的事,仅过年过节才会同回徐家村聚一聚,几年下来,徐德才已成了一名成功的商人,徐德敏仍是一名勤勤恳恳的基层民警,徐德忠热爱自己的教师职业,越干越有劲头,越教越出水平,多次被评为县、市级优秀教师。三兄弟聚会,徐德才的话越来越多,徐德敏的话越来越少,但俩人都愿听徐德忠的话,他的话诚恳实在,平实的话语总能让德敏、德才心趋宁和,当然徐德忠也常常成为两堂弟的倾诉对象,他们或在电话里长长地诉说,或单独约徐德忠喝酒,把酒浇愁。徐德才诉苦少,报喜多,他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而且第一个完成了娶媳妇的大事,新媳妇竟是三兄弟在高中时都喜欢过的班花吕姝蓉。婚礼办的风风光光,不仅徐家村的人啧啧赞叹,而且在全乡、全县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德才没有必要将婚礼办得这么铺张。”徐德忠对一同来参加婚礼的徐德敏说。

“我不看好这桩婚姻。”微醉的徐德敏有点酸溜溜地说。

之后两年中,徐德忠、徐德敏也相继结婚,徐德忠娶了自己小学老师的女儿,徐德敏由表舅牵线,攀上了县公安局副局长的高枝,娶了副局长家的大小姐。

婚后,徐德才回徐家村的次数少了,吕姝蓉偶而会陪徐德才来徐家村,但从不过夜。徐德忠对吕姝蓉进村时满身珠宝俗气,有点看不顺眼,感觉吕姝蓉如此打扮地来农村,好象是推着一车金光闪闪货物进村来的卖货郎。徐德忠曾非常婉转地提醒过徐德才,徐德才满不在乎,说男人赚钱就是给女人花的,多买一些金银珠宝,不算什么事。徐德忠很少见到徐德才和吕姝蓉的儿子,映象中,这孩子很孤僻,徐德忠从未听见过他叫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一个男孩子长到七、八岁,十来岁了,身上没一点男孩子的调皮劲、粗野性,还很不合群,徐德忠从没见他与村里的同龄小孩一起玩过。徐德忠自己的儿子比他小两岁,徐德忠每次回徐家村,都带着儿子,儿子也非常愿意回村,他可以与小伙伴们满村里玩耍、满地里狂野。相反,徐德才的儿子每次来村里,都象是被父母硬拉来的,来了就急着想走,有时竟长时间赖在车里不下来。徐德忠曾劝徐德才将儿子从私立的“贵族学校”转学出来,徐德才不听,说吕姝蓉坚持要让儿子读最贵的学校。徐德忠认为,徐德才不应该让吕姝蓉婚后就辞去工作,一个有钱又很空闲的女人,往往会失去生活的重心。徐德忠隐约听徐德敏说,吕姝蓉这些年,成天与一帮有钱有闲的“贵妇人”打麻将,没什么正事可干。徐德忠说,德敏你去提醒提醒德才。徐德敏说,有什么好提醒的,两口子早被金钱迷了眼,好像只要有钱,啥事都无所谓;一个只知道挣钱,一个只知道爱钱,对孩子的抚育也就只知道给钱,这种夫妻,这种家庭,我早说过,不会有什么好。

徐德忠知道,说徐德才婚姻家庭生活过得不好的徐德敏,自己的婚姻家庭生活也不幸福。县公安局副局长的千金小姐太强势,一直认为徐德敏是靠着她娘家的庇护、她当副局长的老爸的关照,才一步步从一个小民警,当上了组长、队长,直到派出所副所长,没有她娘家的势力,徐德敏只能一直在基层当个小民警。因而,婚后十几年来,她处处都要压徐德敏一头。徐德敏在家里过得很憋气,常借口工作忙,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节假日总是争着值班,不值班也假说要值班,不肯回家,而跑到徐德忠这里来喝酒散心。好在有个女儿让徐德敏疼爱,徐德敏坚持让女儿到徐德忠的学校来上学,为此不惜和妻子、妻子娘家人吵翻天,这是他第一次在家庭事务上,如此硬气地对抗妻子和妻子的娘家人。徐德敏的女儿与徐德忠的儿子同岁,仅小几个月,俩孩子还合得来,只是小姑娘性格有些强势。徐德忠叫儿子迁就点妹妹,非原则性的问题,不要与妹妹争吵。

光阴荏苒,一晃,徐德忠、徐德敏、徐德才三兄弟都过了不惑之年,各人在各自的事业上都有不小的收获,徐德忠已是特级教师,并成为中心小学的校长,徐德敏当上了派出所的所长,徐德才也成为本县数得上的大老板。三兄弟的儿女也都长大,徐德忠的儿子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徐德敏将女儿送去英国留学,徐德才的儿子还在私立学校读书。

一天,徐德敏的妻子突然来到中心小学找徐德忠,向徐德忠哭诉徐德敏忘恩负义,她哭着说,不是自己的老爸一手将他扶持到所长的位子,他这个农村来的穷小子,哪有今天人五人六的样子,老爸退休了,他个负心郎就得势了,不把我们娘家人放在眼里了,几个月家也不回一个,女儿出国了,自己只能独守空房,他却在外面找野女人,跟徐德才家里那个骚娘们勾勾搭搭。

徐德忠急忙劝阻她说:“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一点也没乱说,有人看见那骚娘们经常去找徐德敏,两人关着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徐德敏妻子无所顾忌地愤愤说道。

“德敏不是那种人,况且吕姝蓉是他的弟媳妇。”徐德忠宽慰道。

“弟媳妇又怎么样?既漂亮又有钱,贴钱送上门的腥,他还不吃!”

“这话是什么意识?”

“女儿去英国留学,他一个派出所小所长哪来的那么多钱?”

“不是你父母给的吗?”

“我父母才没给,他们反对送外孙女出国留学。是徐德敏一手包办的。”

听言,徐德忠感觉问题有点严重,耐下心来,将徐德敏的妻子劝走后,立即打电话给徐德敏,叫他一有空就立刻来学校。徐德敏听电话里徐德忠话说得很严肃且有点焦急,没敢多耽误,安排好手头的工作,立刻开车来到中心小学。

“近来,吕姝蓉经常去找你?”一见面,徐德忠劈头就问。

“是。”徐德敏虽不明就理,但还是如实回答。

“你俩干了什么?”徐德忠的话更急迫了。

“干什么了?”徐德敏一头雾水地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呀!”

“没什么,你老婆为什么跑来告状?”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人,但徐德忠还是压低了声音,严厉地问。

“这个臭娘们发什么疯,跑到你这来告状?”徐德敏的厌恶之情顿时写在了脸上,“她怀疑我和德才老婆…,我能做那种事吗?”

“没事,你们两为何见面避着人?”徐德忠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了。

“也是那臭娘们说的?”

“你不要管是谁说的,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有,是避人了。”徐德敏回答得很爽快,“但不是干什么龌龊的事,而是有正经事。”

“你向吕姝蓉借钱了?”徐德忠再问时,心已轻松了许多。

“借钱?”徐德敏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借钱,你女儿留学费用哪里来的?你老婆说,钱不是你岳父母出的。”

“我离了她家,还没法活了!”徐德敏听这话瞬时火气就上来了,怒声道,“好像我的一切都是她娘家恩赐的,而不是我兢兢业业、凭本事凭政绩挣来的!”

徐德忠深知徐德敏这些年婚姻生活中的窝屈,为自己戳到堂弟内心的伤疤,感到有点歉疚。他示意堂弟坐下慢慢聊。

“吕姝蓉怎么突然频繁去找你?是德才出什么事了?”徐德忠见堂弟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小心地问。

“不是德才出什么事,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出事了。”

“他们的儿子出事了?什么事?”徐德忠的心又揪了起来。

徐德敏沉默了一会说:“这小子吸毒。”

“吸毒?”徐德忠惊声问,“德才怎么让儿子染上毒品了?”

“德才成天在外东奔西跑,一心只知道赚钱,哪有精力管儿子,他还不知道儿子吸毒的事。”

“得让他知道,得让他负起做父亲的责任。”徐德忠非常严肃地说。

“吕姝蓉不敢让德才知道,怕德才怪罪她、迁怒她。她这才来找我商量该怎么办。”徐德敏轻声解释道。

“一定要告诉德才,他是父亲,这事他必须知道,必须要他管。”徐德忠冷着脸说。

“吕姝蓉怕德才一气之下,和她离婚。”

“吕姝蓉啊、吕姝蓉啊!这些年来只知道泡在金钱池里享受富贵了,贤妻良母在她身上,早被金钱浸脱得一干二净了。得知她把儿子养成这个样,德才不恨她才怪呢!”徐德忠感慨地说。

“德才也好不到哪里去,只知道挣钱,只会用钱惯着老婆孩子,老婆不成为金肌钱血的行尸,儿子不长成心颓神靡的废物,那才怪呢!”徐德敏此时也深刻了起来。

徐德忠盯着徐德敏看了好一会才说:“不管怎么样,要把德才叫回来,挽救他的儿子,挽救他的家庭,也挽救他自己的生活。”

“好,我去把他叫回来,你来教育他。”徐德敏信任他这个堂哥。

徐德才听到儿子吸毒的消息,大为震惊,连忙从外地赶回家。他先去派出所找徐德敏,又被徐德敏拉去见徐德忠。三兄弟关在徐德忠的校长办公室里,徐德才垂头坐在椅子上,徐德敏靠坐在沙发上,徐德忠俯身坐在办公桌边。

“德才,你还要不要这个家好了?”徐德忠责问道。

“要呀,不要,我在外拼命挣什么钱!”

“有钱就有幸福的家庭了?有钱就能培养出有出息的儿女了?德才,老婆都成了金钱堆砌的空心人,儿子将变成毒品侵染的委靡鬼,你还不醒醒!”徐德忠沉重痛切地说。

徐德才的头垂得更低了。

“德才,生意上放一放,多关心关心妻子儿子,多经营经营家庭,少赚点钱不要紧,家庭经营败了,生活就毁了。”徐德忠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徐德才双手抱着低垂的头,一声不吭。

“先帮孩子把毒戒了。这事,你找德敏。”徐德忠像似给学生布置作业般地说。

“嗯。”徐德才抬起头看向徐德忠,又转向徐德敏,脸上已挂上了泪珠。

徐德敏回了一个“没问题”的眼神。

“吕姝蓉也要改一改了,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生意上能帮忙,就帮点忙,帮不上忙,就去做做公益。有有意义的事做,生活才能过得有意义。当妈的浑浑噩噩,还能把儿子带好?”徐德忠不仅想挽救小孩,还想拯救大人。

徐德才感激地看着他的堂兄,不停地点头。

“外省有一所专收失足青少年的学校,我和他们有联系,他们改造式教育的效果很不错。孩子戒完毒,就去那里上学吧!”徐德忠说出后续安排。

“好,好,好,听哥的。”徐德才感激地说,又感激地看了一眼徐德敏。

处理好徐德才一家子的事,徐德忠想找徐德敏解开心中的一个疑问,可临近放暑假,学校事务特别繁忙,加上今年儿子高考,徐德忠没有抽出空去找徐德敏。放暑假后,徐德忠又被安排去参加一期全省的中小学校长交流培训班,解疑问的事再度耽搁下来。

培训班即将结束的一天,徐德忠突然接到徐德才的电话,电话里,徐德才急匆匆地说,徐德敏出事了,被县纪委带走了。徐德忠问什么时候的事,徐德才说大概两、三天前,徐德敏的老丈人先得知消息,告诉徐德敏的老婆,徐德敏的老婆来求我帮着打探情况。

徐德忠的心沉了下去,悔恨自己没早点去解开心中的疑团,悔恨自己没能及时伸出一只手将徐德敏拉出泥潭。他向培训班的领导告假,急急赶回县里,直奔县教育局,请局里的领导帮忙了解情况。教育局的领导打听了一番后,告诉徐德忠,徐德敏应该是收受贿赂被纪委查办,具体的情况问不到。

事情正如徐德忠的猜测,这更让他懊悔不已。徐德忠一方面安抚徐德敏的妻子,一方面让徐德才拿些钱资助徐德敏在英国留学的女儿,孩子正在读大学预科班,不能让孩子的学业受影响。经过三个多月的焦急等待,终于知道了最终结果,徐德敏受贿一百多万,被判刑五年零八个月。

到可以探视的时候,徐德忠、徐德才兄弟俩一起去探监。

徐德敏见到徐德忠、徐德才两兄弟时,痛哭流涕,说自己根本不贪恋钱财,受贿只为支撑女儿留学,自己没有好的出身,一辈子都要仰人鼻息,不想让女儿和自己一样被人歧视、受心灵煎熬,因而不顾一切地想为女儿铺就一条光明大道,这才做了对不起党、对不起单位的事。

徐德才说,哥,你放心,有我呢,今后孩子的所有学习费用,我包了。

徐德忠说,德敏呀,你真傻,你用违法的手段为孩子挣来的前途,会是光明的吗?你违法犯罪,孩子要背上多沉重的精神包袱呀!

徐德敏痛苦地说,我知道对不起女儿,可一切都晚了,我悔恨呀!我怎么不能象德忠哥一样,踏踏实实地做人,敞敞亮亮地面对现实,不被妄念迷了心智,不踏入歧途,真切希望女儿能吸取我的惨痛教训,别步我的后尘。

从监狱回来,徐德忠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从徐德敏已憔悴失形的脸上,仿佛看见了人世沧桑的巨变。他为徐德敏痛惜,也对控制徐德敏的魔念感到恐惧,一个如此要强的人,一个如此敬业的公安干警,就这样被一个执念扭曲了人生,失足坠下深渊。

夜深人静了,徐德忠决定给在西北工业大学读书的儿子写封信,他要把自己和徐德敏、徐德才三个叔伯兄弟,一路走来所发生的事,全面详细地告诉儿子,讲三人彼此的得失,讲三人得失背后的人生道理。

天空已微微发亮,徐德忠给儿子的信终于写完了。在信的最后,徐德忠写道:“儿子,人生不能失去重心,不能将生活附着在钱财等外物上,没有重心的人生,就如随波漂荡的浮萍、随风飘飞的枯叶,不知会飞荡到何处,不知生命还有什么意义,颓废、堕落是必然的结局。儿子,人的一生必定会遇到许多挫折,遭受许多委屈,要学会正确应对挫折,正确面对委屈,要敢于战胜它们,要勇于忘却它们,生活可被折被屈,心灵不能被扭曲,心灵扭曲了,人生的列车就会冲脱出轨,导致车毁人亡的悲剧。儿子,望你能从我们身上吸取经验教训,踏实做人做事,走好人生路!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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