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梅叔叔对我滔滔不绝地讲述完漫画家丁午的故事之后,丁午在我脑海里的形象才越来越立体,他会把生活的细节几乎都用画笔记录下来,除此之外,他还还是厨师,是木匠,是瓦工,是《熊猫小胖》的爸爸,而这些都得益于他在干校期间的劳动。因为丁午能把艰难的岁月过得很浪漫,在烦闷的生活中寻找乐趣。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再次和丁午的儿子丁栋在咖啡馆见面。这次他的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一些,他会顺着我的思路去描述父亲丁午生前的事情,并尽量把它们串联组合成一个故事,但语态依然是柔和的,平稳的。对于这样的状态我其实很担心,因为之后我会让他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去讲述他的父亲丁午,让更多的人感受到丁午的乐观,豁达和有趣。
我问丁栋,你的父亲平时那么爱玩,爱笑,对待任何事情都很积极乐观,你有见过他不开心的时候吗?
丁栋想了想告诉我说,他平时确实很难见到父亲不开心的一面,唯一有一次让他印象深刻,就是在他母亲去世后的一天,在这过程中他几乎没有见到父亲过于悲伤,而有一天丁栋回到家后,他突然在自家白白的墙面的一角发现了父亲的一副自画像。画像中还是他所熟悉的父亲,唯独不同的,是他看到眼角处多了一滴眼泪。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才觉得原先哪个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每天乐乐呵呵的,办公室楼道里都能听到他的笑声的丁午才显得格外真实。谁不是一边带着镣铐跳舞一边舞出美丽人生呢。外表看上去越轻松,是因为心里能承得起生活的分量,放得下生活的重量。
对于丁栋我心里之前的的疑惑还没有解开,他总是那么平静,那么温和,和他父亲的性格相差很大,而我却努力寻找着他与丁午之间的相似之处。
我问丁栋,你的生活中有没有过让你特别激动的事情?
丁栋想了想回答我,好像没有什么异常激动的。
我接着问他,那最近让你感觉特别开心的事是什么呢?
他又想了想,嘴角微微上翘回答我:那就是儿子学习成绩特别好的时候。
我表示为什么只有儿子是他开心的来源呢,丁栋这时的回答,才解开了我之前的疑惑。他说,因为他的儿子从小失聪。此时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总能从丁栋的神情中察觉出丝丝忧伤,也明白了他儿子学习成绩优秀对他来说的意义。
我接着问丁栋,这件事情对你影响有多大呢,当时你有没有想到用父亲的方式去处理。
丁栋淡淡地告诉我,当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父亲也刚去世不久,他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他甚至一度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慢慢静下来的时候想到了父亲,想到了父亲曾经经历了些什么,又如何去面对的时候又是那么乐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换个角度去看问题,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遭。
丁栋用父亲丁午留下来的精神财富,陪伴着他度过了那个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甚至后来有一天,丁栋儿子问丁栋说:爸爸,为什么我的耳朵上带着设备(人工耳蜗),其他小朋友耳朵上都没有呢。丁栋很轻松地回答说,你看其他眼睛近视的小朋友,他们不也带着眼镜吗,你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以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我的心里特别知足。因为我知道漫画家丁午留下来的财富,不仅仅是《机器猫》《樱桃小丸子》,不仅仅是《舒克和贝塔》《熊猫小胖》,更加是他面对现实面对生活的那份乐观和豁达。而这也是能够影响后辈去直面困境最宝贵的一份财富。
就在丁栋整理父亲遗物,看到父亲和姐姐的通信时,他想起了父亲丁午生前说过了一句话:我画过最好的作品就是我的那些书信。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丁栋重新整理后联系出版社,将父亲生前最喜欢的作品集结成册,出版成书。书的名字就叫做《小艾,爸爸特别特别想你》。
一位老顽童,对大千世界充满热爱,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总是微笑面对;用一支漫画笔,为无数孩子带来欢乐,给世界涂抹纯真色彩。当年看动画片的孩子已经长大,又一轮小朋友还在看他的漫画。我想谢谢丁午,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勇敢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