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节庆时分,在外面工作的发小们陆陆续续的回村,一辆辆小车开进清冷的村庄,节日的号角总被提前拉响。
“靓葵儿,靓葵儿,来恰南瓜粑粑……”
一大早,我和小宝还赖在床上腻腻歪歪着,只听得上家的波幺扯着嗓子在屋外喊了一声又一声,合着我妈在厨房里也跟着喊起来。
我忙抱着小宝起床,大声回应道:“幺幺,幺幺,我到这里,你进来。”
不一会儿,波幺进来了,逗逗小宝,笑望着我,直切主题:“靓葵儿,你恰南瓜粑粑波?我做了南瓜粑粑……”
我和小宝收拾完,便跟着波幺出了门。波幺抱着我的小宝,我快步走在她的前面。进她家大门,就看到她和她哥的几个小孩们在客厅里一排排坐着看动画片。这画面,真像极了曾经的我们。
曾经,我们也是这一班班的娃。现在,我们的娃又一伙伙的长大。
刚坐下,波幺把整盘炸得焦黄的南瓜饼端了过来,直喊我多吃几个。波幺手艺好,这个南瓜饼做得不光颜色鲜亮,口感也刚刚好,比我做的好吃。
吃完饼,波幺叫我和她一起去看波叔钓鱼去。波叔是她的哥哥。他们比我们大一辈份,即使我们年龄差不多,一众同姓的发小都喊他们叔叔和婶婶,幺幺就是婶婶的意思。
鱼塘就在她家对面的山脚下,养的全是清水鱼。看着波叔举着长长的钓竿在鱼塘堤坝上走来走去,我朝着他吆喝起来:“波叔,怕是这几百元的钓竿还没有我们小时候做的那种竹竿子好钓吧,你看我们那时候在水沟里一钓一个准……”
昨天晚上,我们凑在波叔家的屋外纳凉时,波叔和住我家对门的大哥还说起我们小时候钓鱼的趣事。都很怀恋那时那些随处可见的水沟,水澗。还有我们自做的那种简易钓竿。
那个钓竿做法很简单,我们都会做。到山上砍一根笔直的小细竹,削掉枝干,只留一根直直的杆子。杆子顶端系一根粗线,线的长度只比竹竿子稍微长一点。折一根随处可取的棍子或者一块泡沫当浮球,再买几个简单的鱼钩,也可以用家里的铁丝弯成钩,再挖上蚯蚓作饵,钓鱼装备就算齐全了。
我们三三两两的举着钓竿,提着小桶子,沿着贯穿村里的小溪流,一路向下,挨个水澗钓。总是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一个个小桶里就挤满了小鱼,螃蟹,虾,还有泥鳅。鱼儿们在水桶里仰起头来,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
星空下的我们说得兴头正旺,碗里的茶水续了又续,续不完我们钓鱼的这点趣事。
看着波幺踩着杂草丛生的田梗走向鱼塘,我望而怯步。要是像小时候那样,连田埂都被来来往往的村民踩得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我定也要去看看他们钓鱼。现在,望着脚下肆意疯长的杂草,真怕被蛇咬。
我辞别他们,带着小宝去散步。晚上下过雨的空气,此时显得格外清香。我一路哼着小曲儿,赏看村里的景色。
我们村叫金家洞,和对门易家排村遥相呼应,中间只隔着一陇陇的稻田。两个村,一众发小算下来有好几十个。
小时候,我们常常用两个手掌拢在嘴边,扯着嗓子朝对面的伙伴们呼来唤去。不一会儿,四面八方的孩童们飞奔而来,成群结队的玩闹起来。真像是西游记里面的花果山,水帘洞,一窝窝的猴儿们大闹天宫。
曾经,村外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着实让人艳羡,一个个的村民急着往城里赶。热闹的村里寂静,萧瑟了许多,连曾经一步步踏出来的大马路都被杂草淹没。
如今,一晃,一二十年光景。酒喝够了,肉吃腻了,闪瞎眼的那些新鲜玩意儿也都玩腻了,大家伙又一个个地回村了。
杂草丛生的泥土路被光滑的水泥路取代,一排排的长条老木屋换成了青砖绿瓦的单栋小楼。村里慢慢的有了人气,也多了财气,很多曾经穷着出去的人富着回来了。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抵就是这样的。
看着村里的变化,过去的回忆一层层的叠加。不一会儿,我就来到了琪琪家。
琪琪和我妹一样大,连长相,性情都特别相似。小时候,她俩都是野小子,总被旁人认错。曾经的野娃,现在成了两个孩儿的妈,竟都出落得亭亭玉立,阿娜多姿,模样依旧几分相似。琪琪的姐姐金金则和我一般大。
一路上,还碰到了爱花婶婶,她家也有两个女儿,多了一个儿子。大的女儿雷敏和我姐是闺蜜,二女儿雷慧和我一样大,小儿子雷志军和我妹还是同学。
琪琪的妈我们叫七芝婶婶,我去她家时,她正在灶台忙着切肉,剁鸡。我问她:“七芝婶婶,你家琪琪他们什么时候到?这次可以呆几天啊?”
七芝婶婶一边切菜,一边笑着回答:“刚刚打电话说到了太子庙,就快到了,她们这次回来只呆得一天,琪琪明天要上班,金金的老公明天也要上班呢!”
我说:“呀,这次才回来一天啊,那挺赶的,昨天晚上她们就约了我妹打牌呢!”
七芝婶婶左手摁着案板上的腊肉,右手举着菜刀朝额前拂了下散乱的头发,又扭过头来,笑说:“是赶呢,要上班呐,不上班的话还不是就可以多呆几天。”
她又接着说:“靓葵儿,来,来,坐呢,泡茶喝。” 七芝婶婶一边忙乎着,一边忙招呼我坐下喝茶。
“靓葵儿”就是“小葵儿”的意思,我们老家靓就是小的意思,老家的人都这么叫我,我姐便叫大葵儿。村里还有大军儿,靓军儿,大江儿,靓江儿……
我进她家里屋去称了下体重,出来忙说:“七芝婶婶,你忙呢,我先回去了。等她们下午打牌时,我得空再来会她们。”
说完,不理七芝婶婶的热情挽留,我推着小宝就出了她家大门。
回去的路上,看着村里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我的思绪飘到了那些熟悉的儿时画面。
我们的发小有很多,从村里出去的发小回来了很多,也还有很多没有回来。回来较多的就是易家排的兵兵,尖尖,还有鹏鹏他们三兄弟。我们这条村就数雷敏家三姐弟,琪琪和金金两姐妹加上我们家三姐妹和上家波叔两兄妹。
我们家是去年年底才搬进村来住的,这一住,便不再贪恋外面的世界。
清冷的村庄,因为我们这些常回家看看的游子又热闹了起来。曾经的记忆,就像这一家家屋顶渐渐升起的炊烟,也像沿途这一拢拢渐渐多出来的菜园,渐渐的在脑袋里就形成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以前,我家算是个游乐场。
易家排的发小们,以兵兵为首,他们一来就是一帮人,还有我们这条村的琪琪,金金,陈海林,江丫子等一帮人,合着我们家和上家下家的一群娃们总是凑到我家,屋内屋外玩得忘乎所以。
我们变着各种花样玩。捉迷藏,打篮球,打纸牌,跳房子,踢毽子,丢沙包,过家家,老鹰捉小鸡……
这里三五个一伙,那里六七个一帮,屋内赶到屋外,好不热闹。
我们经常打乒兵球,把家里的木门板卸下来当球桌。输了的学狗叫,学猫叫,钻桌子,各种惩罚也罚得不亦悦乎。连别人停在家门前的板车,也要把滚子都卸下来滚着玩。
玩尽了的名堂,玩不尽的心,太阳落山了,还不收心。
到了晚饭时分,村里格外热闹。大人们隔得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各自的娃们回家,尖锐的喊叫声,一阵盖过一阵,此起彼伏。听话一点的娃,听到喊声,撒腿就跑。喊不听的,惹得怒气冲冲的大人们抄着棍棒跑来,拧着耳朵,边走边棍棒伺候着把娃撵回家。
小时候的我们,骂也骂不怕,打也打不怕。更不知道什么危险,反正是怎么好玩,那就怎么玩。
都说琪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们小学不远处的熊家湾有条河。放学回家时,我们偏不爱走山路回家,总喜欢走那条有河的路。
下过暴雨的河水,水流很湍急。那次放学后,一群伙伴们背着书包来到像黄河水一样混沌还波涛滚滚的河流旁,没有害怕,反而比起了胆量。河流滚滚而下,夹泥又带沙,连岸边的树枝也被河流冲走,水的深度也比平时要高出半米深。
“怕什么,看我走……”
只见琪琪大有那种豪情万丈的气势,卷起裤腿就趟进了河里,惹得身后那帮娃们欢呼呐喊。
琪琪像个野小子一样的毫无惧色,满脸笑容地大踏步朝河对岸走去。河流并不宽,十米不到。放在平时,我们轻轻松松的就能跑过去。可在这种雨季,而且还是刚下过暴雨的时候,琪琪在来势汹汹的河流里就显得不堪一击了。
才走几步,琪琪就被急流冲得老远,人在河水里一沉一浮,发出时有时无的尖叫声。岸上的娃们,看到这突发的状况,吓得连连往后退,一阵阵的大喊大叫。
万幸,河流旁边不远处,有一个正路过的村民,听见我们的呼救声,救起了奄奄一息的琪琪。感恩戴德的琪琪家人将救命恩人拜作了琪琪的干爹。其实,那次救琪琪命的不光是他干爹,还有那天她不巧穿着的一件丝绒棉衣,使得琪琪没有被水流淹没。
琪琪被这样淹了一次还是没淹怕,当然,也没淹怕我们。大家伙还是一拨接一拨,前仆后继。
熊家湾那条水路确实很好玩。不下雨时,河水只没过小腿肚。我们总要在清澈见底的河流里捉鱼,捉虾,捉螃蟹。洗洗头发,洗洗脚丫。好一阵玩闹后,太阳快落山了才飞奔了回去。
我们同班又同村的三个男娃和三个女娃也有过那么一次冒险的经历,我是其中的一个女娃。
那是读四年级的时候,也是才下过暴雨的河流。我们一行六人来到河边,商量一阵,决定采取划拳定夺两个试水的人。我和隔壁家的明明输了,由我俩下水试水深。我们脱掉书包,把裤腿卷到大腿挨着屁股处,从河岸边缓缓下水,慢慢的走了几步,探到水位没过腰部一公分左右,能明显感觉到水流那种强劲的冲击力。
我们俩忙折回来,在岸上把情况作了一番汇报。当时,我们只想到水深不到头顶,淹不死人,却忽视了水流的冲击力。我们商量着六人一个挨一个紧紧环住腰部,手牵手,并排着一步步趟过河去。
就这样,我们一个接着一个紧挨着下水。快走到河流中间时,一波强过一波的冲击力使我们的身体随着水流一蹭一蹭,我们站在河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慌乱的大叫起来,紧紧的相拥着,不敢轻易移动。
陈海林的鞋子被水走了,她作势要去赶鞋子,被我们扯住了。当时,我的心被这阵势搅得狂跳不已,但是脑袋却迅速冷静下来,我大声嚷起来:“快,抓紧了手,环住腰,千万不能松开,我们团团抱住,一步步往前移,用脚底贴着河底移,不能抬高腿,就这么移到河对岸去……”
就那样,我们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相拥着趟过了那条河。爬到了岸上,浑身哆嗦着瘫软在草地上,望着眼前翻滚的河流,又是笑又是哭。
那条河,陪伴着我们从幼儿园读完四年级,我们一众几十个娃却没淹死一个。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从小就被放养的野娃们,早就学会了如何生存。
要说小时候真有什么让我们害怕的,怕只是大人们一惯吓唬着我们的“孤魂野鬼”吧!大人们把我们压根就没见过的野鬼说得有模有样,试图吓住贪玩的我们。
那时候,交通不便利,出门没有车,十里八乡走亲戚都是走路。有一次,雷敏家的大人出门有事,不能在当天赶回来。便请了我们晚上去给他家的孩子们陪睡。我们都是很乐意陪睡的,陪了这家陪那家,没有大人在,我们总是可以玩得更畅快。
吃过晚饭,我和我姐屁颠屁颠的就去执行任务了。沿途又邀上了琪琪和金金。
当我们玩累了,已是夜深人静。这时,却都怕起鬼来了。
有几个床不睡,我们一伙六个女孩子挤在一张三面有围栏的老床上。都不敢睡外面,蒙着头拼命的往里面挤,一床被子抢来抢去。实在怕了,冷飕飕的天,我们又赶紧穿衣穿鞋,锁了门,打着煤油灯,急忙往河生爷爷家里跑,连布鞋都跑掉。
河生爷爷家是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店子,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样商品和一部供全村通讯的老电话。他们家还有一台全村唯一的黑白电视机,电视里虽然只有一两个台,人人却看得舍不得离开。
犹记得那部“新白娘子传奇”开播时,不知道有多少村民扛着锄头就往他家赶,连卷着的裤腿都是一上一下,腿上面还粘满了泥巴。更别说我们这些孩子们,什么都不玩了,朝他家飞奔而去。
屋内大人小孩黑压压一片,找不到凳子的拿块板子坐地上,有的则坐在高高的门槛上,一个个大气也不出的瞪大眼睛看着,听着,笑着……
当我们跑到他家时,他们全家都还坐在电视机前看得正起劲。看着我们一个个的跑得满头大汗,奶奶便招呼我们都躺在床上。我们六个人跟着他们继续看电视,一直看到电视没有台了才肯睡。床上躺满了东倒西歪的孩子们,盖着一床被子,被子被我们扯来扯去。一会儿冻醒来,困极了又睡着,就那样挨了一晚上。
童年的记忆就像那一张张大网撒到了海里,随着波涛渐渐的铺开。那些曾经的趣事,就像那钻进大网的鱼儿,活蹦乱跳起来。
妹妹吃完午饭就先赶往琪琪家打牌去了。
午后,我逗着小宝玩了一会儿,哄他睡下。我赶着空儿,打开电脑看了一下外贸网,没有询盘就不再关注。接着看了会儿自考复习资料,困了,挨着小宝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到了下午四点。我一番收拾,忙让小宝自己躺在床上,开着音乐做了半个小时的瑜伽。做完这些,已是下午五点多。
这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屋外的骄阳仍红似火,看着这火辣辣的太阳真有些胆怯,不敢出门。可实在想和发小们聚聚,心一横,戴了太阳帽,推着婴儿车,就赶往琪琪家。
琪琪家开了两桌牌,有发小,也有发小的老婆,还有发小的孩子们。一屋的孩童们从屋内追到屋外,又从屋外赶往屋内,叫的叫,喊的喊,闹得闹。
我一进去,就和发小们唠嗑一阵。我坐在牌桌旁,一边和他们聊天,一边看着他们打牌。打牌是小,聊天叙旧是大,我们不自觉又聊起了曾经的趣事。你揭我的短,我道你的长,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成年,结婚生子,再到育儿,甚至将来……
没有拘束,畅所欲言。
到了饭点,琪琪,金金意犹未尽,便提议晚上一起赏月开party,要重温我们小时候坐竹床到屋外纳凉的时光。
这个提议,我们一拍即合。
在发小家玩,很自在随意。我留在她家吃了晚饭,琪琪和我妹出去买聚会吃的东西。饭后,我和金金戴着一群孩子们去对门易家排村散步,准备去会会另一帮发小们。
当我走到马路的那个坡顶上时,总是习惯性的驻留一会儿,赏看整个村落的风光。那里视野极其开阔,全村面貌一览无遗,看上去真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时,我看到我们那条村口里开出来一辆白色的越野车,那是波叔的车。他是返程回株洲,这一趟回家特别匆忙。
顿时,我心生惆怅。
真叹岁月不饶人啊!转眼,曾经的孩子大王,鬓角已悄悄染了白霜。故乡很美,可还卸不下他的劳累。波叔上面有父母还有岳父母四个老人,下面有两个孩子,灵魂和肉身都得匆匆忙忙的行在路上。
昨天,他回来前就和我说想吃我那广为宣传的秋辣椒炖肉,我中午就特意做了这道菜。他们家有好多客,波叔掌勺。待我们的午饭熟了,我在我家的厨房里朝着他家的厨房几声吆喝,他还在炒菜,便特意丢下手里的活,下来和我们吃这个菜。可惜了,偏偏这道菜做得又失了水准,没炖出味道来。我还想着,重新再好好炖一锅给他吃呢!
于是,我站在坡顶上,朝着对面那条他缓缓而行的马路大声喊他。波叔听到了,将车子停了下来,头伸出车窗,朝着我们站着的方向也大声的回应着,吆喝几声才缓缓驶出村口。
一阵秋风吹来,裸露的手臂顿觉清凉。抬头一看,太阳早已落山。
我赶紧辞别又追上来的一个发小,推着婴儿车往回走。我们约好晚上再聚的,妹妹她们买东西去了还没有回来,我得赶紧回家给小宝和自己洗澡,收拾。
待我们收拾完,月亮已经露出了大半个头来,黑压压的天空被稀疏的星星点缀着。突然想起了王菲的那首歌 “但愿人长久”。里面那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歌词又勾起了我的寥寥心思。
看着朗朗星空,我有了喝酒的兴致,真想和发小们在这静谧的月光下喝两杯。
农村里是有规矩的,毛毛孩不走夜路。为了这场聚会,我妈抱着娃,陪着我到琪琪家。等我们到时,金金已经把竹床搬了出来,桌上也摆了一些水果和麻辣鸡爪。从小玩到大的表弟薛磊跟着我妹夫也来凑热闹。一帮孩子们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躺在竹床上玩闹。我们则站在一旁聊天说笑,金金和我一直热聊着我们童年玩过的那些游戏。
金金说到兴头上,还带着孩子们玩起了我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叫做老鹰捉小鸡。孩子们感受到了难得的乐趣,玩得停不下来。
看着眼前的人和景,我抬头仰望那一轮明月,心里若有所失。曾经屋前那平整的泥土禾场,如今被四四方方还密不透气的水泥覆盖,禾场四周还用不锈钢做了高高的围墙。
干净是干净了,那份朴实的地气却没有了。
很怀念那散发着泥土,杂草清香的禾场。更怀念晚饭时分,我们在禾场上枕着晚霞,露天吃饭时的情形。
记得,总是妈妈还才开始烧起灶台的火,我们姐妹三就忙不迭的把桌子,椅子搬了出来。早早的摆上碗筷,然后守在灶台边。妈妈每做好一道菜,我们争抢着端出来。
那时,很少有肉,却总是迫不及待的等饭吃。萝卜,青菜,豆角……三扒两口,两碗饭就见了底,还真是吃嘛嘛香啊!
妹妹和琪琪回来了,提着几袋吃食和啤酒,还带回来一个牌友。
我们一阵聊天说笑,吃吃喝喝,从屋外转进了屋内。妹妹她们又开起了牌局,我们没打牌的就凑在他们的桌旁,又说那些光荣的不光荣的童年趣事。
月儿还高高的挂在天上,柔白的月光撒在我熟悉的这片土地上,我觉得它们就像这月光一样干净,美好。月光没有照出我的影子,却照出了当年的很多童年趣事。
就是这片我爱的土地,这群我爱的人,滋养了我一颗丰盈的灵魂。我们都爱极了这座村庄,会因为它丢失了某样东西而充满了惆怅。比如,我们从小玩到大的那条惯穿全村的小溪不复从前了,我们为此感到难过,感到痛惜。
这份发小情,粗暴,直接,不娇柔做作。它就像我们从小就爱吃的辣椒,火辣辣的够味。
曾经的发小们,又有了一群群的孩子们。当这群孩子们放下手里的手机,平板,也像我们一样,成群结队的翻过村里的这片山,趟过那条河,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产生这一份一辈子都火辣辣的发小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