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很崇拜,起码很喜欢李敖吧。
当年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在中国火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复旦的年轻人写了一篇文章介绍李敖,意思,在台湾,敢于讲自己是受过政治迫害,有资格骄傲做过监狱的,柏杨说不上什么了不得,李敖才是牛,大牛。
记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李敖大师的名言,写白话文,五百年间,前三名,李敖、李敖、李敖。
年少无知的时候是最容易被轻狂的话撩到,要么体软骨酥,要么亢奋异常。我记得当时都有点一览众生的感觉了,你看,我都了解到李敖那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大师了,神情骄傲地给朋友写信,还寄杂志,觉着自己风雅之极。
年过五十,就感觉不太一样,不说细细的东西了,反正也不是做研究,感觉有几点东西可能是一般人很难喜欢的。
极自恋,自恋是可以的,极其自恋是有点可恨的。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人比得过他,不要说文人圈,全世界没有。有的就是已经过世的几个而已,譬如毛主席。他的自恋体现在几个方面:自己的正确性,思想性深刻和新颖独一无二。只有自己正确没有别人正确,别人总是要错那么一点点的。
而自己呢,完美人设,大方、言行合一、风骨无二,主要当然是自己的文章,钱钟书迂腐、没有思想,鲁迅呢、文字不行,金庸、言行不一、虚伪;龙应台,文章写得很好,但是内容、思想全是错的……,还有很多,不一一枚举。
论死缠烂打,别人很少搞得过他,大多人缺乏韧劲,所以往往算了。其实很多时候他是自相矛盾的,譬如说,你没有我知识多,没有读过《资治通鉴》,你没有资格和我讨论,但是,他说自己没有看过别人的文章,就说臭鸡蛋理论为自己开脱。其实这话也不是他说的,拾人牙慧而已。这种例子极多,就是争论,辩论的技巧而已,没有思辨性,更谈不上深刻,顶多就是吵架吵到对方不声张,连吵赢了,都说不上。
当然,极度自恋的人肯定是极度看不惯别人,所以,他是最善于挑刺的,但是他挑的似乎都有证据,就是从你的文章里或者报纸上找,似乎白字黑字,其实,无所谓,他最后会强行结论的。不明所以的人往往被洗脑,啊,原来是白纸黑字啊,到底人家读书多。其实这一招很无赖,只是看起来有文化。真正的批判从来不是死缠烂打。
网上流传的,应该是凤凰卫视做节目时掰扯鲁迅文字的视频,细细品,真是极有意思。李敖一本真经的在说鲁迅名篇《苍蝇和战士》
这一段:
“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们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来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
的确的,谁也没有发见过苍蝇们的缺点和创伤。
然而,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意思是几个字,几个句子,有几个词,都不是真正的好白话。虽然不能说全是鸡蛋里挑骨头,顶多也就是后来者的廉价优越感和自立破碎的不同立场而已。
但是,这恰恰是这篇文章所闪耀时间的价值,深刻的揭示了战士和苍蝇本质的区别,千古名篇,在于思想的启迪。李敖评点整篇文章,无意间的深刻讽刺和戏剧性倒是一览无遗。
其实这个文章是有结尾的:
“去罢,苍蝇们!虽然生着翅子,还能营营,总不会超过战士的。你们这些虫豸们!”
你纠缠于生着翅子,还是生长着翅膀,虽然不用大脑,似乎总有一点道理吧,实际就是营营的蹭点亮度,表达一点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已,其余在批判上则毫无意义。
所以李敖肯定是一个名人,文化史也许也有他的名字,但他绝对达不到他自诩的高度,也许这个地位会让他失望的,因为他的各种情形,世人和后人是可以总结的,大概算是一个另类吧,绝对不会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杰出代表的一代形象的。
我有信心做这个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