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南岳的秋天是另一种风景，让我动心很久。
在菩萨面前不必说假话，拜望南岳更多的是为了那里的风光。佛也好，道也好，或是儒，一切皆从诚开始，诚了，错了也无妨。去看风景顺便问声菩萨好，想必菩萨也不会有任何怪罪。何况，南岳大慈大悲大恩大德的菩萨，每天香客云集，哪会在乎我们几个陌生的面孔。
长沙到南岳，经潭衡西高速，只消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后山。正要会当凌绝顶的时候，我想起了我自己的一句话，绮丽风光初，必有半仙居。果然，在南岳后山的半山腰，有一户仙居人家在出售香包纸钱等虔诚物品。于是，我们停车“请”上香烛鞭炮纸钱，当然，在经济学上是货币交换的购买行为，之所以要说“请”，为的是让钱收得踏实，让菩萨听了高兴。妻子比我懂行，她在香包上特地注明是来自长沙府的香客，求菩萨保佑儿子学业有成。上车后，她悄悄地告诉我，之所以没有为我“请”升官包，知道那边的菩萨说了不算。
交了香包钱后我就想，圣贤是修炼出来的，出污泥而不染，菩萨则是贡奉出来的，处凡尘而泰诺。平日里我们远在千里之外，菩萨们还得靠临近的乡民。今天，卖香包的收下了活钱，菩萨那里才有香火绵延不绝、人头簇拥的盛旺。南岳的乡民终归是常年服侍在菩萨身边，虔诚当然应该有好报，善哉。我们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活动结束后，半仙人家好心地提醒我们，往前走遇到忠烈寺不入，右拐径直到南岳大庙。忘了问行程时间，一个小时候后接到电话，南岳的朋友在衡山东门迎驾，迟迟不见我们的踪影。原来是我们提前一步右拐，进了方广寺方向，与目的地大相庭径。人生就是这样，方向错了，怎么努力也是枉然，就像我们这动力十足的越野车，跑得越快离目标越远。
可能是我们出发前的初衷得到了验证，既然此行的首选是看风景，菩萨就想当然让我们在幽山深林中多徜徉了几圈。
虔诚是佛道的敲门砖，去往佛道路上需要虔诚和挫折来累积资本，万顺之人往往与佛道无缘。我们的南岳之行，不全是奔大庙里的菩萨而去。今天一个多小时的弯路，完全是南岳恩赐的另类美景。还未拜菩萨，却先得恩惠，何乐而不为。顺道看菩萨，这一点，想必在菩萨面前我们至少是坦诚的，比那些在菩萨面前敢说假话的人，我们是不是也在往“空”的方向修炼诚实呢。
中午一点半，终于踉踉跄跄地到达了南岳大庙。为了不影响菩萨午休，我们决定先吃了中饭在去道声下午好。
南岳大庙分为九进四重院落，四周围以红墙，角楼高耸，寿涧山泉，绕墙流注，颇似北京故宫风貌。南岳大庙佛道共存，东侧为八个道观，西侧为八个佛寺。大庙很是有些讲究的，面向大殿左右各有一个香炉。右边的香炉早已容纳不下铺天盖地的纸钱香火，抛洒的贡品在旁边烧成一个偌大的火山，直逼得我睁不开眼睛。南岳的朋友告诉我，香烛、纸钱和鞭炮之类的要在进入殿庙之前在香炉燃烧，我理解是给佛爷们的拜把子钱或是门票。至于那个许愿包则要随身携带，到各路神仙那里磕头许愿后才能送入香炉，这就像我们凡间的办事程序，要等各级领导签字画押同意后再交给小鬼们去执行。
出了大庙，我问南岳的朋友，大殿前面怎么有两处香炉呢？朋友说，面对大殿，右边的是为尚在人世的活人提供托请服务，左边则是为已故亲朋还愿而设。我注意到，右边香火绵延不断，左边煞是萧条，颇有人走茶凉西风吹的沧桑感。
下次去大庙，记得一定去左边的香炉给故人们烧上一把香，告诉他们忘记凡间尘事，不为官所累、不为财所惑，健康就好。就像这秋风里的佛面，纵有千难万险，总是慈眉善目、憨厚可掬，不留半点愁怨。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