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中那段时间,我与母亲并不亲近,这源于父母的争吵。
爱情总是不长久,十多年的相处令两人倍感艰辛。父亲喜欢孤独,母亲喜欢热闹,为人处世大不相同的两人时常发生激烈冲突,冷冰冰的家让我厌倦。
好在我是个比较有分寸的孩子,不会脑子一发热就进入叛逆期,因此我做着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安安静静地长大。
虽然我有了一些自主判断的能力,但由于并不完全了解父母的状况,我在父亲酒后的埋怨中,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母亲毁了这个原本温暖的家。
自此我开始疏离母亲,不管是肢体上还是心理需求上。
初中三年,我与母亲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周末工厂都会放假,我反感与她一同在家,只有等她出门逛街,我才会觉得安心。因此,那时我一到周末就祈祷她出门。不知道是不是母亲感知到了我的不自在,每个周末她都会早早出门,直到傍晚回来给我做饭。
其实那段时间的我敏感而脆弱,表面上我期盼她别管我,内心深处却指责她不关心我,认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就这样貌合神离相处了三年。
02
我一直在心中固执地认为她是一个冷漠的人,直到我开始上高中。
高一开学没多久,有天晚上正在晚自习的我,被同桌发现满脸都是红色的印子,一直没有消下去。班主任意识到了严重性,打电话告诉了我父母。
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准确记住这是个什么病,当时的我只觉得浑身发痒,难受得要死,根本管不了其他,只希望赶紧好起来。
因为总不见好,所以当时他们带我去了很多地方看病,去了乡下赤脚医生那里,也去了大医院。我母亲还去经常烧香的寺庙里为我祈福。
或许是在某些特殊时刻,身体里的某些部位会变得敏锐,我一直认为不爱我的母亲突然不一样了。在全身发痒的痛苦折磨中,我明显看到了母亲带着心痛的神情望着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我,在一边默默焦急。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挠,而我总忍不住去挠。母亲不忍心看我难受,只能一边安慰我,一边轻柔抚摸我,让我好受一点。
母亲请了假,整天在家照顾我。因为我饮食上有好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她就每天想方设法为我做一些我能吃并且我爱吃的菜。从小到大我都有点挑食,那阵子是我第一次发现母亲的好厨艺,以前从没觉得妈妈做的饭菜有这么好吃。。
整整两个星期,症状才完全消失。经历两个星期的朝夕相处,我的内心有一丝窃喜,这份久违了的亲情,是我一直倔强不肯接受的爱。
经历那一次病痛,我开始重新审视对父母的看法,发现一直以来我以别人的视角看待母亲的这种做法是不合适的。毕竟我不是当事人,无法看清事情的全貌,却以自以为是地将所有不好的词汇冠在她的身上,真的太残忍了。
03
后来,我逐渐摸清母亲的个性。她是个不喜欢把委屈说出来的人,很多误解她都没有解释。她有种骨子里的倔强,她坚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的事无需解释。这导致很多误会的发生。
正如她爱我,但是她不会说出来。她察觉出敏感的我不喜欢她,所以就选择避开。
初中三年正是我认识这个世界的关键期,她一直很遗憾没有好好参与。她说如果当时知道那时的我内心如此渴望她的关心和引导,她不会“善解人意”地放任我一个人挣扎。
越是长大,我越是发觉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为了撑起这个家,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
我家在村里是最贫苦的,村里人总是欺人太甚。侵占我们的土地,背后挖苦我们,连我家造起了新楼房,都有人过来要考察仔细,好在话家常的时候有个谈资。
那时候我小,并没有深刻体会,但这些都是母亲的亲身经历。她努力用强硬的姿态撑起这个家在村里的话语权,即使别人对她恶语相向。她说:“这个家总要有人撑着,否则要被人欺负上瘾的。”
她总是心疼我吃得比别人家的孩子差,怕我自卑,每次我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
她说,造这个新房子,都是源于我无心的一句话。当时还上小学一年级的我告诉她说,同学都请我去他们家玩,我就不请他们过来玩了,因为我们家没有楼房,怕不好招待他们。
我妈说这句话在她心里扎了狠狠一刀,她觉得我太懂事,太委屈,她想尽办法也想让我过上好日子。
其实当时真的是随口说的这句话,我没有感到自卑感,只是向母亲陈述了这个事实。但是她却觉得,她一定要保护好女儿的自尊心。
因此,她拼命建起一座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房子,一座我可以自豪招待朋友的房子。
04
我与母亲的相处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被我忽略的小事。
现在母亲年纪也大了,我们经常会笑着聊起从前的事,谈起过去某个阶段各自的想法。我们发现,好多不快乐都是源于误解。
或许是作为母亲这个角色她还很生疏,而我作为孩子一直都太敏感,我们都不敢向对方提爱的要求,自以为我们都不爱。在误解中,失去了很多快乐的机会。
不过好在,我们还有时间陪伴彼此,照顾彼此。
所幸我是个不远嫁的女儿,我还能享受母亲的唠叨和怀抱,母亲也能享受我带给她的烦恼和乐趣。
我们都重新拾起爱的能力,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