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我总是在想,如何才能抓住注定离散的风。”
“哪怕我知道,捉摸不透的风,无法紧握在手里。我也想在最后幻觉消失的时候,忍住醒来的欲望,再感受一次,风划过掌心的温度。”
“可我却总是告诉自己,这是逃不过的。这是没有意义的。”
在那之后好久,木子都没有说话。咖啡还氤氲着热气。
过了很久,我说“你看花开了又落,虽然伤感,可还是要感谢它陪伴了你一段路。”
虽然终究是要离别。要承认这一点的确很勇敢。
情绪不佳的时候容易暴饮暴食,有时候也可以好几天不吃饭。
真的很佩服发明心痛这个词的人啊,明明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受。
我大概还不明白心痛是什么。只当是大概和胃痛一样吧。翻滚搅拌着,揪成一团,想要用很多食物填补空缺,弥补一点点它的安全感,但却味同嚼蜡。
再想吃的食物,融到口腔中的那一刻,黯然失色。仿佛是失去了味觉。只是一遍遍机械地咀嚼,咽下去。
有时候会幻想,如果天地相颠,我们踩在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上,是不是也可以浅尝几口深海,再看着抽绿的柳条,轻轻划过脸颊,又抽散脚底的云朵。而树木根茎肆意生长,穿出湖底,攀缘在头顶上空,和风一起消失在生命的尽头。
忘记了胃痛,也忘记了离散的风。
湖边的风吹散了晨雾,忽然想起安妮的一段话。
“后来我想起来,我是在用不妥协和颠沛流离追寻在漫长时光中缺失的爱及安全。追寻失望。就像碰石头的鸡蛋一样,是顽劣而执拗的生活,并因对抗而充满了毁灭感。”
漫漫长河中,我终究没能靠岸。如同是这摆渡的船夫。从岸的这边,到了岸的那一边。看着每一个坐船的人,心情跌宕着最终在上岸时归于平静。可我始终还是认为,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摆渡人。
“我从来没想过我能够拯救谁,毕竟我连自己都没能拯救。可我偏偏拯救了你。”
渡人渡己,可我最后还是在渡河的途中,从不停歇。更不曾清晰见过远方炊烟,山顶雾霭萦绕,以及山林深处等候的猎人,和他的野兔。
忽然又胃痛起来,清晨的风莫名变得寒冷。心跳一点一点降到冰点,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预言一一实现,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已经不记得,在与曾经的自己渐行渐远的路口,我是怀着如何希冀的心情,盼望远方的道路。忘记了离别的原因,也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样子。那样的偏执与顽劣,却有着鸡蛋碰石头的勇气。
毁灭是真实的,重生也是真实的。大概唯一虚幻就剩下,又浮出水面的执拗。浑身都充满抵抗,想扔掉撑杆,又想逆流而上。
我明白这是徒劳而真实的挣扎,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靠岸。去看山花烂漫,然后跳进山间的峡谷,沉入河底。融进泥沙里,一遍遍冲刷不曾接近的河岸。
今天是晴天,平静的河面却暗涌浮动。是生命的悸动吗,还是和世界的最后一搏。我忘记河底孵化的鱼籽,只当是不甘心的抵抗。
咖啡已经凉了。
丁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才忽然发现,对面坐着的木子,早就随风飘扬到空中。
“抱歉啊,时至今日我还是能看见她的幻影。”
沉默良久,他说“我从不觉得那是幻影。”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决绝更多。我想跟他说这句话,但最终没能说出口。因为想起天地无法颠倒,也才意识到无法乘着云朵,头顶海洋,肆无忌惮地在树木之间穿梭。
这一场与自我的对抗,是长达五个月,也延续了四年的幻梦。
风停的那一刻,我把自己从河底救了上来。尽管我不愿承认无法靠岸的事实,但还是无法狠心弃之不顾,那曾经欢愉也悲痛的自己。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风停了。你也该醒了。
这注定是一场无人观看的默剧。
恍然于现实的那一刹那,仿佛幻觉消失,胃也不痛了。而幻觉,实际并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