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如约而至，晚上全寝熄灯，我娴熟地拉上床帘，将枕头立起，慵懒地靠在床头。手掌在参差不齐的被子里来来回回摸索耳机，触到不同于布料质感的东西，便摸黑拿起。简单清理了耳机线，插入手机，翘起二郎腿，手指和脚板随着音乐的节奏打拍子。随手将挂在墙壁上的衣服挪开，手机的灯光映在墙壁的课程表上。心里一乐：哦吼，明早都没课。

早晨七点勉强从被子里挣扎起来。挪着步子走到洗漱台镜子前。目光无神、眼袋深、面相蜡黄、嘴唇泛白，镜子里的我活脱一个饱经岁月沧桑的妇人。也没心思顾那么多，简单洗漱后再爬回床，拿出手机，一如既往地刷新闻。

我这大学半年的生活就是充满了各种如约而至、一如既往和大同小异。如约而至的日期、一如既往的课程和大同小异的早晚饭。

今天略有不同，一室友生病卧床，所以我清闲的早晨莫名地多了一节羽毛球课。我是喜欢这样的集体活动的，因为我有个癖好，就是特别喜欢男生的腿，而这样的活动里我会遇见形形色色的男生。

到新体育场后，老师训话、教动作、分组练习，我则有意无意地玩弄手上的羽毛球拍，实则打量周围男生的腿型。果然，羽毛球课上的男生腿型都比较好看。但还没等我欣赏完，就开始训练时间了。

我的同伴叫秀秀，是个可爱的东北女孩儿，只是羽毛球技艺不精，一碰到羽毛球拍就跟林黛玉似的，我也只得收敛平时的粗暴形象，轻柔地挥拍。羽毛球和一根枯草似的，病怏怏地在空中来回，这你一来我一去的，羽毛球倒是被我俩打得柔情款款情谊绵绵。

因为技术不好加之场地太小，我俩经常把球打到旁边组合的场地里。倒也不是故意，但在旁人看来处处都是故意为之。一个组合全是女生，技术极差；一个组合全是男生，技术可圈可点。女生的球总往男生哪儿跑。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男儿不多情。旁边人只需瞟一眼便是明白人。

我抿嘴僵笑看着对面的秀秀，示意“你怎么发的球！怎么总往那里飞！”

秀秀只是像洋娃娃一样腼腆地笑着。我知道她只是技术不好把握不准方向而已。

而当我的的球也不自觉地往对顶角方向飘的时候，我的心冷了一截。我的技术怎么也着么差。那么多人看着呢。

我无力地用手扶着额头，眼光透过手指缝隙，模糊地看见对角线方向的男生。上身是深灰色为主的卫衣，下身是浅灰色的缩腿裤。卫衣不宽不紧地把紧致的身材显现出来。缩腿裤不长不短地刚好把脚踝露出来。配上一双棕色的皮质高邦鞋，鞋带干净整洁，鞋带系成的节规整地散落在两旁。大概因为高邦鞋的缘故，整条腿显得修长得恰到好处。

我想看他的脸。但以我的身高，从这个角度，中间的羽毛球网的一道高五厘米的白条完完全全遮住了他的五官。窗户在他斜背后，初晨透过窗户的阳光稀疏地散落在他背后。视线更是朦胧。

他把球恭恭敬敬地捡起来递给秀秀，秀秀那不争气孩子脸红透了。

之后我便对旁边的动静俞发敏感。

“高—远—球，就是这样。”他的声音和校园广播里的男声一样，有磁性，充满成熟的魅力。手挥动球拍快而有力，整个身体敏捷迅速。我只能用少女看见男生打篮球的尖叫的话的描述他，“好帅”。

而我因为握拍姿势错误，再一次把球发到他的方向。我喜欢这样的错误。

而当我还在猜想着他这次又会用什么样的姿势捡球递球时，他已经把球引导性地拍回。

我用尽浑身解数，仿佛沉淀了那么深厚的羽毛球技艺就是为了接住他这一个球。

我在抿嘴笑，看球的时候，拍球的时候，把球拍出去之后。原来笑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表情。我可以把自己的悲伤掩饰得让人毫无察觉，不愿别人莫名地获得情感负担。但我无法把开心事藏在心里。强抿住嘴，但是我的眼睛在笑。我刻意将视线转移，但我的眉毛害羞地蹙在一起。我将整个头低下，我的手不断拨弄刘海，脚不自在地画圈，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喧嚣。

是的，和你打羽毛球是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是一件让我觉得不那么“一如既往”的事。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生活更多是无聊的。而谁能耐得住无聊这种东西，谁就是所谓的人生赢家。但我终究战胜不了那些“一如既往”的东西，年轻的躁动每每让我欣喜。我喜欢看男生写的一手好字，我喜欢看男生高挺的鼻梁，我喜欢看男生秀长的双手，我喜欢看男生修长的双腿，我更喜欢听男生深情的歌声，就算偶尔跑调，但那专注凝视歌词的双眼让我觉得特别可爱。因为不知道下一个喜欢的你哪时候出现，我就要这样充满期许地一天一天等下去。

我更愿意把这看成是一场恋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日长月久会出现的乏味。没有小心翼翼，没有步步为营，没有深思熟虑。他来了，我喜欢他，我就接受他。甚至没有通过他的同意，就这样自作多情地，这样顺其自然地。

下课回寝时，我埋怨秀秀：你怎么不帮我问号码呢。电影里不都那么演的吗？

秀秀仍是一张娃娃脸看着我：所以我们活得很真实啊。

对啊，真实生活有时远非电影来得的凑巧与完美，而是更多需要自己导演。就像刚刚那个让我心潮澎湃的男生，我甚至没看清他的脸，甚至只记得他那双棕色皮质高邦鞋，但在我充塞了琐碎的生活中，他真真切切地占据了我的一个小时，心情与他的动作有关，全心全意，没有一点敷衍塞责。一小时结束后，这两个陌生人各自投入到下一件事，有缘再见。

生活的琐碎没有能力将爱的能力退化。使用前请摇一摇，你沉淀的感情。

忘了提一句，那个男生说他这周末还会来这里打羽毛球。

恩，这周末我有也空。

文/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