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宴

文/叼着信的兔子小姐


偿还
“阿煜,你知道吗,我不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了,我呀...我要你在余下的每一天里,都如同猫爪挠肝,锥心刺骨,我要你和她每一天都活在我的阴影下,你看到了吗,我们还没出世的孩子,他多可爱呀,他会一直陪着我的,在遥远的彼端,我们都一直,一直看着你呢,所以,阿煜...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哦。”

她放下手中墨迹将枯的钢笔,开心得咯咯笑起来,像个天真烂漫的孩童。转而低下头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那样专注,那样怜惜,那样充满爱意地,轻轻感受着子宫内胎儿微弱的颤动。案几上的水杯盛着余温未凉的茶水,影影绰绰的,倒映出她弯弯的眉眼来。

鬓发如云,粉面香腮,像是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将不可说的心事写作那一纸书信,藏于眉间心上。

“谁说不是呢,阿煜,我一直...一直都这么爱你呀....好想...把你永远变成我的所有物,关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占有你,独享你,尝遍你,然后...拉着你...同我一起...走向那阿鼻无间。”

【晚香玉和曼陀罗】

我和傅煜在酒吧相识,说来也巧,他姓傅啊。

那个毁了我整个童年烧毁我所有记忆的男人。

也姓傅。

我在意的所有东西都在十年前那场灾难里随着红热的余烬消散了,所以之后路过我肩旁的人是走是留,其实都无所谓了。既然今天遇见了这么好玩的东西,我当然要抓住对不对,毕竟,我真的好少好少遇见你这么有意思的人啊......阿煜。

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大学谈了整整四年的对象周樗和我提了分手,说他爱上了别的女人。

我并没有怒气冲天地找他对峙,却也偷偷红了眼眶,一个人打车去了Prima。没有提前开卡座,也没有认识的酒吧营销和熟人,就这样凭着一腔孤勇,不管不顾的闯了进去。

想来也是有些好笑,进去时我大概是摆着一脸所有人都欠了我钱的臭屁样子,反正灯红酒绿也没人管你,走到台下空旷的场地跟着人群的节奏胡乱摇摆便好了。

空气中到处是烟酒混杂的味道,鼓膜中灌满电子音效合成的打碟声,台上的女DJ身材可真是好,他一定喜欢这种魅人的小妖精,我眸色沉沉地看着那玲珑曼妙的曲线,故作痴迷状

耀目的镭射灯光下,眼前的一切都亦真亦幻,似跃动星火在脑海间狂欢舞蹈,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与此同时,耳边凑过来一张熟悉的脸。

“桑弥?这可巧了哈!”我微抬眼帘,见来人是林晟昊,大学里的朋友。

这周遭实在太过喧嚣,他离我那么近,近的他说话时炽热的气息与我的耳垂直接碰撞,我还是只能捕捉到一小点有效音量。

“你这有男朋友的还来这地方啊,nb啊妹妹,怕不怕我跟姓周的打小报告?”他一脸贱兮兮地笑,我直接反手给了他一肘子,“分了啊。”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哦嚯,那来啊,我们这桌正好没几个女的,你来,除了我随你挑哈,看着点,别错过了香饽饽。”

“好啊,一起去喝点,今天心情不咋滴。”我微微一展唇,跟着林晟昊挤开一条路,走到他们的卡座旁边。

他果然没说错,坐着的就一个女的,加上我两个,男的倒是有四五个,一个还是我们系的,另外三个也是我们大学的,见过,都不熟悉。

至于剩下那位...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他静静地靠在皮质的沙发上,脸在时而昏暗时而刺目的环境下看不清神色,面前是一杯抿过几口的野格,杯口的酒渍在灯下泠泠微沥,酒杯的主人,沉默着像凝固死寂的雕像。

嘶...我像是捕捉到什么新鲜猎物的小兽,心脏在胸腔下颤动着告诉我它难以遏制的渴望,他像个死人,太僵硬了。我要鲜活的,热切的,充实的;他太安静了,我讨厌这种静谧的美好,抓起来,我讨厌看到这些。
是啊,你怎么忘记了,桑弥早就死了,现在苟活着的,早就不是原先那个我了,放心,我会慢慢地,慢慢地让你燃烧起来,我的猎物,我的,笼中鸟.....

“这人谁啊,你朋友?”我不动声色地压下身体深处的回响,悄然凑到林晟昊旁边向他提问。

“那个?我表哥的朋友啊,人都工作了,我哥说他平时太无趣了跟个冰山一样,得带他到这种场合陪小朋友玩玩,顺便让我认识一下他,以后好去他们公司实习。”

“高层么...为什么跟着这些学生来这种地方...”我略微惊愕了一瞬复又归于平静,林晟昊的表哥今年似乎刚好29周岁...

那他,应该也年岁相仿吧......

手指在身下悄悄攥紧,这样的猎物,要捕获,会不会困难一些呢,可惜我好喜欢,我喜欢充满艰难的任务,让我满足得,让我快乐得,让我把你据为己有

我太兴奋了,一想到我能把这镜面般深幽的湖亲手砸碎,我就兴奋得快要窒息。

“啧啧啧,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长得是不错,女孩子不都喜欢这种的吗?”他也不掩饰一下,说话的时候指向男人所在的角落,坐着的人却像没有看到他的手势一般仍旧一动不动。

“相互认识一下而已呢,你想太多了。”

我冲林晟昊轻笑着,眉眼弯弯,像是真的只是想结交一个新朋友那样天真无辜,然后拍了拍他的肩,他连忙向我作“明白”的眼神,男孩子就是这样,一点心机都没有,我望着他兴高采烈转头的背影,回过神来,舔了舔干涩的唇,微微的腥咸,带着口脂的浅香

故事呀,马上会演变得越来越鲜活的,我们一起等待吧,我已经...已经迫不及待了啊

我当着他们几个的面,拿起几上的小杯利口酒三两下痛快地灌入喉咙,辛辣的刺痛感顺着喉管延伸到胃的深处,强烈的眩晕感和酒精蔓延到后脑勺的迷醉感使我愈发强烈地想要操控这场戏

好戏自然需要好演员,我许你入幕,而你们,都是我最忠实的观众。快些擦亮眼睛,我会让你们看到的,我诱人多汁的猎物,在我的手心中取得永生,就让我把你...永远锁在我为你精心准备的铁笼里吧,答应我,好吗,不对呢...不需要你的许可了,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心悦诚服的。

我托了托额头,伪装出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神,咧开嘴冲旁边的林晟昊说,“你...跟他们说,我们...玩骰子游戏,输的,罚酒。”说完后便像呛到一般剧烈喘咳起来,惹得他急忙给我拍背顺气,我则顺理成章摆出歉意的神情。

我从不会怀疑这些行为看上去的真实性,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涉世未深的女孩不胜酒力时上头的举动罢了,谁没喝多过呢,酒后失仪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别急,我的观众,剧场的座尚未满员,再等一会儿......耐心地等...等我可爱的猎物...主动张开爪牙,蠢蠢欲动,到那时,我会让你们看到.....真正能被称为精妙绝伦的好戏。
你看他,这么镇定自若,真的是...让人爱不释手啊,为什么...凭什么可以这么镇定,不知道掀开面罩的他,是不是会让我惊喜万分呢...

林晟昊办事倒是一向很利落干净,他直接拉上我坐到了那人旁边。

“傅煜哥,这是我朋友,同个学校的,你们认识一下?”

他灿烂的笑脸几乎都让我有些于心不忍,见我愣怔,他赶紧扭头示意我点vx二维码。

于是我慢悠悠地点开微信加号,手机的亮光清晰地照在我面上,我望见屏幕上的自己,如同不谙世事的羔羊般的瞳儿,被酒液沾染得晶亮的唇,于是我发出细弱的应声。

我听到自己轻轻地说“好”。

桑弥,我很满意,太满意了,就按照这个节奏,一步一步,把这只桀骜不驯的公狼,拖进陷阱吧,也许不是拖,是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掉入这泥沼中,仅是想想就让人将要疯狂。

我抬起头来,那个男人就那么坐在我斜对角位置上,出乎意料的是他也终于仰起了脸。

他在看我。

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似懂非懂的目光。

是只聪明的猎物啊...我暗暗在心底发笑,

我很喜欢。

毕竟越高的风险,才能让人最为愉悦快意,不是么?

我很识时务地走到他身前,不卑不亢地举起手机对他说:“傅先生,加个微信?”

这酒的余劲真大,我分明已经掌控好了入腹的量还是有些站不稳。

许是错觉作祟吧。

他礼节性的伸手扶住了我摇摇晃晃的身子,扫了我的微信二维码。

阿煜,你没有想到吧...其实从此刻开始,我们就已经牢牢地绑在一起了,就像蜘蛛和他的网,谁也逃不开谁。
是地上枉死的虫,亦是天际燃尽的星


【迷途】

那日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微信依旧是加着,我喝的烂醉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般什么也不记得,林晟昊说那天凌晨我们是搭傅煜的车回去的,结果我好死不死地把人家的车后座吐了个稀烂。

我有些尴尬地掩了掩面,双颊似乎是因为羞恼染上微微的红晕,他大笑着跳开去打趣我说是不是爱上了傅煜。

我兀自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明面上愤懑地反驳他就像被戳中了痛处的小兔那般急着要咬人。

爱上?到底...是谁先爱上谁呢,我的小狼。

那么,傅煜,现在来陪我玩一场有趣的游戏吧。

“傅煜哥,在吗?”

指尖在冰冷的青轴键盘上敲打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连贯而丝毫不觉黏腻,不知为何我脑海中总是反复联想到的词是干净,还有他墨色沉积的剪影,干净...被捕捉到的小家伙自然该由主人好好管教,我想...我绝不会默许有别人来染指。

鼻梁和眉骨的阴影种下夜的浓黑,蔓延至瞳孔以外的另一个尽头,那是杂草丛生的废弃祭坛,里面盛放着另一个“我”。

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本我”,凌驾于所有意识载体之上的,另一个灵魂本质

几分钟后,手机传来“滴”的消息提示音。

“嗯,有事吗?”

不会生气了吧,呀...那倒是更好玩了。

“...我听晟昊说上次不小心把你的车搞脏了,实在是非常抱歉。”

希望你不要生气,真的不好意思啦。”

他回复的很快,“没事。”

冷淡而礼貌的措辞,我咬紧了下唇,不知觉中额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原来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竟然会因为他前所未有地紧张,我在害怕什么?

害怕失败么...即使作为分毫没有狩猎经验的猎者,我也势在必得。

那些所有曾出现在我梦境和念想中的反复排演过成千上万次的剧本,我都会,亲手...一个一个与你一同参演。

“那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出来吃顿饭吧,不然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呢。”

“到时候再说吧,我比较忙。”

预料之内的结果,我反而轻松的泄下气来,若是他表现得过于热情,我大概会马上心生厌弃吧,像是自嘲般的讥笑,恰到好处的弧度。

玻璃窗外的云逐渐跌落在光影下,无限下坠,重重摔碎在人间,掀起铺天盖地的烟尘。

这骨瓷茶盏真美啊,白的温润,白的透彻,我反复摩挲着杯沿上镀金的云雀,翻来覆去地看着。

真美啊,真是让人...看了就想狠狠盖上自己的印记,夺走...然后...一点一点侵蚀进骨肉...

【像你一样,抽丝剥茧地毁掉啊】


滔天的烈焰借着六月的暑风吞噬掉这残损的钢铁怪物。
火,满眼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延展到肌肤上灼烧的剧烈痛楚,牛皮座椅被火焰覆盖后发出混合着化学产物的恶臭,人体脂肪被烈焰炙烤后流出脓浆般令人作呕的液体...鲜血...无法看清面目的焦黑残骸...

识海中费力搜寻终能忆起的最后一幕.....

那个中年男人惊惶失措的眼神,匆忙调转方向盘发出的尖锐响声,还有他右边副驾驶座位上的孩童,那本该是充满蓬勃朝气的纯真双眸,还有他左手隐约可见的那条银链...

清楚地宛若昨日重现。

惊涛骇浪般扑向海平面礁石,扑向那个在狂风浓烟中尖声抽泣的女孩。

可惜的是这风没有吹干这火,也没有吹尽她的记忆。

只吹干了她的眼泪,还给她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呢...

可憎的痕迹,带着些许骇人的美丽,暴力产物下的印记。

我手臂上这道一辈子都消褪不了的疤,就是那一天留下的。

他们费尽心思把我丢出车去,却让我亲眼目睹了最恐怖的一幕,我的双亲是如何被车祸后遗的爆炸炸成尸骨无存的肉块,支离破碎,死无全尸。

恨吗,感动吗?

我已经不会流泪了,我恨他们为什么不把我留在车上一同离开,恨他们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曝光在这无情日光的炙烤下,等待着,被别人的嘴切割地体无完肤,萎缩,脱水,只剩下一具躯壳。

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我都无数次盯着孤儿院头顶斑驳的白墙告诉自己我一定会找到那个肇事逃逸的凶手。

我是没有找到他呀,真可惜啊...可是....可是我找到你了呀,傅煜...你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对不对?记忆永远不会欺骗我,你腕上那条银链,那个独一无二的纹饰,那么近...即使过去了十年,我又怎么会忘记呢......不要逃了,我不会怪你的呀....我怎么舍得怪你呢...乖乖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留在我为你准备的牢笼里,我会像豢养我最珍爱的宠物那样爱你疼你,毕竟你是那么那么地招蜂引蝶,惹人注目啊...让我把铁链锁在你好看的颈项上...我已无数次地幻想过这样的情景.....无比华美的,绝对控制欲和专属的——我的艺术品。

傅煜啊,你好像很爱你的工作,又好像不近生人,我很担忧呢,你好像....不听话呢....

我在想着该怎么控制事情的走向,一步一步...走近你,走向我心心念念的猎物。

右太阳穴一跳一跳抽搐着,神经牵拉到皮肤深处,隐隐作痛。

危险的预兆。你也在等我吗,等我喂给你甜美的蜜糖,不带任何弄虚作假的——绝对掌控。

所以我才费尽心思也必须要来到你所在的这家公司——成莘资管啊,我会通过面试来到这里实习,也会因此——将你带入我的乌托邦,我为我们两打造的理想国,我的笼雀,我的小狼,我在等着看你奋力挣扎,然后才好一点一点享用你,最后呈现给你亲爱的爸爸。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快乐地想要放声大笑,我一想到你隐忍又动人的表情,尝起来,会是何等绝妙的滋味,我的心,就如同响鼓般砰砰直跳,它在告诉我,唾手可得的宝物,就在股掌之间。

成莘是做资管的,我本科学习的就是工商管理专业,企业管理和资本市场的概念知识也都有涉猎,如果通过林晟昊表哥这层关系的途径,想要进去实习应该也不难,不过我更想以这次契机直面你,看看你——傅煜,你是怎么自投罗网,我的傅煜。


翌日清晨

熟悉的苹果铃声在耳边响起,由浅至深不断循环此起彼伏着,我起身靠着床背,借着空调的冷风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对着流理台前的梳妆镜,露出熟稔的灿烂微笑,镜中的人儿青丝未醒,目光却直直穿透了玻璃。

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快速洗漱完后我扎起头发,为自己画上精致的妆容,起身拿起柜子上方那瓶香水,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潘·海利根 【Blasted Health】,荒野,原始,如同海风般冰凉疏冷的清冽,衰减的生命,顽强的意志,剥离,融合,在打开瓶口的那一刻盈满鼻间。

你当然不会懂我这样无家可依的孤儿需要靠自己打工多久才能买到心爱的东西,傅煜。我连上大学的钱都是靠拼命念书挣到的奖学金。

你根本就不懂。

不过我会慢慢教你,等你成为了我的掌中之物,我会一点一滴地教会你,告诉你我这么久以来的所有,期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好期待啊.....

我定定地站在桌前,身上穿着特地为面试准备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包臀裙,看了一眼左手的表,时间所剩不多。于是起身拿上包,走出了门。

“师傅,文骅路3号,成莘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

到目的地的时候正好八点四十,面试会在二十分钟后开始进行。

心底的小人围绕着篝火祭祀,我在等待,我的心在烧,这一次,脱光你呆滞的外壳,桑弥,你会让他看到,那个完全不同的你。

“下一位,2号桑弥。”

随着号码的轮次,听到数字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脑中计算好了你所有的表情,你的一举一动。

为了接下来的表演倾尽所有吧。

刀尖上的舞者,别忘了你同样也是狩猎者。

我看到坐在七个考核官之中的他,与我想象中的分毫不差。

与那晚相同的声线和眉眼,冷峻如同雕塑,漠然却又恰如其分的礼貌,我见过太多的虚与委蛇和逢场作戏,但我的眼睛不会错,它以纸笔为我描绘出我面前这个人或大或小的细节,有一刻连我都忍不住恍了神,质疑起自己的动机,难道这真的是神祇恩赐的产物,人类之中的佼佼者太多,他们立于泯然众人者之上,有着各自截然不同的气质,傅煜显然是其中之一,但是转眼我就把这些无谓的思虑扔脑后,可笑,实在可笑,神么?我怎么会还会信神这一说呢?

若是有神,为何当初没有救起他们。

为什么没有惩戒罪人?

所以他出类拔萃的孩子才会慢慢被我牵住脖子,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啊,哈哈哈哈,你说这是不是,万物都有因果呢?

你说是不是呢....

我直视着傅煜,装出聚精会神的模样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提问,全神贯注的眸光使得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我。

他今天穿正装,打领带的样子,好像更迷人了呢,我的猎物。

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喜欢你全身赤裸不着一物,我将冰冷如蛇的锁链拴在你四肢和颌下,看着你屈辱地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我,看着你因为我无可奈何却又无法遏制最原始的冲动,这样...才比较有趣啊

探囊取物吗,恐怕不是...或许比我想的要难了吧,真有意思呀...

“学历,技能证书,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详细说一下。”清冷的声线在末尾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停留

“桑弥,大学本科在读,工商管理专业...”我从容微笑着回答他和另一位面试官的提问,直到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什么想来本公司实习?”

“因为我想到这里工作,我个人本来就对资管很感兴趣,对票据市场和贴现略有涉猎,所以选择了成莘实习,希望能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

“嗯,到这里就结束了,你出去吧。”



阿煜,为我燃烧吧,哪怕倾尽所有



【无题游戏】

我如愿以偿地开始了在成莘实习的日子,这时候我才知道傅煜是风控部的部门经理,与我当初填的那个选项毫厘不差。

我坐在舒适的座椅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映着最新的C企资产重组策划项目,可我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其上。

办公室里永远会出现这么几个嘴碎的人,无论是旧人还是新人,只要有群体出现的地方,自然就会有四起的流言和小道消息。

我单手托腮支着桌子,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木质桌面,耳朵却在时刻留意着这所谓的“风声”。

他们在谈论傅煜的家庭,包括...他的父亲。

我必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利于计划的机会。

那个坐在我左侧隔间的女人和同伴聊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有察觉到隔墙有耳,他们自以为小心地并头讨论着,“傅施强...成莘......股份....小三......离异....”

我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关键词,心里已经将这些重点全数刻下。

年少有为......呵,傅煜,原来你的父亲——这个姓傅的男人,身为公司的四大股东之一。

你是他作为父亲的骄傲吧,我出神地望向前方的虚无,视野在交界的中心点凝聚出一片模糊的光斑。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一天....会成为他最可怕的羁绊呢?我会藉着你,像折断一株草木一样,亲手将你的父亲从顶端拉扯下来,看着他摔在谷底,然后捧起你的脸,给你我最无私的爱意,我要你义无反顾地为我做一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是该心疼你,还是该怨恨你呢,傅煜,你父亲在外面有着别的女人,自幼缺失母爱的你,是不是也会在没有人的角落独自哭泣呢,说来我们也是同一类的人啊,不....我比你更低微,你至少有你位高权重的父亲,而我,我什么也没有,不过现在没事了,我们马上就会纠缠上彼此,我会引导你....带着你.....走过来吧,走过来...彻彻底底走进我晦暗无光的生命,与我一同分享,一同撕扯....这些肮脏的,卑劣的,丑恶的,无能为力的...狗屎一样的过往。

因为只是实习阶段,提早完成工作任务的我通常会有部分空余时间由我自己自行分配,理论,实操,每一个脚印我都要用力踩下去,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去做这些复杂的业务学习这些艰涩乏味的理论,只是因为你。

纯粹是因为你,傅煜。

我会让自己变得高人一等,我不要站在鸡群里,我迫切地需要获得你的注意,你全部的关注。

这会让我计划里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直到,最佳时机的出现。

午后

我拿着最新的公司财务报表站在他办公室门前轻敲了几下。

“咚...咚”,规律而节奏的敲击声在我的肋下以相同的频率撞击着。

此刻将成为一个转折,一个扣动他心弦的转折,从此改变他对我作为一个普通实习生的固有观念。

“请进。”

“傅经理,这是A公司并购项目的财务报表,您过目一下。”

我不动声色地走至办公桌前,恭顺的神态,拘矜的眼神,我在努力营造,为了向他呈现出一个表象真实的自己。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咫尺之距

直到视线对上他看不透内里的深灰色眸子。

暗藏玄机的冷静,他也戴着面具吧。

我的同类,我渴望已久的猎物,不要一次又一次将我对你的占有欲无限强化.....你会后悔的,融化在我骨血里岩浆一般汹涌的...呼之欲出的...

听到我一本正经的称呼,他的表情好像一瞬间扭曲了一下,转而恢复正常,大概是觉得我与初见时像是变了个人吧。

很好,我要的就是你的变化,哪怕一丁点也好,为我改变,傅煜。

他深邃的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你的财务报表,可以开始汇报了。”

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没有立刻接他的话茬,衣角不小心擦过桌边的白纸,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

我在赌,一个有着极大风险却没有对等利益的赌。

我面对的是一只一只戒心极大的公狼,狼群年轻的头领,他不知道的却是,被完美隐藏的自负终将成为他的绊脚石。

我匿于暗处,闻风伺机而动。

几秒之后,我主动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峙,高明的狩猎往往需要假意露出马脚。

让我一寸一寸玩弄你,傅煜,你的心神...你的灵魂,最后...才到你的肉体,剖开你清高的表象,让我看一看,你外表以下的...深不可测堆积如山的颗粒,是如何构成这样一个你...这样看似无暇的你,让我嫉妒到发狂的你。不要这么美好啊,我会忍不住.......忍不住啊...忍不住想把你变成一个像我一样,像我一样不堪的人。

“今年七月起,B公司净资产收益率逐步降低,竞争的存在吸引了大批量的竞争者,从而使得净资产收益率有所降低,更加趋向了市场平均水平...”

这一字一句清晰的从我口中吐出,空气里除了我的话语,再无其他杂音,他与我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介质,我所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紧紧贴合在这个介质上,包裹着,缠绕着,我看到他眸子微微发出光亮,漾起圈圈水色波澜。

我想...应该很难有人能不沦于其中吧...这镜面一般光洁寂静的深潭,我委实有点好奇你的眼睛是怎么容下那么多东西还那样深沉不露一丝杂念的,好想....让我好想留住....真美啊....冻结在你的眼球里的....光阴...轮回,凝固的须臾的。让我情不自禁想用利器剜出.......盛放在透明溶液里,做成标本,那样就可以永远留住这美了,不死不灭,不枯不朽....可惜那样也许会让这份美丽残缺不全...真是可惜啊...
我要你。要你服从且仅服从于我.....我要的是——荒原上的野狼般张狂肆意的鲜活的你,拆骨卸皮的滋味虽然想想就绝顶美妙,却会失了你掩埋在这副皮囊之下亘古原始的表现力,真真是....得不偿失,你说对吗?阿煜。

他那一星诧异,混杂着些许赞赏,我便知道我赌赢了。

真可惜啊,阿煜,你并不知道你输了这一场角逐,别怪我强加给你莫须有的帽子,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呢,至少在我眼里。

“对了,傅经理,那次不小心把你的车弄脏了想请您吃饭来着......”我轻轻清了下嗓子,偏转头看着他,调整出最完美的表情,唇角延展出淡淡的欣喜。

“上次不是说了吗,没关系,我不介意这些小事。”他倒是并未遮掩什么,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着云淡风轻的陈述句,眼尾低垂,还是一贯的神色不清。

“可是把别人的车弄脏了就是错了呀。”我天真地看着他,眼中波光粼粼,仿佛是真的渴盼和希冀着,面对着景仰的年轻前辈不自知透出的憧憬一样。

“就很简单地想要赔个不是嘛,这都不同意...”连音调的末尾都带上了小女孩有些委屈巴巴的语气。我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半透明玻璃,从窗外并不能看到办公室里面站着的人的动作。

我重新正了正肩胛,抬起眼帘,摆出极为认真的神态,笑意盈盈地看着傅煜。

某些特殊的时刻,胆子大一些并没有什么坏处。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有些无奈地松口,“今天晚上我有空,你安排吧...”

“表格放在桌上,人可以出去了。”

我听到一半时便咬紧了唇,他看到我明显遏制不住的高兴,也松动了本来端方的神色,冲我几乎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笑,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我的阿煜呀......你可知,可知我遇见你这些时间,只有这笑发自真正的我。
我好高兴啊.....好高兴...太高兴了....我的猎物,我桀骜的猎物....正在缓步踏向我早已编织好的巨大捕兽网中啊,为何....这一切又一切都是如此地...如此这般地合我心意呢.....完美得像是我自己是那剧中的木偶,而你才是提着线的操纵者。
这怎么能让我不担忧呢...阿煜...你太聪明了...太过聪慧的猎物往往会让人惴惴不安...所以你一定要听话哦。让我看到,你最真实的那一面。我费尽心思让你识得我的才能,让你以为我毫无城府却心有远志,我为你步步为营,都是为了捕捉到我最最心爱的猎物你啊傅煜。
不要试图欺骗我,不要试图隐瞒我......我的阿煜,你要乖。

我推开办公室的大门,侧身礼貌地扶住把手阻止了门在回落时过大的起伏,然后挽起鬓角的碎发,走向自己的座位。





逃离整个宇宙碰撞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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