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洪流在凶猛地向前走,大有不饶人的气势。
她把一切都抛在脑后,她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人,她挥手让世界换了颜色,又挥手消散了青春,挥手染白了鬓发,蜷瘠了腰背。
她在不顾一切地走,目空一切地走,大步流星地走,一言不发地走。
有时候,我们就在这岁月的急湍里迷失了过去,洗涤了记忆。
奶奶和爷爷是古稀耄耋的年岁了。他们在小山村里,望穿山岭,望穿铁路,只盼儿女们的到来。
我收拾行李离开的前一晚,他们两个躺在外屋的小床上,轻声叹气,却始终没有说话,在沉默中流下了几滴干涸的眼泪。
他们睡着了,带着不孤独的梦。
走的时候,爷爷和奶奶瘦削的身子站在风里,初春的风扑棱着,我朝后窗望去,这条灰尘飞扬的土路上铺满了沧桑和无奈。
他们老了,脸上沟壑纵横,再也挺不起腰背。爷爷喜欢带着手套捡东西回来,动作很慢,步履很缓,爷爷的身后流淌着逝去的岁月,爷爷从不会表达,只在酒后话能多些。他从来不擅言辞,一双沧桑深邃的眼睛便囊括了一切话语。奶奶的胳膊更细了,粗糙的黄皮肤映出青血管,奶奶用这双手干了一辈子活,每一道皱纹都是过往。奶奶永远含笑,被人看到落泪也只会假装揉眼睛擦掉,然后笑着看你,眼神里说深谙世音的慈祥。
岁月从来不说话,她只在一切都消逝了之后留下破碎的记忆聊供咀嚼。她用无声告诉那些长大之后的人们哪些是错的,哪些是对的,而这一切,都是回不来的。
我们在迫不及待地长大,也有人在无奈叹息里变老。我们有时候也会突然异想天开,伸手去阻挡时间的冲撞,却发现我们抓住的只是无奈和失望。
爷爷奶奶老了,他们进入一个永恒的梦,那里阳光普照,天气晴朗,院子里有鸡鸭牛羊,炕上是儿孙欢笑,他们在门口的老树下歇了歇凉,然后走向田地收粮。
而我们却义无反顾地奔向前方,身后只留下滚滚烟尘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