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善浩
根雕,又称“根艺”,它是一种传统的手工雕刻工艺,取材原料一般多数是采用枯死的树根或竹根。这些常年在野外被雨淋日晒的柴料,在村民们眼里唯一的用途就是烧火做饭或焚为灰烬当肥料。
然后它们通过独具慧眼的艺术家们的一番构思立意,及巧妙加工处理后,却能摇身一变成为栩栩如生的人物、动物及器物等高贵的艺术形象作品。
小时候,小伙伴们神气地举着自已做的弹弓,左右开弓地射击树上的小鸟,动手能力极差的我,做不了弹弓就只能干巴着眼,谗谗地看着他们射鸟。
后来长大了,家里要安装一个锄柄之类的小木工的活我惯例是退避三舍。再后来结婚幸亏生了一双女儿,落得了许多的清静,无需我去操心那些弹弓、木头枪、轴承车这些小男孩天天不离手的玩意儿。
总之,打从小开始就深知自已与手工艺术无缘,这方面我的智商与天赋可以用大大的一个圆圈来表示。
2017年那年,偏偏那个时候我生病休养生息在家无所事事,偏偏那个时候灵桥观坞村的罗山脚上有推土机在挖树整地,又偏偏剩下几棵硕大的歪七扭八的樟树菩头没人要。
它们终日与怒风为伴,与烈日相依,受尽了人间的嫌弃与冷落。我却“一见钟情”、“含情脉脉”,终于与它们有了一段“金玉良缘”的故事。
择了一个阳艳天,我与朋友汪国平吆喝上几个哥们开着电瓶三轮车,如获至宝地把它们迎接了回来。小小的庭院里已围拢来很多村民来看西洋镜,路人问:“你们干吗呀?”“呶,格二个傻冒吃了空呀,呼朋唤友去搬回来二棵烂树根。”
谁说不是呢,一棵树菩头足有150斤以上的重量,劈柴烧的话得费多大劲呢,划不来啊。很巧,我家左右邻居都是老木匠,他俩踱着方步来来回回地围着树根转。
良久,他们终于以一种颇有经验,又略带权威的口吻对这二棵歪脖子树根的归宿作了最后的定论,其中一棵可以锯成二截当小凳子用,另一棵枝杈峥嵘只能当柴火烧。
我与朋友在一片讥讽与奚落声中默不作声,不然会被大家的口水战淹死。大家热闹看够了渐渐散去,我与朋友才静下心来盯着树根寻找“新大陆”。
我眼前一亮:“这棵树的主心段太酷似牛的身体。”“你看,这截岔枝倒过来看很象一个牛的头颅,不妨锯下来可以派用场。”国平也象发现新大陆般的叫起来。
树身后段中间已腐烂成洞,这不是刚好是牛屁股的部位吗。经过仔细观察,它还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也是大自然给予我们最宝贵的恩赐。
这二棵盘根错节的树根经我们一番构思立意后,大致的雏形已在我们脑中渐渐形成,决定一棵雕刻动物,另一棵雕刻茶几。
说干就干,没有正式学过根雕技艺,朋友少年时代曾做过一年的木工徒弟,加上我的一双“慧眼”,互相合作,黄金搭档。
没有正式配套的雕刻工具,搬出了电锯、凿子、锤子、柴刀、螺丝刀等等所有“大刀加长矛”的“土武器”。我拿起柴刀“嚓嚓嚓”地刨削树皮,国平扬起电锯“啹啹啹”地切割多余的岔枝。
接下来开始加工粗坯了,粗坯是整个作品的基础,以简炼的形体勾勒出构思中的造型细节,“三分人工,七分天成。”我们尽量让它保持原型特色,有些部位被挖掘机破坏得残局不全,就用截下来多余的废料进行补充拼接,最大范围让它流露出原汁原味。
太阳露出圆乎乎的脸,在万丈高空之上笑盈盈地看着我们这波神的操作。你瞧不是,老天也在眷顾我们呀,那么可否赏点什么鼓励一下我们的士气呢。
太阳公公毫不吝啬地洒下来大把大把金色的阳光,魔幻般地把我与朋友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我们用粗糙的双手魔幻般地把这堆废料慢慢地在推向高贵艺术的殿堂。
电锯欢快地高歌着,锯未碎屑狂乱四射,浓浓的樟树香味迅速向四周扩散。邻居们嗅着鼻子高声嚷嚷:“啊!啊!好香好香!”
一只老牛模样的作品初步成型,它夸张地叉开后腿,昂起头神情专注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左邻右舍赶过来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只听得发出阵阵的“啧啧”声。
锯末也是宝,我把它与胶水混合搅拌一起,镶入树木的裂缝间隙里。待干燥之后,先用磨光机打磨一番,再在牛的全身上下用粗砂细砂轮番着打磨,最后一道工序便是上木蜡油。一只惟妙惟肖的老牛,终于活脱脱站立在眼前,神情逼真,活灵活现,就等它“哞哞”地欢叫了。
我把它取名叫“四不像”,那只茶几远看象一块天上飘逸的云彩,即取名“飘逸的云”。朋友家里还有一张“座山雕的椅子”,另外还有几款无名作品。都说“朽木不可雕”,我们硬生生地把它们变废为宝。
当时驻在附近建设杭黄高铁周川户大桥段的工人们,天天跑来看稀罕,工地负责人曾几次想出一万元钱换我的“四不像”,都被我婉拒了。
森林里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不可能存在两件重样的手工雕刻作品,每一个作品都是凝聚着雕刻人的心血,而独一无二地作为孤品存在着。每天空闲的时候看着这些出于自已双手的“杰作”,虽略显粗糙,但心情是无比的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