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见到小曾,是在大学最后一年实习的日子里。
我在实习的地方见到他时,他有些不爱看人,不爱与人打招呼,一个人活成了一个世界,一个孤独的世界。
那时我听别人说起他是实习生,但每每看到他独来独往,我总觉得他很孤独,我也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但有时候自己不喜欢这样的孤独,如果有人对我热情,我一定不会拒绝。
那时便觉得孤独的人虽能自己活成一个世界,可是他仍然是需要朋友,需要陪伴的。
每次遇见了他,我便有点自来熟,热情同他交谈着。
而他看来是个不喜应付交际的人,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急于走掉,我以为他不喜欢我这样的突兀,但后来才发现这是很多独孤的人特征。
正如周国平所言:“我天性不宜交际。在多数场合,我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得我乏味。
可是我既不愿忍受对方的乏味,也不愿费劲使自己显得有趣,那都太累了。
我独处时最轻松,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乏味。即使乏味,也自己承受,不累及他人,无需感到不安。”
后来和他的相处中才发现这便是他的全部特征。
和那些让人无用的交际比起来,他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和自己的灵魂对话,但若有知心老友陪伴,那样的相处便不会觉得压抑。
他喜欢唱歌,他的素描画得很好,他苦练吉他,他更喜欢看书。
他活成的样子,成为了我心中一个标配的文艺青年。
十一月份的冬天很冷,也很暖。他背着吉他在公园里弹琴,那天阳光很好,像一杯热奶茶,由手心暖到心里。
草地上有很多野营,也有小情侣在甜腻依偎在一起,还有一些在风里奔跑的风筝,也有慈祥的老奶奶在晒太阳。
但这一切与小曾都没有关系,他自顾自的弹着自己的吉他,融入了他自己的世界里。
有人对着他拍照,也有人无视走过。
然而他全都不在意,漫天金黄的银杏在阳光里飞舞,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琴谱上,落在他的脚边,像是一曲大自然的伴舞,应和他的吉他。
他弹着他的吉他,弹着自己的故事,那些从来不会与人说出来的故事,弹着与自己对话的寂寞时光。
阳光洒在琴弦上,发出柔和的光芒,像是照亮了一个发光发亮的梦想。
他谈起他的梦想,向所有流浪街头的歌手一样,即觉得高尚无比又觉得一文不值,在自嘲中否定自己,在否定中又充满斗志。
如果这时手边有一瓶酒或是一包烟,我想他一定会一饮而尽,充满苦涩与无奈。一支又一支的抽着手边的烟,缭绕的烟雾勾勒出那些遥远又虚无缥缈的梦想。
他抱着吉他说起了从前。
那些苦练吉他的日子,手已经练到出血,却仍包着创可贴像个不要命的疯子一样继续拼命练习,直到化脓感染才不得不停下来。自己关在房间里练习唱歌,直到嗓子敲响失声的警钟才停练了一段时间。
他用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第一把吉他,那个月的他只剩下五百多块,在一碗面也要十多块的残酷现实面前,他吃了一个月的零食的,他死撑着不告诉家人,一个人熬过所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岁月。
他也会坐在街头认真听那些流浪歌手唱完最后一首歌,弹完最后一个音节。他没有多余的钱支持那些想起来就心酸的歌手,也许某天他也会做了其中一员,他只是默默倾听,表示自己最大的支持和尊重。
他说起自己发布在社交平台的歌曲,只有寥寥无几的听众,想来只能以苦笑掩饰自己内心的悲哀。
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好得不像话,而那个弹吉他的少年像突如其来的一股凛冽的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更像朴树,即使穷困潦倒,也要坚持自己所热爱的东西,不愿入世俗,不愿迎合谄媚。
他像个疯子,也像个傻子,但他为自己而活。
他才二十岁不到,却充满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老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又被现实阻挡无法向前,他一身都是故事,拥有的都是情怀,放下的都是世俗,而他只身把所有的都装在心底。
背上吉他,转身留给世界的只是一个清冷的背影,他像一股凛冽的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脚步孤独而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