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向来洒脱不羁。自己做主早早退了学,开始浪迹天涯混江湖。走的是侠义之道,不屑于拉帮结派打架斗殴,而是拜了位师父认真扎马步习武。几年下来习得一身好武艺。
麦场上扬麦是体力活,二哥把衣服脱下一把撂到麦堆上,全身上下就留一条遮羞裤。古铜色的脊背,结实的大长腿,麦场上一站,臂膀上的汗珠子在太阳下闪着光。引得大姑娘小媳妇眼睛飘啊飘,就是站在麦地里不敢到场上来。
爹看迟迟不干活,再看二哥那遮羞布的样,顿时大骂:“你个骚娃子!老实穿上你衣服!”骂得二哥哈哈大笑,也不还嘴,捡起衣服披挂好,开始卖力干活。
俗语说“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这样一个洒脱的二哥要做豆腐。冬梅下决心熬到天亮也要等到豆腐渣。
所幸没用到天亮,在爹和叔叔大爷们喝了七斤酒,冬梅也趴枕头上要撑不住的时候,只听院子里一声喊:“吃豆腐喽!嫩豆腐!”
冬梅一激灵起身,二哥已进了屋,手上托着大盆,方方正正一大块豆腐。一股子豆香弥漫在屋子里。
“叔,尝尝!第一次做成这真不赖!”
爹笑了:“你小子,王婆卖瓜呢!”
不用调拌,爹和叔叔们拿割兔肉的小刀每人划上一块,一入口,频频点头:“嗯,不错;嗯,好吃!嗯,有豆腐味儿!”
二哥又是哈哈大笑,长胳膊一伸,把余下的豆腐点儿给我:“喏,快吃,口水滴棉鞋上了!”
轰!叔叔大爷们一片大笑,震得屋里的热气都滚了几滚。
这时候大爷开了口:“二小子,二十了!放我年轻的时候都生娃了!赶紧找媳妇!”
二哥一表人材,幽默风趣又能干。
但是,找不到媳妇!
二哥的爹一门心思伺弄庄稼,家里万物不设徒有四壁。二哥的娘疯疯癫癫,每天就是图口饭吃到肚里。
没人给二哥操心,也没姑娘敢嫁这样的人家。
二哥每天哈哈笑,其实我见过他一个人坐河堤上默默地看太阳下山。
日子就这样缓缓过。下雪天爹出去打猎,晚上回来和叔叔们喝酒。娘还是念叨二哥的婚事,而二哥,五更起床不再练拳蹲马步,而是做豆腐,天亮赶到集上卖。
很快年关到。二哥更加勤快地做豆腐。三更睡五更起,每天忙得热火朝天。
正月过去,年味散尽,村里又恢复平静,似乎天气也冷了几分。
这天冬梅放学回家,发现大家三五成群往长叔家跑,边跑边切切低语,神秘又喜庆,说不来的诡异。
长叔是村里顶尖的精明人。一伙子长大的兄弟们都在面朝黄土劳作的时候,长叔去了城里赚大钱。怎么赚不知道,反正长叔有次是坐桑塔纳回来的。村子的街上第一次停小汽车,还是桑塔纳。
什么事这样神秘?
不管什么事,都挡不住冬梅这颗好奇心。
把书包往后背一甩,冬梅也拔腿跑去长叔家。
院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乡亲。有的扒窗户,有的扒门板望里瞄。
冬梅人小个头矮,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屋外人头攒动,屋里却不吵闹,只有几个姑娘。几个姑娘?冬梅再看一眼,是的,六个姑娘。
还没看清楚模样,长叔已经推着二哥进了屋。
一贯洒脱不羁的二哥这次扭捏得很,两只手没处摆放,差点搓衣角!
院子里的人们哄笑起来。
长叔拍拍二哥的肩膀:去吧,看中那个直接领走。
领走。。。冬梅蒙了,原来还可以这样找媳妇!
二哥能找到媳妇吗?
这些位姑娘们又怎会愿意这样被挑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