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的《橡皮人》第一句说到,“一切都是从我第一次遗精开始的。”我在游埠的开始,倒是要早得多。
那时候的游埠,没有红绿灯,没有大型超市,没有奶茶店,没有炸鸡店,没有手机店,没有汽车站,甚至整条街上看不到几辆汽车。
那时候的我们,最爱出入的不是网吧,不是ktv,是学校附近的文具店,蹲在店门口把玩各种赛车,手上还攥着个悠悠球,最好还有爱不释手的玩具枪。
那时候的烧烤摊还不多见,以为所谓烧烤得是一大堆人围着一辆小小的烧烤车,围的水泄不通。
那时候的很多东西现在都消失了,那时候很多没有的东西现在都出现了。诚然,经济在发展,游埠也在迈着城镇化发展的步伐,许许多多像游埠这样的小城镇都发生着这样那样的变化。我写这些东西,没有要批判这些变化的意思,只是试图找找记忆中的游埠,用心看,用记忆写。
还记得自己刚开始申请各种账号,需要写相应的昵称。这种时候,我是随性不来的,就算是想破头皮,也得起一个看似不那么随便的昵称。最愿意被我使用的一个昵称,便是“游埠阿布”,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游埠”两字带来的亲切感吧,至于“阿布”二字,与这篇文章无关。
都说故乡是最让人心安的,都说离别再久,到了故乡,连味道都是熟悉的,都说故乡再破再烂,也都是最好的。可有一点说来很有趣,大多数的乡镇年轻人现在介绍自己的家乡时,说的都是小地方,没什么好的,可心里却也总是有那一份说不出的喜爱,颇有意思,很想听听几十年后的年轻人会怎样来说。
变化这东西,是最无常也是最稳定的。而说到游埠的亲切,正在于那些我认为没有变的东西。倒不是说什么都不变,与以往一模一样,是那种给人的印象,那种带给人无形的感觉没有变。
包子铺,没有变。
小时候最爱去老街的包子铺吃包子,再点一碗豆腐脑,吧唧吧唧嘴,一会功夫就能吃掉五个包子和一碗豆腐脑。上回特意去了这家包子店,走进去坐下,桌凳摆设还是那样,可能老桌子被新的替换了吧,一家不大的店面里,坐满了吃包子的人。老板和老板娘在靠近店门口的边侧娴熟地做着包子,再往外点,一个锅灶里蒸着整屉整屉的包子,再边上是盛豆腐脑的区域,收钱也是在那边。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先是端上来一碗豆腐脑,紧接着端上来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的自然是包子了。和很多外面卖的包子不同,这里的包子,外面的皮看上去没那么平整光滑,或者也可以说这皮不同于那种机器做起来一般的洁白光滑。皮不厚,会有汤汁从皮最薄的地方流出来的感觉,留下一道汤汁的印记,但又并不会真的流出来,欲流又止的那种状态。咬下一口,肉很嫩,再搭配着喝上一口豆腐脑,会不觉得腻,只有鲜香。至于馅料是到底什么馅料,听到过很多版本,但也总不妨碍这包子的美味,只吃罢了,想必很多游埠人都吃过这包子了。
烧饼摊,没有变。
玩的东西变了很多,吃的东西增加了许多,但大中华的美食,总有留得住人心的魅力,包子如此,葱烧饼也是如此。
烧饼摊的那口炉子像是变过了,换了个新的吧,看上去是的。但所有游埠人都知道,炉子变就变了,那烧饼摊的老板,是不曾变的,想必短期内也定是不会变的。
烧饼摊一直不曾消失过,从我懂事起,一直到如今。老板很客气,像是一直如此吧,从小到大买葱烧饼见到老板,都是一种忙碌的状态,做着自己熟练的动作,把饼贴上炉壁,用扇子朝炉内扇风,用架子取下熟了的烧饼,数个打包,收钱找钱。老板娘在一旁揉面团,加馅料,做成烧饼。往来的客人一批接着一批,人多时,把烧饼摊围个里外三层。人多也是有理由的,这烧饼好吃。烤好的烧饼,贴着炉子壁的那一面,烤的分寸恰好,有一种酥而不焦的感觉,另外一面,撒上芝麻,自有香味。至于口感,以我这笨拙的口舌,也讲不出什么新鲜的词语来形容,筋道确是筋道,里面的馅料也是足够让人满意的。
茶馆店,没有变。
茶馆店,也算是乡镇文化的一种特色,作为一个长期身处特色之中的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了,因为见多了嘛,就以为是一种常态了,哪天游埠要是没了这茶馆店,于我来说,倒真成了特殊的了。
我的印象里,茶馆店嘛,老爷爷们早起喝茶聊天的地方。有下象棋的,有聊时事的,有叙家常的,有看热闹的。整个店里都是老年人,哦,不对,都是男性老年人。喝着茶,聊着天,等到八九点钟,才渐渐散去。到现在也还有,怕是十几年前的那批老人不在了,如今的这批成了这里的常客,再过十几年,又换一批,几十年后,我倒是很想来这个舞台展一展身手呢,有幸它还没有消失的话。不,不能消失的,如果我的执拗有用的话,是不愿它消失的。
还想再写点什么,写出那种思念,写出那种喜爱,写出那份感情。不写了,这文字终究有停下来的那一刻,但这份情意,这座小镇,不会停。且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