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的青花大碗

      同寝室的老大走了,刚刚不惑之年的老大在上个月二十五号那天和这个世界没说一声“再见”不带一点留恋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六号的上午了,刚刚从山东回来的我满身疲劳正躺在家中休息,我还没睡醒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

     大白天能消消停停的睡会儿觉可真不容易,我看了一眼手机,是孟三打过来的,以前读过《回不去的家》的朋友可能会有印象,孟三是我高中的同学,现如今在老家开出租车。本来我就不想接孟三的电话,但我太了解孟三这头倔牛了,你不接,他还真就能一个劲儿打下去!算了吧!还是接吧。

     孟三不满的对我埋怨道:“磨磨唧唧的咋才接电话?昨晚上老大走了,你赶紧回来吧,别忘了告诉老六一声,我就不给他打电话了。”

     弄得睡眼惺忪的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大去哪了?咋我们还都得回去啊?他整的那些破盘子破碗的,谁能帮上忙儿啊!别扯犊子,太困了,我昨儿刚从外地回来,求求你三爷!让我睡一会儿吧,晚上再唠,行不?”

     我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任凭孟三儿自己在哪瞎吵吵,愿意喊你就喊去呗!喊累了自然你就没有精力喊了。

     我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山炮!山炮!你个挨千刀儿的四驴子!老大死了,喂!喂!四驴子!,你个犊子玩意儿,老大死了,昨晚上走的!”电话听筒里断断续续的传出孟三儿对我亲切的问候。

      当我听到“老大死了!”的时候一股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虽说孟三儿这小子说话办事儿,没有个靠谱的时候,但要说拿老大开玩笑,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

     老大是个不苟言笑的的东北老爷们儿,从念书那会儿,到出社会对我们这帮七个兄弟可谓有礼儿有面儿,念书时带着我们和社会的痞子谈判,和高年级的校霸混战,每次都一个人把事儿扛了下来,在我们这帮兄弟里是妥妥的大哥。

     零九年那会儿孟三想干出租车,是老大给出的钱,孟三开车去遇到“碰瓷”小赖子,也是老大带着人帮着把事儿解决的。

     我在一五年因为一笔业务的投资失败,差点让经侦给带走了,也是老大及时给我打过来一笔钱,才算把帐面给填上,才没被经侦带走。

     以前的兄弟七人里,老大的威信力无疑是最高的,每年大家伙儿在一起相聚,从来没有对老大不恭敬的,因为老大对我们这帮兄弟够得上“义气”两字。

      我听到孟三儿讲“老大死了”顿时睡意全无,我声音有点些颤抖的问“到、到底咋回事?你慢慢说。”

     孟三也没有心情和我再矫情,“老四,你赶紧叫上老六回来吧,我一句半句的说不明白,等你回来,我再和你细说咋会儿事,我现在在老大家里帮着忙活呢,说话不方便!”

    我能听得出来孟三那面的环境很是嘈杂,哀乐的声音、哭声、还有叫骂声不断顺着听筒传进我的耳朵,听孟三说话的确还真就有点费劲。

      我挂了孟三的电话,就赶忙给老六打去了电话通知了老六,大连这块儿只有我和老六在这面工作,其他人都天南海北哪的都有,通知剩下的人那都是是孟三自己的事了,能来的自然就回来,不能来的哪怕你去直升飞机,人家也未必能来。

     我和老六当天订了回老家的高铁,一路无话,当天下午就回到了老家,是孟三儿过来接我们的。

    上了孟三开来的出租车,也没心情在一块斗嘴,赶忙问到底是咋回事儿,老大是怎么说没就没的呢?

     孟三对我们说“老大是心脏病走的,这一段时间以来,也不知道咋的了,动不动就和家里发脾气,大嫂和孩子都不敢着他的边儿,得谁骂谁!老爹老妈以为位最近做买卖赔了,就想给他宽宽心,劝劝他别这样,可谁劝也听不进去,有的时候连老人都怼!疯了!疯了!老大我看是受什么刺激了!人啊!这辈子真他妈的不容易”孟三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擦了擦发红的眼睛,这段时间看样子也是没少流泪。

    老大的家住的挺偏远的,是个山沟子,早些年是个有名的穷地方,这几年随着国家对农村的大力扶植,使得在外务工的老大也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因为地靠省内的一座著名风景名胜,守家待业的做点小买卖也是不错的。

     老大这个人脑子活络,是不屑于那些倒买倒卖的小买卖的。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早先年据说老大他们家这块儿是契丹人的聚集地,自然文物这玩意经常能接触到,老大依靠自己的勤学好问,渐渐地也成为了行家里手,他经常从十里八村儿收购一些小玩意,虽说收来的价格不贵,可到了他的手里转卖到了北京,一枚锈迹斑斑的老钱儿几十块收的,到了北京翻着番儿,打着滚儿的卖。

    那几年老大可是赚了不少,老大为人仗义、讲究!交了不少天南海北的圈儿中朋友,经常有外地朋友找上门儿来,交流经验或是买卖物件儿!老大一概热情相迎,隆重欢送,从没有怠慢过任何朋友。

     要说得了心脏病突然离世实在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老六对孟三儿说“三哥,我觉得不太可能吧!老大那体格儿可比我这个常年打篮球的可都要好,平时也没什么不良爱好,就是爱喝点小酒儿,这也不至于能够突发心脏病吧!”

    孟三说“我也不相信,昨儿晚上,老大家里人报警了,警车把老大拉走了去检验了,我也是听大亮子说的,大亮子你俩还有印象没有?就是老大的表弟,咱念书那会儿总大鼻涕啷当的,惹了事儿就找老大帮他摆事儿那个货。”

    我想起了当年念书那会儿比我们小两届的大亮子,这小子没啥尿性,还总爱招猫逗狗惹事儿,经常被人群殴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会儿老大带着我们寝室里的哥儿七个总去给他摆事儿,挺不让人省心的!

    我对孟三说“咋不记得呢!大亮子咋的了?”

     孟三说“现在大亮子可牛逼了,是老大他们村子的村长,老大那天给嫂子骂了一通自己提拉着酒瓶子就出去了,一宿没回来,等第二天村里人放羊才发现老大坐在他们村儿西边的山脚下,靠着树已经没气了!,身边放了一瓶三沟老窖,喝了不到二两,两眼像是被啥吓着似的,瞪得溜圆,满脸惊恐!放羊的就赶紧通知了大亮子和老大的家里人。”

    “大亮子看到老大那会儿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表哥竟变成这个样子,满脸变得因为惊惧而扭曲,两只眼睛瞪得死死的,像是看到什么无法形容的东西而惊吓到样子,大亮子担心家里人看到老大的样子而接受不了,用手抚了几次老大的眼睛都没能将老大的眼皮合上,你想想家里人得哭成啥样?”

   “老爷子认定自己的儿子是被人害的,就报了警,这不吗,昨晚儿上县公安局都来了用警车把老大拉走了,我这也是听大亮子说的,我一得到信儿,这不就过来了吗,老两口咋劝也是听不进去,都哭昏了好几次了,你俩一会儿看到老两口好好劝劝吧!今儿晚上老二和老疙瘩能回来,老五在深圳,媳妇儿刚生二胎实在回不来,我和他说那就算了吧!即使他能回来,老大也活不过来了。”

    孟三儿接过老六递过的一支烟,自己一口接着一口的开始抽了起来,车里充满了一种无言的哀伤。

    还记得今年过年那会儿,我们哥儿几个喝得烂醉如泥,老六执意要去县城里最大的澡堂子泡澡,放松一下。孟三搂着方向盘不让人碰说啥要自己开车,说自己喝完酒之后就是舒马赫,最后谁也没拧过孟三。坐着时速将近二百公里的飞车,成功给我们送到了盘锦市泡温泉,还好一路没遇到交警不然孟三的司机生涯算是彻底凉凉了!

   这才多久的事儿啊!才半年的时间,老大就和我们天人永别,实在让我们无法接受,老六故意扭着头望着窗外的庄稼地默默的流泪,我也是隐身心酸,将头顶在前排座椅上默不作声。

   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最后还是孟三打破了车内的平静“唉!我说,都打起精神来,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天抹泪的,一会儿见到二老和嫂子,再这样不是让人家家里更填堵吗!都好好的,一会儿你俩拿出平时能白话的劲头儿,好好劝劝!我跟你俩说啊,前面过了桥可就快到了啊!”

    我和老六赶紧打起精神来,把脸上的泪水擦了擦,老大的家建的很大、装修不输城里的大别墅,刚进村口,就能看到一座三层小楼儿,在村子里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和周边的平房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老大家的院门四敞大开,不少人面带忧伤或是聚在门口或是聚在院子之中。

   孟三的车,停在了院子门口的路边对我们俩说“你俩先下去吧!我还得跑趟市里机场去接老二和老疙瘩他们俩,到屋里多陪老两口说说话!控制点情绪,”

   孟三在院门口调头又去机场接我们那两个哥们儿去了。

    我和老六对望一眼,看看周围神情悲悲切切的乡亲,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我和老六一起走进院中,大亮子小跑着从老大豪华的小楼里跑了出来“四哥、六哥!你们过来了,快进屋!”

    大亮子肥嘟嘟得大脸上明显的挂着刚刚哭过得泪痕,我和大亮子点点头,老六拍了拍大亮子的肩膀,就随同大亮子走进了一楼的客厅。

    老爷子坐在沙发一角,低着头,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整个大厅里烟雾缭绕,连我这种老烟民都有一种不适应,老太太在几个亲属的陪伴下,满脸泪痕默默地流着眼泪。

    大嫂见我们俩走进来,强作欢颜,走过来对我们点点头“你俩累坏了吧!赶紧坐着歇一会,大亮子赶紧安排你的俩哥吃点饭!”

    老六赶忙说“嫂子不用,我们一点也不饿!在车上吃过了!你快别忙活了。”

     大嫂满脸灰呛呛的,没有一点血色,和以前那个幽默泼辣的大嫂简直是判若两人。嫂子问“老三都和你们说了吧?你说说,我咋摊上了这种事儿?他咋能狠心把我和孩子给扔下了啊!我情愿跟着他一起走啊!”

     大嫂没说几句,就开始泣不成声,家里的亲属赶紧搀扶着大嫂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而旁边的老太太,一听到大嫂的哭声,也开始嚎啕大哭。

     我和老六不争气的眼泪也随着老大家人的哭声,接连不断的掉了下来,是啊!老大今年才不过四十,正是年富力强,开始干事业的时候,哪成想竟出了这种事儿。佛经上总说“世事无常”这“无常”到底是个啥?此时的我已经心中有了答案,老大身遭变故,舍下父母妻儿老小,这不就是“无常”吗?

    我和老六安慰了两句大嫂,就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老妈,你看看我是谁?”老六轻声细语的问向老太太。

   老太太乜呆呆的看了看我们俩,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大哭起来,给我哭的也是把持不住了,不争气的眼泪也随着老太太止不住淌了出来。

    老六也紧紧地攥住了老太太的手,含着泪说道“老妈,啥也别想了,今后我们都是您的儿子!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伤心了。”

    老六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也说点什么,可平时颇为能白话的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说到点什么合适,平时我就不愿意看别人掉眼泪的主儿,也只能抓着老人的手安慰老太太“老妈别哭了,身体要紧!”

   都说人生三大悲是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偏偏让这一对儿可怜的老人摊上老年丧子的事儿!嗨!人的一辈子,都是命啊!

    见老太太嚎啕大哭,整的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相仿,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儿,眼泪也跟着老太太的哭声婆娑娑的不断掉落。

    老六见我要失态赶忙招呼我“唉!老四你出去冷静一会儿,我和老妈唠唠嗑!”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只能跑到院子里待一会儿冷静一下,我靠着院子里的李子树,不禁想起了,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大经常招呼我们去他家玩,那会儿住的小平房,晚饭和他们一家人围坐在李子树底下吃着饭,满嘴胡咧咧的场景。可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以前带着我们在一块吃饭的人走了!

    我们这哥儿几个,都吃过这棵树上的李子,果大,酸甜儿味儿,好吃。记得那年老大装了一布口袋的李子带回宿舍,我看青绿的大李子满嘴冒酸水,一个也不敢吃,他们哥儿几个也不嫌乎,大口朵颐,边吃边嫌弃老大带来的李子酸,眼看都让他们吃完了,老大才从外面回来“我不是让你给老四留几个吗?你们也太狼了。”

    老二嬉皮笑脸的对老大说“不是我们不给他吃,是老四怕酸!老大你也是的,大老远的拎一包酸李子干嘛!这得要是我们哥儿几个给你包圆了,不然扔了多可惜!”

    老大哭笑不得的对我说“老四,你就是个山炮!人家说啥你信啥,这几个小子忽悠你呢,别看绿着呢,一点也不酸,你也尝尝,就听他们胡说。”

    老大嬉笑着从他们手里抢了几个大李子塞给我,从此以后我就认准,老大家里的大李子,哪怕是在大连生活,每年李子下来的时候,老大总会给我发过来十斤。

    那年老大家盖楼,因为这棵李子树碍事,要被砍掉的,老大对施工方儿说“我的几个好哥儿们,就喜欢这树上的李子,这树不能砍,要给他们哥儿几个留着。”最后来更改了施工的方案,才算把这棵李子树保留了下来。

    没事儿的时候,老六总会和我念叨“老四,你说老大对咱们哥儿几个,也真挺够意思的,就因为咱们爱吃李子,这棵树就能给咱们留下来,你说这份感情得有多珍贵啊!”

    我曾经故意打趣儿他“别总咱们咱们的,还不是因为你爱吃吗!”老六不服气的反驳道“你说,老大发给咱俩十斤,你那次和我对半儿分了?你下次不爱吃,你一个都别吃都给我得了!你就是吃瓜带打皮,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大走了,以往的趣事儿只能是回忆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几个中年的大叔像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似的打闹了,我觉得食指上有烧痛的感觉,这才意识到,刚刚点燃的香烟,没抽几口已经燃到过滤嘴儿了。

    我赶忙将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将烟头儿彻底捻灭。这时一只烟卷递到我的面前“孩子,点着吧!”当我抬起头来,才发现是我自打进屋也没能打个招呼的老爷子,老大的父亲。老人满脸沧桑,神情委顿,从事发到今天才一夜的时间仿佛是半个世纪一样,老人双眼也是通红,能看出来,老人也没少流泪。

    我赶忙说道“叔!不!老爸。我不抽了,刚刚抽过了,别太悲伤了,身体重要,不管出啥事儿,您老放心不是还是有我们哥儿几个呢吗!”

    老爷子眼里又开始涌现出泪花“孩子点着吧!闲着也是闲着,抽吧。你哥昨天让县公安局拉走了,明天才能出化验结果,我这一天心里难受啊!憋屈!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你说这一家人日子可咋过啊!”

    我赶紧搀着老爷子,走到旁边的葡萄架下坐下来,老爷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真怕急火攻心出点什么事儿,我对老爷子说道“老爸,别上火,遇到啥事儿咱就解决啥事儿呗!现在咱干着急也没啥用,您老心里憋屈,愿意和我叨咕叨咕,您就和我叨咕叨咕,有啥事别憋在心里!上岁数了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别急别上火!”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说的都是些不香不臭的屁话,在这个垦节儿上,说啥老爷子也未安抚得了老爷子滴血的内心。

    记得以前老爷子是不抽烟的,今年过年那会儿还对我说“四儿,你这烟抽的太厉害了,这玩意儿对身体没啥好处,还不如学学你哥,少喝点酒得了!今后上岁数了,你就知道了,小毛病全给你找上来了!”

    可老爷子的烟是一支接着一支的抽,我也能理解,人在痛苦、悲伤的情况下,总愿意找个排泄情绪的通道,如果这个时候不让他抽烟,估计自己会更难受。

   老爷子又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我赶忙把火帮他点燃,老人满眼泛着泪花对我说“我就说不让收那个破碗,可你哥这个犟种,说啥都不听,非收不可。自打他收了那个破碗之后,这家里就没泰平过,三天两头和你嫂子叽各(东北方言:吵架),你看那楼上的窗户没有,就西边靠墙山子那块,就是你哥耍酒疯砸的,唉!这个家可太不让人省心了!”

    从老爷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原来啊!今年刚刚出正月,就有两个关里人说话坦儿了坦儿叽(东北对关内方言的歧视)的来找老大,老大这个人热情、好客,老话儿不都说吗,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两个关里人挺客气的,说是想和老大交流交流收藏经验,毕竟在辽金古董鉴赏方面老大也算半个民间专家了,这两人是从内蒙过来,带来一只契丹时期的大碗,想让老大帮着掌掌眼。

    老大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生怕给人看错了,得罪人不说!还得落一身埋怨。就和两人推脱,说自己没那个能耐,平时不过喜好这些小玩意儿罢了,鉴赏谈不上,这么些年学费也没少交,自己个儿就图个乐呵!

    可两个关里人表示,不是鉴定真假,让老大先看看东西再说,说着就从车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木头盒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老大心里话,这样的傻狍子还真不少,各个都觉得自己捡到漏儿了,全都把破瓶子烂罐子当做宝贝了,可哪有那么多的真东西啊!整不好也是一件儿北京人口里的“西贝货”

    这两个关里人就像做贼似的,东张西望,捧着木盒子,再次走进了屋里,两人十分谨慎的询问老大是否有外人,在得到老大的否定的答复之后,才肯打开木盒。

    以前听老大曾念叨过“各行儿有各行儿的规矩,这买卖破盘子烂碗这行也不例外,你看着和收破烂差不太多,这里面说道儿可多了去了,头一条儿,看对眼儿的东西,愿意买,你就掏钱,不愿意买拉倒,你可不能缠着卖家查问东西的来源,即使问了也是白问,坏了规矩不说,人家一句假话就给你打发了!还招人烦”

    都说家传的,祖上留下来的,那都是扯淡,古玩不像别的行当,哪有那么多东西能留下来的,多数是假的,要么来路都不正,见不得光!

    所以老大也就没问这物件儿的出处,只见两个关里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盒,带着白手套儿,就像央视《鉴宝》节目专家似的,从里面拿出一件青花白瓷大碗,这碗看起来就和新的似的,和咱平时在家喝汤的汤碗大小差不多,只不过大碗的青花图案实在时十分怪异,大碗的正中央,竟绘有一只骷髅头,碗沿内外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文字,像是咒语之类的东西,看起来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碗的外壁上绘有海夜叉捉鬼的图案,碗底上写有汉字“寿昌”二字,老大当时心里就断定这碗应该是没有问题,可这二位既然拿了一只自认为真假都没问题的碗,是想干什么呢?老大不好直接发问,只有看这两个关里人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了。

    两个关里人也不和老大见外,就直接和盘托出,这两个人经常在内蒙辽宁等地四处转悠,也是倒腾古董的买卖人儿,几个月前他们的一个朋友几个人合伙儿在,内蒙的通辽的一户村民手中收了这只古怪的大碗,据卖给他们的农户说这碗是在准备翻盖的宅基地下面挖出来的,原封未动挖出来啥样,现如今还是啥样儿,这农户人家说这碗挺邪性的,本来想好好收藏这只碗,今后急用钱时能卖个好价儿,可自打挖出这玩意儿之后,全家怪事儿不断,建房子钢筋混凝土的地基总是坍塌不说,就在不久前,施工的工人腿还被建筑材料砸断了。

    要说就发生这一次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可能是巧合也背不住,庄户人家说一到半夜就有人站在屋门外喊他的名字,深更半夜的,也不是城里,街口也没有个路灯谁敢出门儿啊!自己就没出去,权当听不见也就得了,第二天寻思着,有人堵在自己大门口大呼小叫的没准儿是邻居,可问邻居,邻居说没人喊他啊,有事儿也不差这一会儿,天亮了找他不也一样吗!邻居还很奇怪的问他“我咋就没听着呢?左邻右舍住着,你家来个人我都知道,有人站在门口喊你我应该听到才对啊!”

   这家人家才感到事有蹊跷,就找了个明白人,想问问这大碗上写的是啥?备不住就是这玩意儿捉妖儿呢!

    村儿里有文化的人告诉这家庄户人家碗是辽代的,怕听不明白,就告诉他就是和杨家将干仗那个辽代,具体是干啥的还真不好说!看画的图案可以断定肯定不是吃饭用的,是不是这玩意儿邪门,谁也说不好!

    本来想着再继续看看,得!一个架子工,就在宅基地上被铲车给碾死了,你说些行不邪性,死的时候眼珠子瞪得打打的,满脸惊恐!

    开铲车的司机也表示冤枉,压根儿前面一个人也没有。就想着把沙子给推过去,哪成想还出现了这个事儿。

    这房子算是没法儿建了,一切的倒霉事儿自然只能“归功”到这个大青花碗身上了,要说扔还舍不得,刚巧这几个关里人到村子里收老物件儿,只能顺水推舟能卖多少就卖多少,也算是“送瘟神”吧!

   庄稼汉也不知道这玩意多少钱,张嘴就是五千块,关里人也没还价,直接就点钱!这几个关里人心里算是乐开了花,距今八九百年的大碗至少也得六位数啊!今儿算是捡大便宜了,几个人欢天喜地的开着车离开了这个村子。

   也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疲劳驾驶在高速路上就出现了意外,司机开着车直愣愣的和对面驶来的一辆小轿车撞到了一起,车内的关里人一死一重伤。

   他们听说过这个碗的邪性事儿,但没想到,这倒霉事儿找的也太快了,好在这大碗还没有任何破损,就想找人解读一下碗上的古怪文字,可是问谁,谁也不认识。

    这帮人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不吗经圈里人介绍就过来找老大帮着解读一下,看看到底是个啥意思。

    听了关里人的叙述老大也算是心中有数,老大这个人不信鬼神,除了关二爷,谁都不拜!自认为行的端走的正,不怕祸事上门!也就没掖着藏着直接告诉两个外地人这碗没问题,别看它新,他绝对是当年的老物件,但这一圈儿曲了拐弯儿的字儿是啥意思,他也不知道。

    两个关里人表现的无比失望,看来又白跑一趟,都是圈里人,老大自然对这些古旧物件,也是很喜欢,就征询二人是否愿意转让呢!

     那两个关里人出去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就回来试探老大看看老大能出多少钱,老大说“我不信什么乱七八糟的邪,咱们都是圈里人吃这碗饭的,世面上值多少钱咱们都知道,你们要价不高就给我留下,咋样?”

    两个关里人有走出屋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半天,回到屋里,给老大报了一个一万块钱的价格,老大心知肚明,这只碗太值这个价儿了,一万块钱一点都不贵!老大转身就想上楼给两个关里人点现金。

    老爷子也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就想和客人打个招呼,两个关里人得知老爷子就是老大的父亲,也就不避讳了,把碗给老爷子看了个仔细,毕竟人家掏钱要买,你还能不让人看啊!老爷子不懂什么古董真假、断代之类的,第一感觉就觉得这玩意儿有股说不出的诡异,具体到哪点诡异,还说不出来,反正就是看着不舒服,好么好样儿的,谁家碗底还绘个骷髅头啊!你看看那碗边子上写的都是啥啊?看也看不懂,谁知道这是个啥玩意!

    老爷子当即不让老大买这个没用的玩意儿,可老大知道这只碗的价值,就这个十全品的品相到北京就是六位数起步,好一好卖上七位数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为什么不收购下来?有什么理由不收购下来?拜关二爷怎么地还就不能收物件了?您知道一出关这玩意儿就能卖多少不?您老要是嫌钱多咬手,我可不嫌!老大连珠炮似的连怼老爷子五六句才肯罢休。

   那会儿老爷子想想也似的,毕竟儿子在这方面比自己懂得多,要说出现这些事儿,也不过听那两个关里人说的,古玩行都没有一句实话,说不准从哪抠出来的呢,见不得光的东西,总会找些理由出手,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那就随着孩子们去吧,钱也不贵,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老爷子讪讪的回到了楼上不再参与儿子和关里人的交易,老大付了一万块钱,顺利的交割了瓷器大碗的所有权,老大视若珍宝似的,把青花大碗捧着,送到了地下室的保险柜里保存.

    地下室以前我们都进去过,里面面积不小,都是老大收藏的心爱之物,像个博物馆似的,报警器、玻璃罩子、温湿控制器,应有尽有,奈何我不喜欢这玩意儿,一会儿都不愿意在他的藏宝库里多待,什么东西啊!瘆人八道的!过去都是陪死人的用的,现在还能让它陪活人?晦气!

    老大好吃、好喝的款待了两个关里人自不必说,但就说老大自从把这青花大碗收了回来之后,就痴迷的不行,没事儿就自己钻到地下室里,摆弄那只大碗。有时候喊他吃饭,他都不吃,嫌家里人吵到他了!

    这地下室,没有老大的允许,任何人绝不能进来,自己把自己关在地下室一待就一天,一到夜里十一二点钟,拎着一瓶白酒就出去,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就说自己去见朋友,和朋友喝酒。你再多问一句,就开始发叽歪,也不管和谁满嘴脏话连篇,骂骂咧咧的没完没了,一副魔怔的样子。

    老两口儿私下里合计是不是这碗收贵了,还是走眼了?自己心里窝着火呢!要说现在这一万块钱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前两年老大也想碰碰字画,花了十多万块买了一副据说是晚清末期一个叫朱怀仁的画作,后来才发现是一副赝品,白白损失了十多万块钱,那会儿人家老大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用老大当时的话讲“赔了就赔了呗,咱赚钱那会儿,你咋就没想过呢!买卖这玩意儿就是有赚有赔,尤其古董这玩意儿水太深了,怨就怨自己经师不到,学医不高!钱慢慢再赚呗!”

    您看看就这份儿心态,怎么可能会为了赔钱而上火呢!老太太看自己的儿子一天天的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不吃不喝的,心疼儿子!自己特意到市场上给儿子买了一条大黄花鱼,给炖上了,自己亲自去给儿子送去,想劝儿子多少吃一口。

    也不知道老大犯了哪门儿驴脾气,一把将老太太推到在地上,炖好的黄花鱼全便宜土地佬了!要搁在以往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儿,老大对老两口孝顺有加,平时和父母说话大声儿的时候都没有,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咋的了!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爷子自言自语的讲了这半年来儿子的反常,不知不觉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儿,可见老爷子这是在依靠着抽烟强撑着自己的精神“四儿,你来!和我一起去地下室看看那玩意儿,你们这帮总在外面跑的孩子,见多识广,看看是不是这个玩意儿害得你大哥疯了!”

   老爷子拉着我的手腕子,走回了客厅,此时老太太情绪稳定了不少,拉着老六的胳膊乜呆呆的傻坐着一言不发“老婆子,你发孩子的胳膊撒开,我带孩子到处看看!听话啊!”老爷子就像哄孩子一样,让老太太撒开了紧握着老六的胳膊。

    我向老六投去敬佩的目光“没想到,这小子真行,还把老太太给哄好了!”我和老六随着老爷子绕到客厅的后面,一条铺着大理石的台阶,就出现在我们三人的面前,这里我们以前都来过,顺着台阶下去,就是老大存放宝贝的地方。老大特别愿意在这里给我们显摆他收来的“奇世珍宝”,要不是我们这个交情,能进去看看,门儿也没有啊!就连自己的表弟大亮子也没进去过,用老大的话讲“大亮子那小子就是个文盲,毛手毛脚的再给我碰坏了,可就亏大了!”

    我和老六小心的守候在老爷子的两旁,生怕下楼梯时一步没踩稳,再把老爷子摔了,现在不比平时,自己的独生子刚刚去世,老爷子这份坚强都是强装处来的,其实内心早已经就像刀割一般疼!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打开了地下室厚重的大门,老六费劲儿的把门打开,一股烟酒混合的呛人味道直接冲进了鼻腔“我也是好久没进来了,你大哥他谁也不让进,敲门他就发脾气,全家老小没一个敢惹他生气的,这半年来都躲得他远远的。”老爷子边说,边摁亮了门口处的照明开关,整个地下室大概能有个一百多平还是以前看到的样子,大大小小的里面立了不少玻璃罩子,就像个小型博物馆的样子。

    靠墙角处布置的倒像是一个企业办公室,大班台、大沙发,茶几上杂乱无章,扔了不少各式各样的纸张图片,我信手捡起一张,原来就是老爷子刚刚对我讲过的那只青花大碗,茶几上的其他几张也均是大碗不同角度拍摄的不同图片,更多的是对于碗口神秘文字的特写。

   我暗自思量,估计老大拍下这些图片也为的是想查明,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字,搞清楚这个大碗到底是个干什么用的吧。

    老六指着碗口的字儿,问我“唉,老四你说这是不是契丹的文字啊?”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哪知道啊!记得以前大哥和我提过一嘴,契丹人有自己的文字,分什么大字和小字,但他们更多实用的是汉文。我看不像,大哥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契丹大字儿小字儿还能分不清吗?看这一地照片儿,估计大哥也不清楚上面儿写的是什么。”

    这时老爷子一个人走到大班台的后面,打开一扇书柜儿的木门,里面竟然嵌进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保险柜,和电影里的金库似的,老爷子哆里哆嗦的按了几个密码,又把旋转数字密码旋转了几次,才把我们俩喊过去,帮着把保险柜的铁门,打开了。

    老爷子从保险柜里捧出一个红木盒子,这难道就是装着那个青花大碗的木盒子?老爷子指着木盒子说“你大哥他收来的丧门玩意儿就在这里面。”老爷子望着红木盒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的打开了盒盖儿,果然木盒里放着那只青花大瓷碗。

    借着地下室雪亮的日光灯,这只大瓷碗发出一种蓝微微的光,根本看不出来这竟是八九百年前的老古董,我翻看了一下大碗,和图片上的细节一模一样,可那圈儿奇怪的字儿,实在是看不明白。天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大碗的正中央画有一只青色的骷髅头,碗的四周外壁上会有海夜叉,巡海捉鬼的的图案,只有碗底的两个汉字,我还认得“寿昌”。

    老六向我叽咕叽咕眼睛“老四,咋样认识吗?”我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认识吗”,“我认识碗底儿那俩字儿,寿昌”,我不爱骂你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别废话,是个中国人都认识,贵规矩的楷书,谁不认识!”

    老爷子对我们说“就是这个败家的玩意儿,把我儿子的命给夺走了!”说着老爷子开始嚎啕大哭!我和老六赶紧把老爷子搀扶到啥发啥,对老爷子说道“老爸,您老先别生气,再把您身子给气坏了,现在我哥的检查结果不还没出来吗,您老也别着急,冲动着急上火啥事儿也解决不了,就这么个破瓷碗,我们哥儿俩虽说也看不出什么来,但要说打个因为这破瓷碗走的,我还真不能相信。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鬼神儿啊!都是咱们自己想出来的,您老这两天就是伤心过度,精神压力太大了造成的!大热的天儿,您要真的病倒了,这家里可真就抓瞎了,您老冷静一会儿。先别急!”

    老六自己拿着大瓷碗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啥来“这不就是个大碗吗,没看出哪好来,白给我都不稀罕要。唉!对了,老四你家一楼那个邻居那个老头儿不是挺有文化嘛?你把老大拍的照片给传过去让他帮着看看能不能行,说不准就能知道上面写的是啥。”

   我一拍脑门儿,“对啊!那老爷子是个留苏的老海归了,讲古论金头头是道,这还真没准儿!”可老头儿都快将近九十岁的年纪了,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咋传啊?我征询了一下老大父亲的意见,把所有老大当初拍摄的照片全给收集了起来,等回到大连再求一楼老头儿帮着给看看。

    我和老六都是啥也不懂的门外汉,大瓷碗看了半天怎么也琢磨不透它到底那块儿才值一万块钱啊!也真不知道收藏古董这帮人到底是咋想的。

     我和老六帮着老爷子将地下室收拾了一下,把烟灰缸和垃圾桶里的垃圾全给归拢到一块儿一会上去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捎上去,地下室让老大做尽的不轻,光酒瓶子都收拾出去四五个,可乐罐子,废旧报纸,呵!还真不少!

    我们怕老爷子一冲动再把大碗给摔了,虽说都没看出这玩意儿到底儿哪好来,可毕竟花的钱儿在那摆着呢,一万多块的大碗摔了多可惜啊!哄着捧着让老爷子又把大碗重新放回了保险柜。

    我们爷儿三,一边拎着垃圾,一边扶着老爷子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呵!这会儿客厅里可是热闹了,大嫂和老太太这娘俩,就像是高低二重奏似的又开始哭了起来,原来我们在地下室这会儿功夫,孟三带着老二和老疙瘩从机场赶了回来。

   老太太一见和自己孩子的好兄弟,眼泪又止不住了,老太太的哭声让屋子里每个人心里都像有一把小刀子乱捅似的难受。

   老二比我们都有出息,是北京一家医院的外科大夫,为人也很细心,怕二老身体出现什么问题,竟然从北京背会了诊病的药箱子。

    我和老六对着老二和老疙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老二给老太太和大嫂量了量血压,有同听诊器,听了听前心后背,对大亮子说“老妈和大嫂太疲劳了,血压也不稳定,给她们娘俩扎一针安定,先休息休息吧!有啥事儿咱大伙儿都在这儿呢,不怕,一起解决呗!”

    老爷子坚持说自己身体没事儿,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坐会儿,就行了,不用管自己,让这娘俩睡一会儿吧!

   老二给婆媳俩各注射了一针安定,众亲戚安排婆媳俩躺下休息之后,我们又在客厅中坐着聊了一会儿,陪着老爷子唠了一会儿嗑,说了些宽心话,才离开老大的家。

   大亮子要我们去他那去住去,离着也近,明天早上一起去县公安局拿检验报告也方便,可我们这四五个大老爷儿们去人家住也实在是不太方便,就和大亮子说我们去镇上住吧,明天一早过来准时过来,一起去拿尸检报告。

   大亮子拗不过我们只好让我们坐着孟三儿的车去了镇里找地方住了,老大一家突遭横事,自己家还忙活不过来呢么就别给老人添乱了,我们几个也都半年多没见面了,好不容易到一块儿了,还不得好好唠唠吗!

   我和老六一五一十把老爷子和我们讲的事儿,又给老二、老疙瘩他们哥儿俩又学了一遍,孟三把着方向盘向我们问道“老大收来那只大碗你们还看到了?我这一知半解的也是听大亮子给我学的,我也没看到。”

   老六说“你别着急,好好地开你的车吧,一会安顿下来,老四那块儿有照片你看看不就完了吗!一个大号汤碗有啥可稀奇的。老大咋就迷上这些破盘子烂碗了呢!”

   “你不也喜欢打篮球吗?一群人抢那一个玩意,还累的满身臭汗,道理不都是一样的吗!”老二慢悠悠的说道。

    老二这个人说话很有见地总能一阵见血,车里的气氛很是压抑,孟三儿,将车上的收音机打开了,一曲悠扬的粤语歌曲《海阔天空》仿佛又给我们拉回了以前的校园生活,那会儿老疙瘩总把自己打扮成一副时尚的港台歌星的样子,腰上别个随身听,走到哪哼哼到哪!是那个时代不折不扣的时尚人儿。

     孟三儿随着悠扬的乐曲,不自觉的吹起了口哨,他的嗓子不行,唱歌儿就像泡沫板摩擦玻璃的声音似的难听,不知道是谁轻吟起了歌词: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

                                                                           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我们五个大老爷儿们,满脸泪花的在车里哼唱起了当初对于我们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歌声,那一刻仿佛老大就坐在篮球架子底下,面带这微笑看老六和老三的二人篮球竞赛,好像趴在床铺上听着我和老疙瘩还在就谁去食堂打饭撕逼。

    一切俱是“无常”,就像老大似的说走了就走了,给我们这些好哥们儿连句话都没能留下,我在车里望着天上的星空突然间想起一句佛经上的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是啊!生命不就是如此吗“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开了二十多分钟的车终于来到了镇子上,这块儿老三出车经常过来,对这儿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比较干净整洁的乡村小旅店,安排着住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我们哥儿几个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老三招呼着大伙步行到一家烧烤店撸点串,垫吧一口,明天还不知道咋安排呢,先吃饱了再说吧!

    我们五人在烧烤店里坐下,每个人都面带哀伤,任凭孟三点了满满一桌子烧烤,可谁也没胃口,吃得下。

    老疙瘩对孟三说“三哥,给我要一瓶白酒呗!没有酒吃不下去。高度啊!”

     孟三儿诧异的望着老疙瘩“你啥时候添这个毛病了?没酒还不下饭儿了?今年过年在块堆儿喝酒时,你不是滴酒不沾的嘛?”

     老疙瘩讪笑道“嗨!以前跑路时落下的病根儿,难受的时候喝点酒心里能好点儿。”

      “毛病还不少呢!服务员来瓶三沟老窖,六十度的啊!”孟三扯着脖子对吧台上的服务员喊道。

      我们几个人都低着头,有一搭无一搭的撸着桌子上的烤串儿,老二自顾自的点了一支烟,独自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最抢眼的当属老疙瘩一手把这瓶子一口烤串就着一口辛辣的白酒,想不到以前沾酒就醉的老疙瘩啥时候练出这个酒量来了。

      孟三看老疙瘩灌得挺猛地就说道“老疙瘩,你慢点儿喝啊!没人和你抢酒喝,你这个喝法儿能把胃口烧坏了。”

      已经是满脸通红的老疙瘩是个闷葫芦,心里啥事儿都有,可表达能力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有啥事,我们也不挑他,也不怪他,就那么一个人,你说咋整!念书的时候曾经暗恋班上的一名女生,我替他写情书,老二替他送信,老大鼓励他,见面咋说,就这么手把手的教他,约会那天还给整砸了,女孩一赌气和其他班上的一个男生好了。

      气得我们一个礼拜都不愿意搭理他,没办法儿,老疙瘩就是这么一个人,嘴笨、心细!

       老疙瘩听了孟三儿的话,憨厚的呵呵一笑“没事儿,三哥!”

       为了打破桌面儿上的尴尬气氛,我从包里拿出了在地下室老大拍的青花大碗的照片,拿给孟三儿看“这就是在老大他家地下室沙发上捡到的,你们谁懂?都看看吧”

      孟三儿像模像样的打量了半天“操!这是啥逼玩意,不就个大碗吗!也没看出哪点好来啊!老二你念书多,你瞅瞅吧!”

        老六接过孟三儿递过来的照片,转手给了老二看,我们这帮人儿,就属老二念书念得多,我望着老二皱紧的眉头和老六碰了一下眼神,心里寻思话“也白扯!你看你拿手术刀行,可真要摆弄古董这玩意儿,我看也是没戏!”

      老二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自顾自的对我们几个人说“以前我的老师总爱收集这些东西,可我压根儿就不懂,这图案到底是啥意思啊?怎么这碗看起来这么诡异呢,谁能用这个碗来使用啊!”

      老六一拍脑门儿“嗨!既然二哥也不懂那咱们这五个人看来没有谁能懂的了。老大他们家老爷子说就是因为老大收了这个大瓷碗,才遭的横事儿,你听的细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给哥儿几个再讲一遍,别落下任何细节,咱大伙儿都给分析分析!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五个臭皮匠,还整不明白,是不是这大碗闹得鬼儿?”

       我实在不愿意再次重复了,一讲起来,我满眼都是二老伤心欲绝的的可怜样子,就推脱说“刚刚儿,我不都和你们念叨过吗?咋的未老先衰,老年痴呆了?”

     老六让我噎的说不出话来,老二放下手中的照片对我说“老四都多大岁数了,咋还总叽歪歪的?这不闲坐着也是闲坐着吗,权当唠嗑你就在和大家伙儿讲讲呗!”

     孟三儿慢条斯理的嚼着羊肉串儿,也帮腔儿说到“老四,大家伙儿心里都不好受,咱这不是帮着分析事儿呢么!别总和孩子似的。”

     既然大家伙儿都这么说,看来我不给大伙儿再讲一遍,是说不过去了,我只好清清嗓子,慢条斯理的又给大家讲了一遍,包括老爷子的神情,和大亮子说了什么、老太太又和我说了什么,一字不差的又给大家叙述了一遍,不足之处,由老六对我的叙述进行补充说明。总算把事儿说完了。

    孟三儿是个急性子问老二“二哥,你说呢?这毛病是不是出在这只大碗上啊?”

     老二可能是职业的缘故吧,做出任何观点分析都要沉默一会儿,比我们这几个糙老爷们儿要谨慎得多,“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在这个事儿上我始终相信科学,毕竟谁也没见过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体会害人性命的!我不认为是这个大碗的问题,我以前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说人在极度悲伤地情况下,需要情感寄托的突破口的,而这个没有任何生命意义的大碗,就成为了老人憎恶,宣泄情绪的唯一通道。老大这个事儿处理完之后,我建议二老去北京看一下心理医生,心理健康对人类社会来说一样是不可忽视……”

    孟三直接打断老二的长篇大论“得!得!……文绉绉的听得我脑仁都疼,一个破碗咋还拽到心里上去了呢?我就觉得这事儿不一般,肯定是这碗有冤魂啥的附在了上面儿,不然你解释解释,大哥大半夜和谁去喝酒了?二两酒咋就能得心脏病啊?你给我解释解释,今年过年,我喝了得有一斤白酒吧,还不照样开车给你们送去盘锦洗温泉了吗?老二你别总科学科学的,我就不信科学那玩意啥都能解释。”

   孟三冷不丁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唉!老四,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去阜新喇嘛庙那回事儿,老二你说这事儿咋解释?”

   老二一头雾水,并不知道孟三儿指的喇嘛庙的事儿是啥事儿,孟三儿只好把当初给我讲的曹光民要家里人送衣服的怪事儿讲了一遍。

   老二是个常年穿白大褂的大夫,啥事儿都要讲究依据,不过在听了孟三儿的话,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解读才是合理的。

    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的老六突然间来了一句“反正,我没看到的事儿,我就不相信是真的!一个破瓷碗能兴起什么风浪来,还八九百年,我看没准儿出窑八九个月还差不多,我和二哥一个看法儿,和碗没啥关系!都别神神道道的了,明儿到分局听法医的鉴定结果。”

    孟三儿听了老六的话很是不服气,还要和老六争论几句,这时已经独自喝了大半瓶白酒的老疙瘩吱声了“我认同三哥的观点,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我们肉眼能看到火星吗?看不到,但你能说火星不在吗?”

    老疙瘩独自拿起桌上的羊肉串咬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前几年因为和人家打架,一刀给人捅了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吧。当时我特别紧张,扔了刀就跑了,我整整躲了一年多,后来是实在熬不住那种苦日子了才去自首的!”

    老疙瘩断断续续的给我们讲述了他当年在外跑路遇到的事儿,老疙瘩念书时是县城里的城里人,父母都在县城的化肥厂上班儿,要是论起家庭条件来可比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家庭条件好上太多了。

    在九十年代那会儿城里有工作单位的不说是铁饭碗,也比修理地球的“泥饭碗”强上太多倍了,老疙瘩好日子没过上多久,全国开始流行改制,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纷纷响应国家号召,开始裁员,要么你买断工龄自谋出路,要么你就等着企业被收购,到了私人老板手里也免不了也得下岗,毕竟私企以营利为目的,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怎么可能养那么多的闲人啊!

     老疙瘩的父母当时就选择了一次性买断工龄,厂子给发了最后一笔两万块钱就算完了,那会儿两万块钱可是当钱花啊,县城里的一套楼房也不过才一万多块钱,可一家三口架不住有出无进坐吃山空啊!没办法老两口就在街边做小点买卖,卖点水果蔬菜什么的,也能自给自足。

    说这话的时候应该都是两千年往后的事儿了,那会儿老疙瘩觉得家里的条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为了给父母减轻点负担,就不想念书了,想去学一门儿什么手艺,早点赚钱,早点补贴家用。

    老疙瘩那会儿就开始和自己的邻居学习理发,活儿不累,洗洗毛巾打打下手,没人的时候邻居家的大哥就给老疙瘩讲怎么剪头发,遇到老人和孩子,就直接让老疙瘩直接上阵,毕竟“实操胜过理论”加上老疙瘩赚钱心切学习的也格外卖力,眼瞅着老疙瘩再有半年就能出徒,独自给人理发烫发了,就出了这么一件事儿。

    一天老疙瘩父母像往常一样在街边卖水果,照说在这条街上卖货,是要按月给城管大队缴纳管理费的,可不知道县政府咋寻思的,要大力整顿街区,打造文明宜居县城。

    那会儿的县城房子不像个房子,棚户区的私搭乱建老鼻子多了,你不去整治,就冲这这帮街边摆摊卖货的小买卖人下手了。

    这帮城管也谈不上文明执法,水果,蔬菜,水产品,只要在街头见到,就直接给你扔到身后的卡车里拉走,你还别不讲理,想要回来可以!先缴纳罚款吧。没有罚款治理的就是你们这帮小贩。

     呵!这县城里可就真的热闹了,那么多的下岗职工,都没饭辙呢!这下可倒好,你们还不让卖了,那我们以前的管理费你倒是退回来啊?

    城管和小贩儿们互不退让,自然矛盾就爆发了,每天你都能看到街头哭喊叫骂的全武行在街头上演。

    因为不愿意让城管时候普了自己买的水果老疙瘩的父亲和城管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但老爷子岁数毕竟在哪呢,老话说得好“年老不以筋骨未能”年轻的城管队员,也并非是诚心的,就在推搡的过程中,手一松,老疙瘩的父亲连退几步,仰面朝天的就摔倒在了大街上。

   这一幕恰巧被骑着自行车从此经过的老疙瘩瞅见了,眼见着自己的老父亲被人欺负,哪还有不管的道理?

   老疙瘩气撞顶梁门,抄起自行车后的连锁就向着城管走过去了,城管背对着老疙瘩,也没见到身后有人,只觉得有人拍他的肩膀,就在回头的时候,老疙瘩的自行车连锁劈头盖脑盖脑对着那个年轻的城管队员砸了下去。

    那个年轻的城管队员吭都没吭,像半袋子苞米一样浑身软绵绵的瘫了下去,老疙瘩一下子傻呆呆的立在大街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老父亲你看是老疙瘩,扯着嗓子对着老疙瘩大喊“跑!快跑!”

    老疙瘩像是被唤醒了似的,赶忙转身顺着街口就钻进了小胡同儿,老疙瘩从小就在县城这片长大,那块儿有胡同儿,能从哪快出去,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的甚至比今天的高德地区都精准。

    老疙瘩不知道把人到底打成啥样,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死还是活,要是死了,自己也得挨枪子儿给人家偿命,往哪跑呢,要跑就远远的跑,让他们谁都找不到,老疙瘩跑到美发店和自己的师傅简单的交待了两句,拿了一百多块钱,趁着天黑就跑出了县城,自己罪没少遭,在一个加油站好说歹说给司机买了一条“石林”才搭上了一辆开往内蒙的大货车。

    老疙瘩在车上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直到司机把他扒拉醒,老疙瘩才知道车不往前走了,就在这快下车吧。

   老疙瘩跳下大货车,放眼四处观瞧,四周果然天高云淡,一览无余,嚯!和辽宁那块儿倒是不一样,看哪都觉着敞亮,虽说和自己相当中的一览无垠的绿色大草原相去甚远,但这辽阔劲儿在哪儿还猫不住一个大活人呢!

   这么一想,就剩心里美了,那个被打倒的城管队员是死是活,他才不在乎呢!老疙瘩下车之后踩着如同斑秃一样的草皮,就像着远处走去,先找个地方安下身来再说,自己在这儿还没待上两天要是就被抓走法办了,那也太冤了!

   草原的确是大,可比咱辽宁这块儿庄稼地大得多了,你放眼望去,很难能看到有人家的村子,刚开始老疙瘩还自信满满,找个人家帮着人家干点活,找个地方容身就行,可在草原上转了半天,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的叫了起来。

   老疙瘩这才想起来,嗨!从昨晚上开始注意力都放在了怎么跑不被警察抓到上了,自己一肚子火气,才没觉得饿呢!到内蒙之后紧张情绪一点一点放松了,这才想起来原来已经都有一天多的时间没吃饭了。

    老疙瘩四处望去到处都没有人烟,上哪找吃的啊!现在不要说吃的哪怕有口水喝也挺好的啊!渐渐地老疙瘩身体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一头就栽倒在了草地上。

    内蒙草原的太阳特别厉害,远没有内地的太阳照在身上舒服,老疙瘩感觉自己身上的水分,就想水蒸气一样再向上蒸腾,自己也随着身上的水分慢慢的飘了起来,飘得越来越高,在天空中升腾着震荡着,无数条金光照遍着自己的全身,大脑中唯一的意识曾应一瞬间闪过,我这是死了吗?这就是天堂吗?早知道扔下自己的父母客死他乡,还不如去蹲“笆篱子”来的痛快呢!

    渐渐地一阵清凉的水花洒落到他的脸上,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这是哪里?怎么还有孩子呢!老疙瘩,渐渐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只见一个红脸膛的中年汉子,笑嘻嘻的再用水瓢,往他的脸上浇水呢,三四个孩子就像看怪物一样蹲在他的身边望着他发出“嗤嗤”笑声。

    “我没死!我竟然没死!”死而复生之后的老疙瘩对此惊喜不已,“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对于一个死了一次的老疙瘩来说显得那么的有意义。

    红脸汉子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告诉老疙瘩“你,死不了!遇到我了,骑着摩托车拉你回来的,你晚一点就会死的。”

    老疙瘩赶忙站起来要给红脸汉子鞠躬道谢,可刚刚站起来就头晕目眩,一下子又栽倒了下去,红脸汉子一把将老疙瘩扛了起来,大踏步的走进蒙古包,边走边说“你身体不行,养好!才可以站起来。”

    红脸大汉喊来了自己的媳妇儿,这为蒙古族大嫂,也是一个热心人,端来了一碗热牛奶,给老疙瘩灌了下去,热乎乎的牛奶带着天然的奶香味儿,顺着食道慢慢的淌到胃里感到无比的舒服,让人感觉昏沉沉的想睡。

    老疙瘩在红脸的蒙族大哥家,休养了两三天身体才算彻底恢复,晚上和大哥一家围坐在火炉边问起老疙瘩为什么跑到草原的深处,老疙瘩想既然人家都救了咱的命,不管大哥会不会给自己举报,都应该实话实说。

    老疙瘩把事情的原委给大哥学了一遍,大哥很大度的表示“做人就应该光明磊落,敢作敢当,跑是不解决任何问题的,在我们蒙古族的男人看来,那就是胆小懦弱的表现。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藏在这里的,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里当成家,一直在这里住下去”

   通过交谈老疙瘩才知道大哥的蒙古族名字叫莫日根,全家人都世代在这里放牧为生,这几年牧区草场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很多土地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荒漠化,牧场的草已经不够牛羊的食用了,需要不断转场,四处放牧,莫日根大哥表示,如果老疙瘩能够留下来,也是帮助莫日根大哥一家解决了放牧的问题。

    都哪有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这不吗!老疙瘩刚觉得困就有人给送枕头,这对老疙瘩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当即老疙瘩就答应了下来。

    刚开始是莫日根大哥带着老疙瘩,教他怎么骑马,怎么放羊,怎么才能把跑散的羊群给圈回来,由于放牧这活儿技术含量不是太高,只要认真负责,几天就可以很快的上手进入角色。

   这不吗,没几天的功夫老疙瘩就穿上了蒙古袍子骑在了马上成为了一名《套马杆的汉子》,老疙瘩感念莫日根大哥的救命之恩,在放牧的时候从来没有偷过懒,都是尽心尽力的跑到几十公里之外的草场上放牧,羊要是不吃饱了,哪怕再晚也不会提前回来的。

    莫日根大哥和大嫂一家也能看出老疙瘩是个有心的孩子,对老疙瘩就像是对自己亲弟弟一样照顾,怕他中午吃不饱对他外照顾,每过十天半个月就会宰只羊给老疙瘩改善伙食,奶疙瘩、奶豆腐管够的造,怕老疙瘩放羊的时候枯燥,每次莫日根大哥还会给老疙瘩灌上半壶马奶酒让他喝。

   可老疙瘩从小就对喝酒不感冒,每次都是带着半壶酒出门,晚上又带着半壶酒回家,一口都没动。

    十月的内蒙古草原上,早已经是百草枯黄霜满地的时节了,莫日根大嫂,怕老疙瘩在外面冻着,早早就把大哥的棉大衣拿出来让老疙瘩放羊的时候带上。

     两个没有血缘的人,就凭借着一份赤真的感情竟相处的和亲兄弟一样,老疙瘩是个闷葫芦,嘴上不会说,但心里有数,只有更加卖力的帮着莫日根大哥一家放牧才能回报大哥一家的恩情。

    这一天早上老疙瘩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骑上马就想赶着羊出去放牧,莫日根大嫂撵出来对老疙瘩说出一串听不懂的蒙语,老疙瘩也没听白到底说的是个啥,嫂子只能跑进蒙古包将昨晚上喝的烂醉如泥的莫日根大哥拽了出来,睡眼惺忪的莫日根大哥对老疙瘩说“你嫂子的意思,今天天气不好,可能会下雨,今天早点回你来吧!”

   老疙瘩咧着嘴对着两口子笑了笑,骑上马,挥着鞭子就又赶着羊奔向新的草场,老疙瘩喜欢内蒙古的天气,喜欢这里的环境,在这儿待着心情都变得和草原上的太阳一样明亮。

    老疙瘩把羊赶进一块草势还不错的草场,这块儿挺好的,背风放眼望去,偶尔还能看到带有最后一抹鲜绿的牧草。今儿在这儿估计下午的时候羊群就会吃得溜饱溜饱的。放羊除了枯燥之外,其实挺清闲的,老疙瘩把马也松开了,自己躺倒一处背风的草窝子,渐渐地眯瞪了一会儿。

    当自己有些困意的时候,感觉到有水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老疙瘩赶忙坐起身来,果然是阴天了,这内蒙的阴天和内地都不一样,感觉天空中的云就好像从天空中一下子压了下来似的。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到行进中的乌云。

    老疙瘩顾不上在此感受内蒙古因雨天的不同,赶忙把羊圈起来,往回莫日根大哥蒙古包的方向赶去。

    草场距离莫日根大哥的蒙古包,距离并不近,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羊群圈进了羊圈,这时雨已经越下越大,老疙瘩冒着雨大体数了数羊,发现数量并不对,至少也要缺上十多只羊呢!

    老疙瘩觉得这可不行,人家一家对我这么好,还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把人家的羊给放丢呢,老疙瘩再次跨上马不顾莫日根大嫂的劝阻想回到草场把羊找回来。

    老疙瘩重新回到放牧的牧场这时,天空之中早已是乌云密布,雨下的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遮住了眼帘,这样的天气不要说找羊了,你就是行进都成问题。

   老疙瘩有着那么一股子犟劲,不找到羊绝对不会回去的,老疙瘩真就是瞎人骑瞎马,浑身浇得精湿不说,还几次差点连人带马,栽到大沟里去,那样就是不死也得脱张皮。

    天上的雨下了一阵,有点渐晴的意思,视线已经能看清周围的景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疙瘩骑着马来到一处小山脚下的黑松林边缘处了。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就寻思着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找个干爽点的地方,凑合一宿,这羊要是找不到,也没有脸回去见莫日根大哥一家啊!

    老疙瘩把马拴在松林的边上,自己顺着山坡到处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走失羊,如果不能找到走失的羊,能找到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是不错。总不能自己在大草甸子上晾一晚上啊!

    老疙瘩顺着小山坡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座破败不堪的土房子,四周的院墙早就已经不知道是何时坍塌的了,只有三件正房,还七扭八歪的立在半山腰上,借着模糊的天光能看出来像是一座庙宇的样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下总算是好了不用趴草窝子了!

    虽说破但好歹也是三间房啊!望着三间土房黑洞洞的窗口,和那扇破门,就像是一个年老的老太太相仿,张着大嘴等着老疙瘩走进去呢!

    老疙瘩奓着胆子,用打火机照亮儿,走进了破庙里面,一尊已经看不清是何面目的的泥像,已经无从可知供奉的是哪尊神了?都说进屋问人,进庙问佛!老疙瘩假模假势的双手合十,向佛像拜了拜,然后转身打量一下四周,虽说屋子不算大,但年深日久,早就四处漏雨,满是蛛网。

    庙内只供了这一尊神像,四周再无其他神像可拜,老疙瘩找了一块干爽的地方,就准备在这儿凑合一晚上,等明天天一亮,就赶紧出去找羊去。

   庙里地面上的野草都有一尺多高,老疙瘩撅了几把干草,在墙角引了一堆火用来取暖,内蒙古的晚上没有一堆火在这荒山野岭的鬼地方不冻死才怪呢!

    老疙瘩把大衣借着火的温度哄了哄,夜里还得靠这玩意取暖呢,要是湿哒哒的,还不如不盖,老疙瘩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都脱了下来,哄个差不离儿,又再次套了上去,此时外面又开始了风雨大作,两扇破窗户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一阵怪响。

    这破庙再怎么样也赶不上暖和的蒙古包,隔凉隔热,听着莫日根大哥家那两个小淘气鬼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入睡,那才叫一个舒服呢!

    老疙瘩想着温暖的蒙古包和淘气的孩子,就慢慢的进入了梦乡,这觉也睡不踏实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可能这是和羊没找到有关系吧!老疙瘩做着自我安慰,老疙瘩睡也不睡不实,只好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坐在火堆边上闭目养神,恍恍惚惚的,就感觉庙门外走进了两个人,站在佛像前,说了一通蒙语,说的是什么,老疙瘩上哪听得懂去!

    两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向了老疙瘩,发出一阵“嗤嗤”的笑声,紧接着又是一通儿蒙语的交谈。老疙瘩心里明镜儿似的,可也不知道自己是咋的了,这眼皮就是睁不开。想伸出腿向前踹,可腿却怎么也伸不直,就这么憋了巴屈的在这小庙里像被人困着似的待了一晚。等天光大亮时这个劲儿才算过去!

    老疙瘩四处查看,发现破庙里昨夜果然像是有人来过得样子,你看就在门槛儿那还有一个挺大的泥脚印呢!这会儿缓过来了,也就不急那一会儿了,老疙瘩在门口伸伸胳膊,踢踢腿,算是把周身都活动开了,转身再次向神像鞠躬,感谢雨夜的收留!

     就在老疙瘩拜完起身之际,就见神像下供桌下面不知道是谁什么时候掉了一个小挂坠,老疙瘩捡了起来,心里想备不住是昨晚儿那两个人的?可那两个人给老疙瘩的感觉就像是真实存在过得,又好像,全是幻像似的,一点也不真实!

    管他呢,老疙瘩仔细的观察手里那个小吊坠,小玩意儿做的倒是挺精美的,黄铜錾刻的骷髅象,搭配着一圈应该是蒙古文的文字,拴着吊坠的绳子,可能是年深日久的关系了吧,早就看不出颜色来了。老疙瘩索性就把吊坠挂到了脖子上,这玩意儿在辽宁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就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希望内蒙的神仙能够保佑我平安无事,能够找回丢失的几只羊。

    老疙瘩拜完神仙,就径直走出庙门,直奔山脚下拴着的马走去,内蒙有个习俗,就是你有急事,把马拴在哪里是没有人牵走的,这是牧区多少年来的规矩,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马鞍子早被昨晚的雨淋透了,湿也不能把马鞍子扔了,好在现在太阳又是阳光明媚的照着草原,这会儿穿厚大衣,已经是有点热了,老疙瘩就把大衣脱了下来,垫在了马鞍子上,这样坐着起码屁股不遭罪!

     老疙瘩绕着小土山,转了半圈儿,突然听见有羊的叫声,老疙瘩赶紧赶着马,向羊发声音的地方赶去,皇天不负有心人,老疙瘩终于在一个背风的土沟处发现走散的几只羊,老疙瘩喜出望外,赶着羊回到了莫日根大哥的蒙古包。

     昨夜老疙瘩一宿没回蒙古包可把莫日根大哥两口子急够呛,今儿早上天刚亮,两口子就出去分头找老疙瘩了,老疙瘩见家里没人,牛羊都在圈里,心里想这两口子去哪了呢?咋连家都不要了,两个孩子也不懂汉语,比比划划说了半天,老疙瘩也没明白咋回事儿,算了!既然牛羊都没吃草,自己就给牛羊喂点草!

    老疙瘩这人干啥都靠谱,不用你吱声眼睛里总有干不完的活儿,老疙瘩抄起铁叉子给牛羊插了几捆草扔到圈里,就回屋换了干衣服。本打算把昨晚儿的湿衣服挂出去,晾晾呢,只见莫日根大嫂骑着马奔了回来。

   老疙瘩和大嫂挥了挥手,指了指羊圈意思是“羊都找回了”,可是莫日根大嫂毫不领情,虎着脸,狠狠地推了一把老疙瘩,紧接着一通天书一样的蒙古语脱口而出,这可把老疙瘩难住了,自己听不懂莫日根大嫂说的是啥啊!

   老疙瘩心里猜应该是埋怨他昨晚上不应该一晚不回来吧!老疙瘩并没有生嫂子的气,朝嫂子“嘿嘿嘿!”的笑了两声,就忙着晾衣服去了。

    到下午莫日根大哥才回来,见老疙瘩没事儿,就开始埋怨起老疙瘩来了“羊丢了就丢了,没关系的,每个月都有小羊,怕什么!”

   老疙瘩在这个“家”中唯一能够沟通的就是莫日根大哥,老疙瘩把找到羊的经过,想莫日根大哥讲述了一遍,莫日根大哥瞪着眼睛问老疙瘩“你昨夜在庙里住下的?小山坡哪个?”老疙瘩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莫日根大哥,傻呆呆的对着莫日根大哥点了点头。

   莫日根大哥赶忙把自己和老疙瘩的交谈用蒙语对大嫂重复一遍,忙着打奶豆腐的大嫂,一脸惊愕的也围了过来。

   莫日根大哥望着满脸充满疑问的老疙瘩讲出了,那座庙的来历,以前那座庙叫“哈日庙庙,就是黑庙的意思,供奉的是当地的鬼王,早些年不少牧区老人在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总会到庙上来供奉猪牛羊和酒,为的就是祈求鬼王能够保这一方百姓能够风调雨顺,远离瘟疫,毕竟早些年那会儿,瘟疫一来牲畜可是成批成批的死,对牧民来说,瘟疫在草原上是比什么都可怕的事儿。

    那地方邪性,平时没有人愿意去,鬼王就像和咱内地的阎王差不多,不过据我所知,内地好像还真没有专门儿供奉阎王的的寺院。赶巧了老疙瘩不但进去了,还在那破庙里蹲了一晚上。

    莫日根大哥再三叮嘱,今后羊跑丢了就跑丢了,可千万别再自己擅作主张出去一宿一宿了,今后离鬼王庙远点,可别再过去了。

   老疙瘩也知道莫日根大哥两口子都是热心人,都是好心,这些日子把自己都当成亲兄弟了,肯定这两口子没有恶意。

   老疙瘩感动得热泪盈眶,点头答应了莫日根大哥两口子,今后再也不冒冒失失到处乱跑了。

   一段时间生活又恢复到从前的老样子了,每天早上和莫日根大哥,各自赶着牛羊出去放牧,回来吃的热热乎乎的听莫日根大哥胡吹乱泡!生活也过得是有滋有味儿的。

    可老疙瘩就像是和以往所有灵异故事的主角一样,每晚总是噩梦不断,总是感觉有人站在他的床边说着听不懂的蒙语,每当听到,这奇怪的声音自己就浑身紧张,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可却是无法醒来,那感觉就像是和在庙里睡得那晚一模一样!

   老疙瘩每天都是这样昏昏沉沉地,睡觉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件比遇到鬼还恐怖的事儿,可人没有睡眠哪行啊!很快的老疙瘩就开始面色蜡黄,就像个大烟鬼似的哈欠连连,你要是让他睡一会儿,他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困!不困,一点儿都不困!”

    终于老疙瘩撑不住了,倒在了羊圈的边上。莫日根大哥,见自己的好兄弟一头栽在了地上赶忙跑过来查看,老疙瘩就像死不瞑目似的瞪着眼睛,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不困、一点儿都不困”的胡话。

    莫日根大哥觉得老疙瘩是病了,就骑上摩托车,从五十多公里外接来了一位卫生站的医生,医生解开老疙瘩的衬衫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又给老疙瘩量了量血压,检查的结果是疲劳过度,血压偏低!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可莫日根大嫂心细,就在医生解开老疙瘩胸前的扣子时,当初在庙里捡到的小吊坠,就从脖子上露了出来,莫日根大嫂轻手轻脚的把吊坠从老疙瘩的脖子上摘了下来,拿给莫日根大哥看。

    两口子都明白了,老疙瘩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老疙瘩昏昏沉沉睡了能有两三天才算是醒来,莫日根大哥问道“你做梦了吗?”老疙瘩挠着脑袋“唉!也是怪啊!我没做梦!那几天我不是总做梦吗?巧了,这一觉睡得可是真香,解乏,什么梦也没做!”

     莫日根大哥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吊坠,问老疙瘩“这个是不是哈日庙里拿回来的?这个东西不干净,早些年是草原上的老萨满做法时用来引渡横死亡魂用的,每个这个铜牌牌上都是一条或者是几条亡魂,将依附在铜牌牌上的亡魂送到哈日庙,就是给鬼王超度的,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还敢带在身上?”

    后来莫日根大哥陪着老疙瘩又把那个小项坠送回到了哈日庙,放在原来见到的地方就赶紧离开了,老疙瘩不知不觉和莫日根大哥一家在一起生活了半年多,后来在莫日根大哥的陪伴下,到很远的一处小城打了电话才知道,那个城管队员没啥事儿,当初就是一连锁把人给砸晕了,父母赔了不少钱算是取得了被害人的谅解,也就是说可以回家了,自己没事儿了!

    老疙瘩面带喜色的和莫日根大哥分享了自己内心的喜悦,那晚老疙瘩和莫日根大哥第一次喝得烂醉,因为老疙瘩要离开内蒙了,要回家了!

    莫日根大哥一家偷偷地塞给老疙瘩一万块钱,一家恋恋不舍的给老疙瘩送到了汽车站,洒泪挥别!

    老疙瘩讲完这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像是总结似的,说道“我相信,老大收来那个碗上,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很多人都自诩有知识有文化,懂科学!可我们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又了解多少呢?”

    老疙瘩手里的酒瓶眼瞅着还能剩下二两酒,大家伙儿都劝他不能喝就别喝了,明早上还得去分局拿尸检报告呢!老疙瘩的确舌头也有点短了,很少能看到他喝这么多酒的时候“那个那个国家的科学家来着?瘫痪,总坐着轮椅那个,叫啥来着?”老疙瘩边思索,边抓着脑袋上的头发。

    老二轻声提醒道“英国的物理学家,霍金!”

    老疙瘩一拍脑门儿“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金说的,我们总是自以为的是认为自己很了解这个世界,其实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到百分之五。二哥我说的对吧?”老疙瘩征询的问向老二。

   老二沉默的点了点头,肯定了老疙瘩的对霍金曾经说过话的叙述。

    饭桌上的大家情绪都很低沉,我们在饭店坐了一会儿,等着老疙瘩将一瓶高度老白灌倒肚子里,才结账离开。

    老六和老三相互缠着烂醉如泥的老疙瘩,我和老二沉默的跟在身后回到了招待。

    当夜我们几人无话,老二本以为第二天一早老疙瘩会起不来床,自己早早地跑到老疙瘩的房门口去敲门,叫老疙瘩起床!

     老三揉着满眼的次模糊招呼老二“别敲了,老疙瘩在门口抽烟呢!”

     我们剩下的四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来到了门前,只见老疙瘩脚下已经扔了四五个烟头儿了!

      老六可能是觉得情绪太过于压抑了,就故意装作和老疙瘩斗嘴“呵!小爷儿,没少抽啊?昨晚儿上又梦到那个哈什么的蒙古庙了?”

     平时老疙瘩就不是喜好斗嘴的人,嘴笨!不善言辞!此时的老疙瘩早就恢复平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对老六咧了咧嘴,笑了一下,就跟着老三上了车。

     今天我们哥儿几个应该能看到老大,这可能真的就是最后一面了。大家除了在车上闷着头儿抽烟,就都一言不发。

     我们凌晨五点钟就向县城出发,路上上车不多,常以舒马赫自居的老三却将车开得很慢,我们大家都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念想儿,晚点见到老大,晚点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虽说,事实早就是板上钉钉儿的事了,可谁也不愿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铁板上的好哥们儿!

     本来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孟三儿整整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县公安分局,当我们到的时候大亮子早就和老大的父母还有老大的老婆孩子一家人等在了分局的大门口。分局要八点才上班儿,我们在公安分局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总算到了办公的时间。

     大亮子怕没让老大的家人跟着,只带了学医的老二和他今去拿报告了,我们围在老人和大嫂的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为的就是干扰他们的正常思绪,怕一会儿在哭晕。

     老人和大嫂不再像昨夜那样哭天抢地的嚎啕大哭了,只是低着头眼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掉落,无声的痛哭才是让人最为揪心的伤痛。我们看婆媳俩这个样子,谁也尬聊不下去了,也都纷纷闭上了满嘴废话的嘴。

    大概十多分钟之后,一位身着警服的警官陪着大亮子和老二,从办公大楼走出来,来到车边老二向我们点了点头,示意报告已经拿到了。

     警官看样子是大亮子认识的人,他对大亮子及我们众人说“尸检显示是突发心脏病死亡,家属和所有的亲朋好友就不要怀疑了,不是属于遇害身亡。我和小亮儿认识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没有必有对你们有任何隐瞒,今天安排车把死者拉走准备后事儿吧!小亮儿,今后有啥问题随时过来找我!”

    警官拍了拍大亮子的肩膀向我们车里的众人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去了?孟三儿问老二“老二,上面写的是啥?”

    老二随手把报告塞到孟三儿手里“你自己看,都是中国字儿!”

    老二把大亮子和几位老大的直系亲属,叫到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因为尸检必然要对尸体进行解刨,怕二老和大嫂接受不了,建议还是把老大送到殡仪馆吧,尽快火化,省的家里人一想起这个事儿就情绪上受波动,长此以往对全家人身体都不好。毕竟关系再好,我们也是朋友,这个事儿不能代人家家人做决定还是做做二老的工作吧!

    大亮子和几名长辈回到车里对二老和大嫂好顿劝说,总算同意这个不是最好方案的方案了,大亮子安排几个亲属陪同二老和大嫂先回去,大亮子留下来和我们处理大哥的后事。

   我们将老大的尸体送到了殡仪馆,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给大哥更换了衣服、化了妆,毕竟这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了,我们这帮兄弟尽自己的心,让老大走得风风光光的。

   我们安置好老大就回到老大在农村的家里想多陪陪二老,儿子走了这么大事儿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个不小的情感冲击!

   当我们回到老大的家时,老爷子一个人蹲坐在门口蹲着发呆,面前洒落了一堆打碎的玻璃碴子和碎瓷片。

    几个人将老爷子哄到客厅之中,发现婆媳俩都不在,听其他亲戚说,在大家伙儿的劝说下吃了两片安定在卧室睡下了。刚刚儿老爷子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把地下室的盘子碗,全都摔了!

    我怕玻璃碴子扎到人,就走过去拿起笤帚,把底下的碎瓷片子和玻璃碴子划拉到一边,就在我划拉碎玻璃片子的时候,突然我发现瓷片很像是昨天看到的大瓷碗,我捡起一片瓷片发呆。

    这时老二走了过来对我使了一下眼色,我就跟着老二走了出去,我对老二说“完了,一万多块钱收来的玩意儿,让老爷子摔了!你看。”

    说着我就把青花碎瓷递给了老二,老二也是个门外汉,对我说“算了!让大亮子领咱俩到老大咽气的地方去看看吧!让他们哥儿几个在那陪着老爷子吧!”

    我喊出了大亮子,我们一行三人和谁也没打招呼沿着乡村小路就向村外走去,老大最后停留的小山坡距离村儿里还真不远,一千多米,小土山并不高,大亮子指着一颗大杨树对我和老二说“发现我哥的时候他就坐在这棵树底下!旁边放着酒瓶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像是看到啥可怕的玩意儿似的!”

    我和老二两人双膝跪倒就想当年在寝室学着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样子,给老大各倒了一杯酒,点燃了黄表纸“大哥,到那面钱别舍不得花!需要啥你就和我们吱声,家里不用惦着,放心无论多远有事儿,我们必到!”

    我和老二絮絮叨叨念叨了半天,老友故去实在是个折磨人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自己淌了多少回眼泪了,老二这个见惯生死的“白大褂”此时摘下自己的金丝边眼镜,哭得就像失恋那年一样!我们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在山坡坐了很久才回去。

    我们没和他们任何人说去了哪里,毕竟家里的老人也需要有人陪着。

    我们在老大家待到夜里十一点多钟才回到了镇子上的旅社睡觉,每个人心情都很压抑,没有人说笑,回去全都倒头就睡。又是一夜无话的一晚。

     第二天清晨,孟三儿开着车早早的带我们来到了殡仪馆,在一曲催人泪下的哀乐中总走了我们的老大。

   一个一米八五个头儿的老大最后被装在一个小木盒子里安葬了,世事无常,真就像赵本上的小品说的一样“小盒才是人生的最终归宿”

    我们帮着料理完老大的葬礼之后停留了一天,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家。我归心似箭的想见到我家邻居的老头儿,想着让他帮着解读一下这个充满着奇艺色彩的青花大碗。

    我回到小区,没顾得上回家就去了邻居家,老头正在午睡,被我的敲门声吵了起来“呦!爷们儿,有几天没见着了,干嘛去了?”

     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简要的和老头说了一遍之后就拿出了那几张照片请他帮着看看,老爷子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说道“爷们儿,我不是古董专家,古董这玩意儿,我看不明白,也不是文字专家,对上面的字儿,也不是很清楚写的是啥,不过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曾经在苏联的博物馆看过这类的东西,是个沙俄探险家从黑水城运过去的西夏文物,那里就有和这只大碗很相似的瓷器,但文字不一样,这应该是某种神秘祭祀的用具吧!如果说这真是契丹人的东西少说也得有八九百年的历史了,对于一百年前的真相我们都很难还原更不要说是将近千年的文物了。”

     我和老爷子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天,就回家了。晚上的时候老二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对这个青花大碗也十分感兴趣,想在北京找个明白人也去了解了解,让我这几天把资料给他快递过去。

    老大已经不在了,即使我找到真相又能怎样?这些对我来说都应经不再重要了!第二天我就把所有的资料给老二发了过去,希望他能够找到这只大碗的线索吧!

    文章到这里基本上就告一段落了,希望在天堂之上的老大,你能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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