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此感恩天下为后辈付出的祖辈
--让留守在祖辈身边长大的我们及时感恩
一早电话中,弟悲痛的说:外公走了?
你说什么?我问
外公走了!
你说什么?
外公走了!
你说什么?
我问了3次,一次比一次激动,一次比一次没有底气. 不是我没听清,而是不愿,不想,不能接受外公的离去.外公确实身体不好,但噩耗来得如此之突然,如不孝的子弹打得我全身发颤.我如烂泥瘫在地上,声嘶竭底痛哭里已泣不成声! 若老天能让我们外公再活一段时间,我愿用自己的寿命去补上,我愿用自己的健康换外公的归来. 人到中年的我,第一次切肤的体会到什么是:子欲瞻而亲不待的悲痛和不舍!
脑中对外公最初的画面是,冬日凛冽的刺骨寒风吹刮着木门缝,层内慈祥的外公面挂祥和的微笑注视着正在做作业的五六岁的我.暖暖的柴火轻柔着唱着噼啪的歌,炉里的火苗跳着轻快的舞,不时外公用铁夹翻动火灰下快烤熟而香味溢满层子的红薯.
时不时,在我不太认真写字时,外公总笑眯眯的鼓励到, "是不是写歪了?" 在外公柔声中,我没有任何抵触,立即认真写正起来.外公虽不识字,他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写得每一笔字.当我开小差时,就问:"累不?要不要停下来吃红薯?"
外公烤的红薯是全世界最好吃,他总是很细心周到,红薯没有被火灰烤糊也没熟过头,整得个就是刚刚好,入口即化的酥,入心即暖的爱! 我吃着外公很细心剥过皮的红薯,红薯的香,火炉的暖,外公的爱让我成为了世上最幸福的娃.
每每回忆外公,这一幕总是深深的给我生命注入能量,让我相信爱,有归属感,让我能一次次跨越人生的逆境,有勇气为一次次成长而不懈.也是外公给我创造这样轻松友爱的氛围,我性格开朗,与村里的同龄娃都能打成一片,成就我无忧无虑的天真无瑕的美好童年!
自一岁的我被父母送到外公外婆家,而外婆在我5岁多时去逝后,我与外公相依为命.外婆就医及去逝时欠了很多债,60多岁的外公早出晚归劳做挣钱还债.他一生都是默默付出,毫无怨言.
外婆生了一舅舅但舅舅很小时就夭折了,后来外婆一直未生.在那个封建年代,外公从未抱怨过外婆.两人恩爱有加,相敬如宾.恩爱的家文化,无论是袓辈家还是自己的父母家,只要是自己的童年长大的家就是自己的最初家根文化.外公外婆给我温和善良,宽容体贴的家根文化,让我懂得尊重他人,感恩所得,学会修建生命内在的厚重.生命的厚重不是自己给的,而是自己在悦纳体贴他人的互动中一点点叠加起来的.
妈实际是外公的姨外甥,领养了妈后,外公又领养了自己的侄子.除了照顾自己的家庭,家里多余的工分(那时农村是集体劳动挣工分)及积蓄都会被外公攒起来以帮助其它侄子操持成家之需.那时操办一次简单的婚事就要发掉几年工分积蓄. 但外公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心甘情愿自己多努力些而帮到身边每个需要帮忙的族人. 农村的活基本都是体力,而外公的体力在村里无人能比. 他年青时,砍的柴都是两百斤以上,柴堆在院子里,村里的年青人无人可以扛起,更不用说从很远的山上如外公般扛回.勤劳努力是外公一生步伐.
外公三兄弟,但他一个承担着赡养曾祖母责任,曾祖母一直跟着外公生活,外公从未对曾祖母说过任何重话,总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爱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岁月里,所有好吃的,外公都是要教导我们先给曾祖母吃.他自己更是以身做则,事事以曾祖母为重.曾祖母总是满足慈祥的端望着外公,外公也总是深情的握着曾祖母的手,深情的问候着.
外公每年要帮我家犁耙田,加上他自己的,经常还要帮其外甥女犁耙田.加起来,至少15亩,一亩犁一次,耙两次等于45亩,那时经常种春秋两季水稻,都等于90亩.年老的外公跟在他的牛后面,深一脚浅一脚,一年要在水田里踩90亩田的路.早晚田里蚊子多不说,响午汗一次又次一浸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衫不说,过多的汗水刺泡着双睛,一手拿牛鞭一手拿犁耙无暇擦拭眼中的汗不说,光这90亩田要踩脱多少层皮?
我记得自己儿时(踩春)把猪牛粪及干草踩入田土里,让土吸收.草粪是软的,脚踩下去,不怎么疼,但不小心只踩在泥沙里,脚皮会被刮坏,踩久了脚骨也疼.踩完后几天,脚皮会烂疼.我踩一天不到半亩就会累的趴下,但外公每年要踩90亩且都是无粪的泥沙田.外公一早四五点没吃早餐就下地了,要到响午才回来,他从未抱怨过苦累,总是一脸安祥.
外婆不在后,6岁的我学着做饭,虽我常把柴火堆得层里到处是横七竖八,虽常煮成生火米饭,虽做的菜难以入口,外公从批评过我.一次外公很晚回家,我开心的炫耀自己做了饭,外公一揭锅才知道又是生米饭,外公没有半点生气评论或责备的样子,笑着又再次教我如何定水量,心疼的对我说:你一定饿了吧? 又到层里找了些吃点给我填肚.他自己不舍得吃,就空着肚子重新做饭..
我常要带表弟,表弟中午爱睡觉.我常带他去我的小伙伴家玩.有一次,我背着表弟从伙伴家回来时,表弟在我背上睡着了,六七岁的我背越背越重,实在背不动,干脆把表弟轻放在田埂的干草上睡会,自己在一旁为其赶蚊子.直到傍晚表弟醒了,我们才回家. 外公正因找我们不到而着急,见我们回来了,没有大声音批评而语重心长的说: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弟弟睡了叫醒他就好了,怎么可以在外面让他睡这么久,外面有虫蛇不安全.虽然是短短几句话,让我明白遇事要让长久之计,而不是只想暂时之策.
那时我们住两个堂屋的四合院,堂屋就如现在的客厅.外公家对面就是小外公小外婆家(外公的堂兄). 其实大家就如一家人一样的住在一个院子里.外公一生独立,都是他帮别人,尽可能少麻烦别人.很多次,外公很晚回家,我害怕一个人呆在层里就常会在火房门外的长凳下等外公,这样我可以看着对面的小外公家的灯火和人走动,不那么害怕.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外公回来时,见睡着的我要么冬天手脚已冻冷,要么夏天身上已被蚊子咬包.外公很怜爱和内疚的看着我,轻声呼我起来,没有责备我不呆到屋里. 也不叫我下次去找小外公外婆.小外公外婆人很好,只要外公说一声,他们定会照看我,叫我吃饭等.可是外公不交待,他们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天黑也关注不到我睡在长凳上,以为我也没回家.
我非常清楚的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埋怨外公太晚回的想法,那时的我在外公的影响下,基本不知道什么是埋怨,因为所处生活的细节里没有埋怨. 但外公用行动教育我,不要轻易去麻烦他人,要学分独立.
我小时候偷过外公好几次钱.五六岁的娃嘴馋,看到其它娃有糖吃,自己眼巴巴的看着想吃. 可是其它娃家里稍富裕些,而我没有零发钱.在一次不经意时,我翻书外公的袋子,偷拿了几角钱. 胆怯的过了几周后,外公没有发现.胆大的自己终于有一次拿了外公一块钱,外公似乎没有发现.我心自得意,但有次与外公回我自己家.不经意,听外公跟妈说,他袋了少了一块钱,应该是我拿的. 外公依然没有批评的口吻,笑着对妈说.此时,幼小的自己明白了什么是宽容和自知廉耻.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拿外公的钱,但更爱外公的胸襟!
太多类似润物无声的故事,成就了今天稍有意识去修身的自己.太多的点滴让自己情愿一世活在与外公相依为命的暖中.太多的感动让自己今生无以回报,但也有太多的遗憾让我悔恨自己过于贪享繁琐世事的缠缚而没能好好守护外公,没能从早到晚陪过他一天. 每次来看外公,都是匆忙吃完饭就走了.接外公到我们家时,没有好好发时间陪他聊天.接外公到南方玩时,没有天天陪着他. 在外公身体还好时,自己疲于琐事未曾带外公到各处好好走下.最最让我不悔恨的是,这次6月底出差回来后,本来心想着要回家好好照顾陪外公两周的.可是自己的懒惰为自己开脱,想着等7月中出一趟越南的差,再一心一意回家呆两周,陪外公,照料卧床的外公. ....
谁知,就在自己为生活,为自己最亲,生命中最重支柱说等等时,外公的不能等让我成为天下最不孝的人.很多人事可以等,可以拖,唯有家人,唯有孝道不能等! 若此刻想为亲人做些什么,请即刻行动吧.
外公,愿您在天有知,我很想你,很想你与外婆在天堂好好相顾照顾.你一辈子都在照顾他人,现在该好好休息下,关注自己,照顾自己.外婆走了三十年了,你独立走了三十年, 太多的不易委屈,太多的汗水泪水,太多的忍受煎熬,你都是一个人扛着.现在与外婆的相聚也许也是人生圆满回归. 外孙女用自己的血泪,最深处的灵魂祝福外公!我永远爱最亲爱敬爱的外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