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二,有一天在校门口等爸妈把我领回家。
门卫叔叔凑近问:“你是不是高一的学生”。我说“高二”。本能性地好奇,便问其中缘由。他说,高一和高三的学生,眼睛里的光是不一样的。高一的灵动,好奇,热情;高三的已经淡了,没有光了。
自此,我总是留心关注别人的眼睛,却更多地把精力放在了这双眼睛是否好看上。而关于我自己,在所谓最苦的三年里,我想我眼里的光从未黯过。
(二)
高中三年里,高考从来都离我很远。高考的紧迫感在我身上无从体现,自习课、课间,别人拿来学习的时间我都用来做梦。和闺两人叫嚣着毕业后要去打美白针,要去整容,要把自己变成自认为的最完美的样子,高考和大学,被我们看作真正成为自己的起点;谈那时候觉得能有结果的恋爱,全情投入其中却又在最后毫不犹豫地和对方说“滚远点”;发煽情的日志,加密,只给确认不嫌弃自己矫情的朋友看,这样的朋友占了身边人的大多数;那时候不流行朋友圈,依旧是空间当道,不管你发文字也好发自拍也好,总有人宠也有人嫌,评论区热闹得很,大家的交情也越来越深。
后来毕业了,高考完,浑浑噩噩。考了个够上还不错的大学的分数,选择了师范专业也等于将未来的一生要走的路都安排好了。其实不太记得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只在今后的日子里回想起结束了谢师宴后一群人和几个男老师嚷嚷着要去打牌,最后在班主任家分隔了好几个赌摊,我和闺蜜去必胜客买了四五百块的小食,老师们赌得比我们更尽兴,那晚是男孩女孩的狂欢,大家的眼神都清澈得不行,映出彼此微微泛红而又快活的脸。
(三)
大学的第一年,几乎都用在了适应上。什么团委学生会,校园十大组织,各色社团……有的人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功课,而我大概在一年后才把这些东西都统统理顺。说实话在组织里的工作,我除了感受到浪费时间之外,并没有学会什么,反倒是把我初高中以来一直强烈的团体合作意识严重破坏。人和人实在不同,有的人连相处都是难事一件,谈何同甘共苦。上级总是太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而不把别人的时间当时间,其实大家不过就差了一两岁而已,有的人的架子早已飞在天上,他要求你必须抬头看他,你晚了一秒,他问你为什么不尊重他。组织就成了没有感情的地方,后来连新年祝福都难以大方地给一句。我没有找到我存在的意义。
大学后,QQ慢慢被淘汰,消息无数,都是冷冰冰的通知。而我的微信朋友圈成了拍马屁和装逼的重灾区。九图加精致的文案成为了获得大家点赞的标配,评论区是虚伪得不行的商业互吹。我曾发过一条微博说:“朋友圈的风气也太差了吧,参加活动——自拍(他拍)——精致文字——互吹,彼此背后通过刀子的人也突然在朋友圈和好,朋友圈真是个好东西,牛逼。可惜我只会发“等个电梯像历劫”,这种群,不合也罢。”我室友便是这样的主力军,我曾问过她,不觉得这样很虚伪吗。她说,也不算虚伪吧,只是生存交际的一种方式。她有错吗?那会不会是我错了?朋友圈的他们都能得到什么呢?其实我至今也没有想清楚,只是清地知道,过去那样自由快乐的交际方式在我的朋友圈里已经不存在了。我在乎别人的眼光,所以我不敢在朋友圈里矫情了,他们看不起人的脆弱,只喜欢吹捧比自己更好的生活,可我也不想掏空真实的自己迎合表面快活内心空虚的生活方式,我成了朋友圈的弃儿。曾经以为的最能做自己的地方,成了毁灭自己的地方。我开始不爱与人交流,开始一个人行动,享受着孤独却也同他不断地做着对抗。尽管我在努力地保持自己,但是无可否认地,一部分的自我还是流失了,勇敢,热情……眼里的光也慢慢暗了。
“你分享音乐,没几个人点开,你发了一组自拍却收到了很多赞,其实大家一直都在关心你的外在、容貌,不关心你的喜好,正如廖一梅书中写到的那样:人这一生中,遇到性,遇到爱,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我最为欣慰的事大概就是,那群曾经我可以在私密日志里摊开矫情脆弱给他们看的人,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在我的身边。
而眼里的光暗了,不过是在长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