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昂本来想着去肠胃吧逛一逛，看看新的绿色故事轻松一下，突然想到被封了，只能看以前的旧帖，进去签个到就出来了。再点进毛吧一看，好几个贴又是连着李哥秃子贝利蒙微笑全体球员外带体能教练一顿臭骂。

刘昂突然觉得好悲哀，仰着头，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一张讽刺漫画:“如何成为AC米兰球迷。”

首先看一场米兰的比赛，然后米兰输球了。你心想，这球队好失败，真是菜得抠脚啊。然后接到老板的电话，骂你策划案做的连猪都不如，电话一挂突然就感觉到自己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失败者，跟这个菜鸡队伍一模一样，沮丧让人感同身受，悲伤也产生共鸣。

          于是你光荣地成了红黑军团的一个普通小兵，每周又得继续经历失败的煎熬，却又期盼下次比赛的到来，然后又输球，结果陷入一个死循环。按贴吧教练组的意见就是这个换人太迟，那个尝试过人应该断腿。最后就算是赢了球也当输球，反正有各种各样的战术缺陷让教练挨骂，各种各样奇葩的大锅等球员来背。

“诶……”刘昂定了一个四点半的闹钟然后关了手机。身体明明已经很疲劳了，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浮现出心形蜡烛的场景。翻来覆去，根本就不可能睡着。“求你了！别再想了睡觉吧！！”刘昂把被子蒙住了头，“人家凭什么喜欢你啊！你算哪颗鸡毛蒜啊！”

刘昂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感到后脑勺一阵酸胀，“哇……我不想起床啊……”话是这么说，但是刘昂还是强打精神坐了起来，揉了揉干燥的眼睛，抬头看着窗外，还是乌宣宣的一片。

弄完了洗漱，穿好校服，刘昂找了五分钟书包，才恍惚记起来昨晚根本就没带书包回家。出了卧室又发现他老爹睡到地上去了，刘昂又把他老爹架到沙发上盖好了被子才出门。

刘昂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卫大叔才刚刚打开校门，看到刘昂就盘问道，“来这么早，你是干什么的？”

“足球队训练啊！”刘昂摸了摸头。

“学校足球队的那几个我差不多都认识，不认识的也记了个脸熟，你嘛……”门卫大叔打量了一下刘昂，“没有一点印象。我年纪是上来了，但是这点东西还是记得清的，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我今天才第一天训练啊！”刘昂解释。

没想到大叔完全不听他解释，卡着门，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怕刘昂伪装成学生进去偷东西之类的，还说哪个学生来读书书包都不背，不是读鬼书就是读书乱弹琴。

正当刘昂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穿着凯尔美运动衣，胸口还挂着一个口哨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雷教！”刘昂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他非说我要进去偷东西。”

被称作雷教的中年人听到有人在打招呼，抬眼看去，原来是自己新招的球队队员被门卫拦住了。怪自己疏忽，忘了学校规定的校门六点才能进人。

          “周师傅，这是我刚招的学生，忘了给他打证明了，今天能不能通融一下？”雷教边说着边递了一根烟给门卫大叔，大叔接过烟，乐呵呵道，“没问题那没问题，你雷老师的面子我肯定要给的。小伙子人不错，这脸我记住了。”

        不错个鬼，刚才还说我是社会闲散人员来着，摇身一变成了个不错的小伙子。

“不错啊小伙子，寒假市里面的联赛拿了最佳射手啊。”雷教整理了一下鞋带，对刘昂说。

“运气啊……只是可惜没能夺冠，不然可以去打省赛。”刘昂突然听到夸奖，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回答道。

“你现在也可以去打省赛嘛。对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一个一中的学生，干嘛跑到三中的校队去？”

“还不是因为张御那几个……”刘昂一五一十地跟教练讲了他和张御之间的过节，“上任教练是个小人，听得风就是雨，然后我就被开除出去咯。正好三中队长是我初中朋友，这个市赛又没有限制，我就去投靠他们咯。没想到还是输给了一中啊。”

说到这个雷教，高傲如刘昂那也是十分佩服的，当然最主要还是佩服他慧眼识英才。

寒假市里面的决赛，就是刘昂领衔锋线的三中客场挑战刘昂所在的一中。刘昂此前的五场比赛已经有了七个进球了，但是对阵一中毫无斩获，刘昂自己认为失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雷指导的战术布置，他一开始并不十分清楚三中的人员配置，但是比赛刚过十分钟，他就发现了自己是最大的威胁，专门派出一个中卫一个后腰盯防自己，结果搞得自己在前面拿不到球，一回撤拿球，三中的进攻又瘫痪，结果半场下来就被摁着进了两个球，最后四比零大比分落败。

赛后这个雷教还特意过来和自己聊了会天，问起了自己的情况，问有没有兴趣代表一中参加省赛。这还用问？当然有兴趣啊！不为了参加更高等级的比赛，我练个屁的球啊，这是刘昂的回答。

不过直到上次在街上，雷教见到刘昂穿着一中的夏装短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一中的学生。那次见面比较仓促，雷教只简单说了两句，让刘昂记得每周二、周四早训，周日下午特训，别迟到。

“你的射术很不错，射门一般都很有威胁。盘带也看得出功底。”雷教边走边跟刘昂说。刘昂心里暗自得意，这不是废话嘛，自己可是从五岁就开始踢球了——虽然没有受过系统的专业的训练。

“但是把你放到一个更高的平台上，你这点水平刘完全不够看了。”雷教看到刘昂面露得意之色，泼了一盆冷水，“随便举个例子吧，就拿上次决赛说。”

“你当时是球队的中锋，所以你完全不应该考虑组织进攻这种腰应该干的事，但是你很愚蠢的回撤拿球了。不然那场比赛，你们那个中场10号，最起码往前传了两个不错的直塞。但是你作为进攻的桥头堡，不是起步慢了就是人还在边线准备策应，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刘昂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回事。

“其实后撤拿球也算不得什么。你的缺点在于你太喜欢一个人单干了，总觉得自己能够一过五六个。我承认你过人的效率还是不错，但是呢？你可以过一个，两个甚至三个，但是第四个呢，第五个呢？门将呢？你都能过掉吗？有好几个球你都可以选择传给队友，但是你宁愿自己浪射也不愿意分出球权，这才是你的大错误。”

“但是最大的错误不在于此，而在于你的心态。你只能踢顺风球，球队落后的情况下，你根本不会是那个站出来鼓励队友的人。相反，你还喜欢把责任推卸到队友的身上。刘昂，其实你也清楚，除了失误，丢球根本不会是某一个人的错。那次比赛，我没记错的话，起码有一个失球是因为你被断球，你又没有积极反抢才导致的丢球。”

        刘昂低下了头，这些情况他都承认，自己确实是独狼，心态也很容易爆炸。

“还有，你的逆足除了支撑之外就毫无用处，你的任意球每次不是太正就是太偏，构不成任何威胁。还有你的头球，争顶成功率不到一半，这对于一个优秀的中锋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那些错误和缺点都不要紧，只要你肯认真去训练，我肯定你可以上一个大的台阶。”

刘昂侧着头看向雷教，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不服不行啊，人家说的句句在理，随便一席话就点醒了还在故步自封的自己。

“对了雷教，我还有个好朋友，他球踢得也很不错，我后天早上能不能叫他也来试试？”

“符合要求当然可以，校队的大门为每一个有能力的人敞开。”雷教点了一根烟，“你先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出来热身，你出来差不多就到齐了。”

“今天我们球队加入了一个新成员，高二三班的刘昂。”人到齐之后，雷教练背着手训话。“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零落，只有黄拓一个人拍得起劲。刘昂站在雷教旁边低着头，有点尴尬。

“今天呢，是第一次集训，我们先来讨论一下球队的阵型。”雷教练顿了一下，“虽然我是教练，但是我还是想把选择权交到你们自己手上。你们自己觉得踢什么阵型舒服，可以提意见。”

“必须是352啊！”张御率先举手了，作为校队的队长，他第一个发言也无可厚非，“当前足坛最流行的阵型就是352了！”

雷教敲了敲身后的战术板，“那你上来讲一下，讲清楚一点。”

“虽然我是个巴萨球迷。”张御第一句话就让刘昂浑身不自在，心里骂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巴智的小学生？

“但是我觉得巴萨的传控理念并不适合我们，我们并没有那种传球的功底与能力。但是352不一样，首先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我们有猴子和小米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的边卫球员。”

“其次，我们的几个后卫里面，可乐和公鸡崽上抢厉害，拖后中卫就让大炮来踢，他起高球吊前场相当准。”

“中场，我去中间的位置，曹亮兔子在两边，兔子体能好，让他兼顾扫荡。我们三个之前踢433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彼此都很默契。”

“前锋就让许豪和张大彪搭档，这样双中锋也好，许豪支点，大彪踢二前锋也好，都没问题。”

“再有就是我相信得中场者得天下。控制住中场，那么我们可以持球从三路任何一路进攻，没有哪几支球队的后防线经得住这种折腾。”

话音刚落，底下的球员都纷纷表示赞同，就刘昂不讲话。

“刘昂，我看他们都说好，你没说话，你是有自己的意见吗？”雷教看着刘昂道，“有想法大可以上来说一说，都是一个球队的队友，被笑话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刘昂重回校队，熟悉的面孔就那么几个，可以说是一个新人了。他本来不是很想第一天来就喧宾夺主，跟队长闹意见，但是看到张御趾高气扬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刘昂站到战术板旁边，画了一个圣诞树。没错，正是AC米兰的那一棵圣诞树。

“我想用圣诞树——也就是4321阵型。”刘昂开门见山地说，然后下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雷教拍了拍手，示意弟子们安静下来。“你们有意见可以等他讲完再提，笑什么？刘昂你继续说。”

“首先第一点，我想提醒各位的是，我们是去打省赛，是和全省其余13个地级市的冠军球队较量，不是还在本市打菜鸡。我们一定要重视对手，切忌夜郎自大。”得到教练的鼓励，刘昂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就像刚才张御说的，我们这个低级别的比赛，的确是控制了中场的队伍更占据优势。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想控制中场，别人何尝不想？”

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刘昂的意见。虽然张御没有表示同意，但他觉得刘昂说的还是有那么一丁点道理。毕竟被众星捧月惯了，张御看待事物总是要带着自己的光环，自认为高人一等。刘昂则相反，虽然他也很臭屁，但是面对实际情况，他现实得很，也知道应该如何去处理问题。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一定在吐槽这个安胖子都放弃不用了的阵型，没错，它的确已经在职业联赛里销声匿迹，但是——对于我们这个级别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们中的很多人，我是第一次见面，。刚才听完张御说的，我对你们其中的几位有了一些了解。但那远远不够。所以我只想来讲一下圣诞树的特点。”

“我们有四后卫三后腰，一共七个中后场球员，没错，我想说的正是防守反击。任何一支伟大球队的成功，都是建立在稳固的防守之上的，我这样说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就我所知，基本上各地的冠军球队打法都是433，对于433这种进攻阵型，我个人认为用352去对抗就是找死。”

“433的主要进攻手段是两个边锋，352却是三中卫体系，攻防转换的时候往往两个边卫还没有回防就已经形成了多打少的局面，这种情况出现得多了，不丢球简直没天理。”

“4321缺点也一样在于边卫回防不及时，但是完全有补救的措施。圣诞树左右两个后腰，随时可以填补边卫留出的空挡纠缠对面边锋，中间的后腰可以收到中卫线，马上可以变为五后卫。再加上我方边卫回到防守位置，他们就算是五个前锋拿我们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我认为自己可以胜任2前腰的位置，或者说影锋。”刘昂停顿了一下，“我的速度很快。”

下面又是一阵哂笑。

“你们笑什么？”黄拓大声说，“百米10秒8你们谁可以跑到，这个学期的饭我包了。”

“沃曹，真的假的？”

“假的吧？二营长那么快也只有11秒2啊！”

“我知道刘昂跑的很快，但是不清楚他可以进十一秒。”雷教笑了笑，“这样吧，张彪，你跟刘昂比一下，谁赢了我请谁去吃早餐。”

刘昂跟张彪同时站在起跑线上，刘昂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就等着在这100米的冲刺上发泄出来。

“各就位！预备——”黄拓在起点举起了手，示意终点的雷教准备计时。“跑！”

刘昂的爆发力向来很强，他过人很多时候就是突然发力把对方甩到身后，当然也不缺乏外道强行超车这种壮举。以前他喜欢小罗的时候，刻意学了很多花哨的技巧，但是自从他的偶像换成了卡卡，他的过人也变得简单粗暴。

但是今天刘昂没能爆发，因为他刚冲出去第一步，就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手上的淤青和挫伤开始作痛了，这让他摆手的动作看起来不协调了，直接就影响了他的起步。尽管如此，咬紧牙关的刘昂还是在越过终点线的时候明显领先了张彪半个身位。

“我去……真的比二营长还快！”队员们纷纷赞叹道，“没想到球队又多了个突击手啊！”当然。张御还是黑着脸，心想这小子可好好地出了一回风头。

“刘昂10.9，张彪11.2。”雷教看了看手中的计时器。“刘昂你过来一下。”

“刚才看你起步的时候明显迟钝了一下。”雷教看着边走边揉捏着手的刘昂，“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事……”话音未落，雷教就一把捋起了刘昂的袖子。

“你手上怎么这么多的伤？”雷教惊讶道，说着又捋起了刘昂另外一只袖子，也是同样触目惊心的挫伤和淤青。

刘昂嗫嚅了一下，没说话。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他爹打过他多少次了，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就连黄拓都没有。他跟外人说起他爹的时候，总是说他爹如何如何好，因为他不想让人家知道他不光失去了母亲，就连父亲的爱也得不到。

“今天的训练先到此为止，后天早训的时候我们再投票，看选哪个阵型。”雷教吹了一下口哨，“解散吧。”

“脱衣服让我看看。”雷教看着队员们都收拾东西走远了，转头对刘昂说道。

刘昂开头不愿意，最后也还是不情愿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前胸口后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比手臂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都是怎么弄的？”雷教皱了皱眉头。但是刘昂侧着头不肯说话，雷教叹了口气，心里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走吧，更衣室里面还有点药酒，我给你擦擦。”

所谓更衣室，不过就是观众席下面的一个小房间，放了几张长凳还有几个衣服柜子罢了。

“嘶——！”刘昂吸了口凉气，“雷教你轻点涂啊！昨晚还没什么事，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么痛啊！”

刘昂呲牙咧嘴地折腾了十多分钟。“搞完了，穿衣服吧。”雷教把衣服丢给他，“快点穿好，我请你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