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两个下午静静的读完蔡崇达的《皮囊》 不敢太快也快不了,几个篇章围绕着作者的家乡小镇和小镇的家人朋友展开,我可以清晰的听到老蔡内心被一层层剥离的痛楚,这种痛楚在写他父亲的篇章里尤其。
没有声息,但他的内心里某些东西确实完全破碎了,这声音听不见,但却真实的弥漫开。而且还带着味道,咸咸的,漂浮在家里,放佛海水的蒸汽一般
---《残疾》
我甚至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放下书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人来人往,怀念着我的父亲,怀念着家族的亲人们。一丝一丝的抽搐,直至一个人蜷缩在沙发的爱心玩偶里静默。
疾病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我们,即使他们当时身处不同的生活,但疾病一眼看出他们共同的地方,统一把他们赶到这样一个地方圈养
—《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
生老病死,六道轮回,每一个人不会向往冰冷的天堂,甚至希望回到人生,把经过的再过一遍。遇到很多佛学中人,面对生死,一样无法释怀
一旦进到重症病房,每一家庭都是凝重的,不想多交流,因为怕听到隔壁床又走了的消息,怕看到昨天的面孔今天就突然消失。每次听到广播里呼叫XX的家属请到ICU,我的心都瞬间提到嗓子眼,回来时候看到的也是病房里一众家属关注然后释然的眼神,那眼神一闪而过,于我们确是一次过山车一样的喘息。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场赌博是否对,如果不对,如果父亲就这样离开我,今天晚上这样的对话会让我自责一辈子
——《重症病房里的圣诞节》
我曾经跟病床上的父亲争执过,要他学会耐心和面对死亡,他怒了,也许再过几十年我的儿女与我道理,我也会因为惧怕死亡而怒。我只希望和疾病赌一把,希望可以唤醒父亲,能让他放弃心里落差,接受疾病带来的不便,然后平静的多活几年。
我知道,其实是母亲需要这个相信,她需要找到,还能为父亲做点什么的办法
它悄悄的堆积着,滋长着,会觉得心里沉沉的,闷闷的,像是消化不良一般,我知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悲伤。
--《我的神明朋友》
父亲离开后的那一年,我始终无法接受,总感觉一切并未改变,但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发出“爸爸”这个音节。总是梦见他无助的望着我,可我远远的无能为力,醒了枕头湿了一片。
KTV里喜欢嘶吼《乌兰巴托的夜》,以往爱嘲笑我五音不全的人那天都特别安静。
因为我也需要让自己相信,他还在。
越厌恶越排斥的人和地方,我们却越容易纠葛于此,越容易耗尽自己所有就为了抵达
从本质意义上,我们都是,既失去家乡又永远没办法抵达远方的人
这辈子都无处安身
--《天才文展》
上大学,户口被迁出,自此小镇姑娘开始独自求学就职,像一片飘零的叶子,旋转旋转,始终找不到安身的地方。有时候我宁可家境惨淡一点,或者像其他人背负了家庭的债务-,你可能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至少我有一个清晰的目的地去抵达。这又像极了香港阿小,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小镇去香港,像他哥哥一样耀眼(《阿小和阿小》)
因为爱情放弃了高薪的工作,感情没能修成正果,反而丢失了最好的职场机会,像极了失意的文展,本来骄傲的小镇青年,此刻却被自己一次次精确计算的框架绑住了手脚,耿耿于怀于那些明明不如我还比我混的好的落差。为什么是他不是我?
在迅速城市化的这个国家里,似乎每个人都在急着进入对时尚生活的想象,投入的模仿着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像厚朴一样自我催眠。
他以为自己做着摧毁一切规矩的事情,但其实一直活在规矩里。我以为自己战战兢兢的生活在规矩里,但其实却对规矩有着将其彻底摧毁的欲望
---《厚朴》
香港阿小希望融入时尚的香港,却变成他人眼中的乡巴佬,父亲的败落,他亲眼目睹父亲投河的一瞬,然后每天穿梭在那座桥,奔波生计。微笑着泪流满面。
就像书序里写的,这是一本不轻松,不愉快不时尚甚至不文学的书,比起生活,比起我们大家每一个背负的一身皮囊,文学是轻的。不扭捏不羞涩,作者每一篇文章都是在痛苦的回忆和剥皮。我们感受到泪腺被刺激,感受到和作者一样跳动的心。
《皮囊》认心,认人。
人生就是一场旅行,人生就是一次经历,我们都是带着心的皮囊寻找着各自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