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花开的暖春时节,我读了《海子的诗》。那本诗集不厚,但伴着悲凉和沉郁读了很长一段时间。
怎么能让我们相信,对生活对生命抱有巨大热情和崇高期盼的一个诗人,带着永久的坚持和倔强,奔向了山海关——传说中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完成了生命最后的寓言,也完成了现实的诗。这个率真、纯洁、简单又有些偏执、倔强,而又敏感的诗人选择自己出生的日子与世界永远告别,难道就如同他选择理想和归宿用同一种方式?
年轻诗人与世界的诀别,在一个缺乏精神和价值尺度的时代,带给人们巨大和持久的震撼。他的决绝提醒我们一定要重新审视,认识诗歌与生命。一个人选择离开,当他转身的那一刻就永远地结束他对这个世界的责任和使命,解开了由命运套在身上的枷锁,获得了彻底的解脱和自由。我们没有资格对诗人进行随意塑造,也没有理由把他等同于屈原。身怀悲悯是我们对诗人应有的尊重。也许海子多少次感慨,人生实苦,每个人都背负着伤痛,也时常沉浸在彷徨中无法自拔。我们又何不是这样,鲜有理性,全凭感性去感受世界,感知他人和周遭环境带给我们的一切欢乐和苦恼。我们对生活的热爱和痛惜,对于美好事物的眷恋,对生命的世俗和崇高的激动和关怀无法从虚无中得到,而是从最真实的烟火生活中一点,一点去认知,一点,一点去体悟。也许我们真应该在海子的“一块埋葬老虎的木板,被一种笑声笑断两截”去理解他在生与死之间的挣扎以及渴望,就像理解他渴望身归温柔的家乡,躺在厚实的土地上安详地沉睡,向梦的深处而去。是的,这是上天赋予他的浪漫与诗意,还有神性的想象。
去的尽管去了,时至今日,海子的精神高度依然会让读者获得力量,依然会鼓励人们去经历爱情和迷惘。感受春天的温度,夏天的热烈,秋天的厚重,冬天的冷峻。他用青春的阳刚,用青春的激情,给这个凉薄的尘世写下苍老沉重的快乐,纪念相逢与离别,纪念荡漾在生命里的蓬勃与思绪。
感谢海子的诗,让我们看见大自然的风花雪月,看见辽阔大地上的村庄、父老乡亲,也看见坟墓、荒凉、还有炊烟里的缥缈,看见像潺潺不息的溪水纯美,像麦田永远茁壮,像理想一辈子倔强的爱。
感谢海子用最透明的表情,诠释着执著里的蜕变。同时还有这悲壮,这缘于一腔赤子之心,缘于对生命最美好的向往。“喂马劈柴 周游世界”到底不是妄想的持久的理想,我们应该能从纯真的词语中看到自由、光明和希望。能够分辨“诗意的栖居”是人间素朴,倘若我们不曾颠覆他所透视到的幸福,不曾以华丽收场,便是对诗歌,对诗人失去了崇高的敬意。
不必遗憾,选择勇敢的诀别,也是庄严。就让怀念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辽阔,如他的诗一样深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