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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芸和杨子是在相亲网站上认识的。
照片上的他,国字脸,短寸头,干净利落,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双眯眯的桃花眼,是的,就是桃花眼,眯着一条缝瞅着你的时候,充满了霸道和调戏的味道,给人坏坏的感觉。突然,晓芸就对他着了迷。
彼时,晓芸是一个刚离婚两年的单身女子。前夫负心离去,她用了两年时间来疗伤,却怎么也走不出那愁闷织造的网。剪锁愁眉,忧伤都写上脸上。
闺蜜帮她偷偷在相亲网上注册,虽然她极其不愿意在网上象牲口一样被人挑来拣去,但无聊时也会有事没事上来看看。
主动加了他的QQ,发了玉照过去。
等半天,他回:我感觉早就认识你了。
那一晚,是晓芸离婚后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男子在网上畅聊至半夜。
其实她对他是有感觉的,他温柔宽厚的样子在晓芸眼里充满了男子汉气概。他们相隔上百公里,交往也一直在淡淡地进行,平静得象湖水。他会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给晓芸发短信:懒虫,该起床了。在她感冒的时候打电话叫着她去打针。在她加班的时候说不要玩命地工作,身体要紧。
第一次见面,约好一起陪他去省里办事。
她早早起来穿戴整齐,特意穿了一个淑女的裙子。想留给他一个好印象。因为公司离高速路口很近。晓芸慢悠悠地踱到高速公路口,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正好旁边也有人在等车。他问晓芸,你在等哪里的车。晓芸说往南的。他说你方向搞反了,这里只可以上往北的车呀。
居然搞错方向了。晓芸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关键时候总是出错。刚刚心里还在想着是不是他放鸽子呢。这下淑女做不成了。由于怕他等得着急,便急步奔跑起来。等到气喘嘘嘘地跑到另一个路口时。早已是满头大汗,一点淑女形象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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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穿着休闲衫站在车子边上看着晓芸微微笑着,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当时心想,完了,丢人丢到家了,他肯定以为是她为了急着见他而跑得这样大汗淋漓。本来打算迈着优雅的步子,微笑地走向他,可是现在……人算不如天算,光辉的形象算是毁得一干二净了。
车上,他一心一意开车,很是沉默,和网上那个谈笑风生,幽默风趣的他判若两人,晓芸是一个有双重性格的人,可以很沉静,可以很叽喳。杨子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晓芸心想,他肯定是对我没感觉才如此沉默吧。管他呢。反正答应他的事陪他办到底。这一面见过之后还是陌生归于陌生,无缘归于无缘吧。
晚上是省里的客户请吃饭。当知道客户竟然是他的老乡时,杨子顿时兴奋起来,说,我也不找别家了,也不问价格了。这个单子就给你们做。晓芸小声提醒他你可以再比较一下嘛,做生意都是货比三家的。他说不比了。碰到老乡是缘分,不给老乡做给谁做啊,典型的性情中人。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晓芸虽然累,但看他已经很疲倦的样子,也不敢在车上睡觉,只好没话找话地陪他聊天,一个小时的样子就到她家了,可是去杨子家还要上百公里呢。看他那么疲劳,开车都想打瞌睡,晓芸说你不能疲劳驾驶啊,不如在我们这里住宾馆将就一晚上,明天再走吧。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开好房间,晓芸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家了。"他看着晓芸不说话,稍后眯着桃花眼说:"你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呀。"
晓芸的心扑跳起来,旋即被拉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她听到他说,"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有一秒钟的旋晕,但更多的是惊慌,没有一刻迟疑,晓芸推开了他,逃也似的离开。
虽然她超级迷恋那个怀抱,也极其渴望再觅到一份真爱,但真正感情来临的时候, 却只感觉到了一丝恐慌。对于受过感情伤害的人来说,害怕开始,更害怕无言的结局,若如此,还不如不要开始。
自此以后她不再接他电话,不再和他在网上聊天。删掉他一切一切的联系方式。她把自己藏起来。
在他面前,晓芸自惭形秽,杨子大学本科毕业,国家公务人员。业余拍的照片足可以开影展。而她呢,离婚带着女儿,没有正式工作,开了一个小公司,勉强糊口。那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去留恋与痴迷?
她与他,隔的不是上百公里的距离,还隔着山与海,隔着时光和世界。
她的眼泪,都藏在了心里,自从离婚以后,晓芸一直拒绝哭泣,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与冷漠,她已不再轻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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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晓芸更加寂寞。寂寞时,拼命的看书,拼命的工作。假装从来没有认识他。但心里的思念却像野草一样疯长。
一天下晚班。晓芸锁了店门转过身。杨子正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淡淡的站在车边,看着她。
一下子,她愣了,傻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但眼泪霎那间就充满了她的眼睛。杨子走过来,抓起她的手,把她拉到车里。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芸,"他轻轻的叫着晓芸的名字:"不许再躲着我了,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晓芸听见心里坚冰破碎的声音。这个夜晚,风怎么都这么迷人呢?
从此,她经常走路都哼着歌。从此,他们不顾疲劳两地奔波约会。从此她开始惦记想念一个人。学着做各种各样好吃的给他。从此,她,又开始爱了。
在家里,他系上围裙,洗手做羹汤。两菜一汤的饭菜,你喂我一勺,我喂你一口。吃的如此有味道。她把杨子拍的照片,配上婉约的诗词发表。他说,原来你如此有才。闲暇时,杨子带晓芸一起出去拍照采风,给她拍各种怪模怪样姿态各异的照片。
他说,你像个精灵一样。
她说,我是猴子派来超渡你的。
他们在一起,有一种久违的熟悉,两颗受伤的心相互温暖,像浓烈的酒,醉到彼此都不想醒来。
第二年中秋节,晓芸正式把他介绍给父母和家人。她以为,他们会最终修成正果,幸福的走下去。
妈妈悄悄对她说。他肯定有事瞒着你,看的出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不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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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杨子父母。晓芸感受到老人眼里的寒霜。
坐在客厅,他们母子的争吵声还是从房间飘出来:"且不说她没有正式工作,还带着一个女儿。你一个拿工资的,能养活她们还有你儿子吗?还有,文文的妈妈,一直在等你,她就犯了那么点错,你就不肯原谅他吗?你要让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呀。"
他与前妻是大学同学。有一个乖巧的儿子上初中。原本相亲相爱,幸福和睦。可能,由于他摄影投入太多时间。没有时间陪伴妻儿,他妻子出轨了。
从此,杨子不再相信女人,也不再相信爱情。
他说直到遇到了她。他的心才从此活过来。
可是离婚以后,他的前妻就后悔了。总是缠着他要求复婚。还搬出了母亲与儿子来当说客。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说服我母亲和儿子。"他落寞道。
相爱至此,时间又算得了什么?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哪怕一辈子,统统都给。晓芸要的,不过是一个肯定。
她就是这样一个干脆的女子。既然爱了,就爱至骨髓。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随后,杨子却突然失踪了。
电话关机微信不回,人间蒸发了一样。
晓芸腆着脸找到他母亲家。老人说他也不知道杨子去了哪里?
晓芸的心一点点的下沉,看来老妈说的是真的,他的心,确实是不安定的。
难道他就这样放弃了么。
一个月后,杨子回来,只淡淡的说,采风去了。然后无言,她亦沉默。
看他胡子拉撒的样子。心里必然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晓芸的心莫名痛起来,如果这份爱这么重,这么累,这么让人心力憔悴,压迫的使他想到逃离,是不是要考虑放手。
爱情从来都不是那么浪漫的。夹杂在现实中的爱情,比现实更残酷。
她以为自己会潇洒放手,克制着不打电话也不接电话。可是为什么对他的想念会那么重,那么多,多得出乎想象,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次次在心里说,忘了吧,再想有什么用,不过是徒添伤悲,徒增烦恼。
包房里,强劲的音乐响起来。屁股扭起来。停止想念,停止思想,不要烦恼,不要忧愁,此刻只想疯狂地跳跳跳。跳到手发软,跳到腿抽筋,甩甩头发,杨子鬼魅一样的影子又跑出来,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真的恨死自己啦,洒脱一点都做不到,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成一场游戏好啦,可是她总是太容易入戏,却始终学不会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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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芸已经半个月没有和杨子联系了,天天浑浑噩噩地打发着日子,天天眼巴巴地看着手机,希望那熟悉地声音再度响起,哪怕他一个小小的暗示,她一定会不顾面子,不顾尊严,抛开私心杂念,勇敢地和他在一起,也许他是真的累了,真的想放弃了,不然怎么万语千言都化在沉默里。
看着那个熟悉号码,也始终没有勇气拨出去,也许潜意识里太害怕那是个无言的结局。
杨子再一次出现的时候正值深秋。午夜的街头,他们相顾无言,秋风吹过,晓芸突然感觉到了冷。杨子拥她入怀。紧紧的,紧紧的抱着。
"芸,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要失去你。可是我母亲已经被我气得住了院,儿子也对我不理不睬……我要怎么办?我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要谈婚姻……"杨子语无伦次的说道。
晓芸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虽然在扬子温暖的怀抱里。她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她泪眼迷离,嘴角带笑,深情的看着他说:"请你记住,曾经有一个女人如此深情的爱过你……"
不,还是忘了吧。
推开他,疯狂的跑着,午夜的街头如此迷离,她跑到湖边,痛哭起来。到此时,谁可相依,谁。
依稀听见杨子的追喊:"我是如此爱你。"
她,又何偿不是。
竖年,她已嫁作商人妇。既然为爱已耗尽了所有力气,剩下的无非就是残存的日子,嫁谁,不是嫁呢。
遥遥两相望,再见已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