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人们想这很有道理,于是就放了那女人。可是那女人已经走不动路,当她被送她的牛车扔在村外后,没过几天她就在痛苦和饥饿中凄惨的死去了。
第二节
白水回到村里,神采奕奕,豪言壮语接连不断,他说:“这个村子会变,让大家看看世界的精彩。”
黑枣完全不关心这些,管他世界精彩不精彩,她的世界里只有白水,他的精彩就是自己的全部的精彩。她鼓起勇气去找白水,因为她已经十九岁了,不想再等。她想说这些事,想说这两年多的日子里她对他的思念、期盼,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白水笑着说:“黑枣,回去吧,这几天我肯定忙,三叔的财产还需接受整理,还有很多事呢,等忙完了我去找你。”黑枣黯然,看他确实很忙,自从回来就没一刻消停过。她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突然趋上前拉起他正在忙碌的身子,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转头就跑了出去。
白水摸着脸,心里想起那很远以前的温柔旖旎,不由得微笑。
黑枣回来的路上,没有任何方向感,只是她的脚有了习惯,曾经多少天,她都是在这条路上、这座桥上来回奔走,来看她的期待她所等的人,每次都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去。现在他回来了,可她依旧感觉不到真正的大欢喜,她似乎感觉到无边的孤独落寞透过喧嚷来啃噬自己,她被这种感觉拨弄得不知所措,只靠着脚的习惯,踏着习惯的步子往回走。还在铁索桥上的时候,她养的黑狗老远吠叫这奔了过来,和她一起回家。
白任没有子女,白水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的一切。他舍弃了旧有的院落,搬到白任的小洋房里准备改变这里。他父母不愿意来这里,因为他们相信这里曾经有女妖住过,不吉利。所以只有白水一个人住在那里。
就在白水扬言要改变村子,给山里人看世界的精彩,并付诸行动请来了所有村里人没见过的现代化机械,轰隆隆开垦挖掘,到处建造陌生的玩意的时候,山里突然大雾遮盖一切,人人都成了瞎子,面对面站着,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连鸟鸣水声都被这雾捂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大雾持续了将近半年,这是山里从未有过的奇事。大雾不奇怪,可是这么长时间的大雾,谁都没见过,人们仿佛生活在黑夜,不,地狱里,都感到无边的恐惧。很多人相信这是那个女怪回来报复,所以都不敢出门。
黑枣却无所畏惧,她早已熟悉这山路里的任何一个石块小草,所以走起路来并不费劲,何况她还有黑狗引导带路。所以她常去看白水,可是她每次都落寞而归。白水家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多是她没见过的,他们画图纸、指点山水、大声议论,白水四处周旋,根本没给她谈心里话的机会。
她开始唱歌,在浓雾里大声高歌,黑狗静静地跟在她的左右。这清脆甜美的歌声给了村里一丝安慰和惊喜,人们不再那么害怕,不再裹着被子簌簌发抖,可以安静的闭上眼听黑枣的歌,甚至有到山脚、桥上、溪边石上去听的。当这歌声传到小洋楼里时,白水忙得忘乎所以,他几乎没听见这声音,有一次他似乎听见了,停下来怔了一下,脸上有奇怪的表情,嘴角有温柔的笑。可是他随即皱起眉,开始他的工作。
人们感谢黑枣的歌声,大家都相信是黑枣的歌声驱散了大雾,山水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可是村里开了锅一样沸腾。因为雾散后的村子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大片树木不见了,溪边有连绵数里的雕梁画栋建筑,河水变得一半黄浊黑臭一半却清澈爽甜依旧,河里河边很多大白石不见了至于满河滩的碎石块,在一座山峰的顶上还有轰鸣的声音带着大块石头落下……
人们谁也没见过这些东西,只感到无边的惶恐。他们不知道石头是被运去提炼作料了,山上的轰鸣声是在采矿,黄浊黑臭的水是造纸厂的排泄物,树木被砍伐去造那些雕梁画栋的建筑和造纸去了。可是谁也不敢异议,以为这又是山怪作法,持续半年的大雾就是证明。胆子大的就敢在被窝里窃窃私议,胆子小的缩着脖子目不斜视,唯恐被山怪发现。
可是村子里的来的人比白任那时候还多,白水觉得他的努力有所回报,高兴地常常大笑。可是他一笑黑枣就感觉害怕。他家里终于没那么多人了,黑枣去他那里,他所谓的电脑开着,目不转睛的在玩什么,黑枣一看吓了一跳。原来那里面全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诸般怪物,拿着斧子大刀,四处砍杀,白水说这是游戏,他要教全村的人都有消遣这种娱乐的资格。黑枣唯唯诺诺无话可答。他说这里面还有好多更好的东西,只见他在一个老鼠般的黑东西上点了几下,怪物不见了,却出来不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做黑枣从来没敢想过的事情。
黑枣一声大叫,闭上眼睛,红色布满全身,心跳得几乎要出来,白水哈哈大笑。黑枣完全失去了自制力,白水开始摸她,吻她,渐渐脱光了她的衣服,黑枣还是闭着眼睛。
这本是黑枣羞红了脸想了很久的事情,可是,虽然白水尽心尽力,折腾得全身大汗,所用的招数全是她想不到的,黑枣却没感到一丝快意,她只感觉到肉体和灵魂都仿佛被孤独抓紧,一阵一阵的抽搐。清风破门而来,她清楚的听见风送来了白任的喘息声、求救声,那女妖的呼喝、呻吟,随后是凄惨的长叫。她几乎晕去,可白水茫然无知,继续他的勇猛。
白水说到做到,果然村里很多人都有了电脑,大家爱极了,年轻的,甚至年老的,都开始玩各种有怪物的游戏。黑枣感到无边的落寞,以前她和鸡鸭鹅狗,小河山林谈话,和轻风玩闹,现在连这些东西似乎都裹进了这热闹中,不再理她。更奇怪的是,她家的鸡鸭鹅狗,村里所有的鸡鸭鹅狗全都变了样子——鹅没了翅膀,却比原来大了几十倍,全身发绿,舌头伸得老长;鸭也没了翅膀,可是全身红绿相间,身子更大,河水已经浮不起它们。鸡虽然还有翅膀,可是那翅膀长的几乎能碰到山顶,它们开始飞翔,口里吐着黄涎,在空中一叫就是阴风阵阵;狗更奇怪,它们开始人立,全身疙疙瘩瘩隆起,竟然七色全有,也比原先大了几十倍,手里拿着斧子到处乱砍。
黑枣吓得失了主见,慌忙跑去给白水说:“你把怪物弄到了村里!”白水呵呵而笑,说:“这就是世界啊,世界就是如游戏一样精彩,这样不挺好的!”黑枣气得咬牙,扇了他一个耳光,就跑回去。
黑枣拿了一把菜刀,收起往日的温柔,她想清除村里所有的怪物,可是刚出门就碰见她的黑狗,它早已变得很奇怪了,可是它似乎还认识黑枣,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伤感,轻轻一挥手,就把黑枣扔到了她的床上。
黑枣开始绝望,任孤独和恐惧糟践自己,不吃不喝,以致神智渐渐昏迷。就在她迷糊的中间,她总能听到一丝木鱼声和念经的声音。木鱼声很清楚,念经的声音却很奇怪,哼哼唧唧,不知所云。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四夜,黑枣决定去看看这木鱼声,也许,它能带自己走出孤独和绝望,走出这疯狂的怪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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