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尽地海平面一道锋利的发出冷光的剑一般,刺破了极其沉闷的空气,阴郁随即烟消云散,水蓝色的梦飘摇旋转着,友好地拜访了这个不知名的小镇,老王庙镇孤独而又憧憬,多少年来,她坐落在远离城中心的西海边,隔着的山山水水,是最忠诚的守卫者,是最固执地老学究,一年前的某个圆月夜,冷牛牛从这颗小椰子树下,悲愤异常地走了,走去了从未有人想要抵达的遥远世界。
三面环山,南面对海,老王庙镇异常的朴素,从不浮夸半丝,从她唯一地陆地出口可见一斑,秋天从山上收割的长草都被细心捆扎,取代了砖石,很像样的被装饰搭建成门楼子,村民们实在是过分的心灵手巧,他们还依据不同草的纹理样式,编制成繁杂的花纹,丝毫不输早年间冒险闯世界的人所带回来的精巧物件,自然,这些村民们,根本不可能主动地有意识的去比较,他们所做的任何事,都是遵循心的喜好,譬如他们会十分讨厌一个人,甚至日积月累后定会杀了那个人,反之被他们喜欢的那个人,就会获得超出皇帝的荣光,那一刻,老王庙镇的王毋庸置疑成了被喜欢的那个幸运家伙!谁都不能质疑他高高在上的无限权威!冷牛牛也不能,即便他是那个该死的幸运家伙的儿子,疯狂而又持续的庆祝活动,可以绵绵数月,新王的诞生,是老王庙镇的最大喜事,堪比秋日里隆重无比的丰收季!
眼下正值隆冬时日,仿佛是苍天打盹了一下,有史以来村民们看到了来自天空的第一场雪,六角形的雪花犹如天使地眼泪那样纯净,向来保守地村民这会却又少有地喜悦,连同他们的新王,一起手拉手地踩踏在雪地上,仿佛这样的纯白世界,是他们一直所梦寐以求的,是啊!老王庙镇,几百年前,倒是另一番模样,那会也就是他们的先祖,靠经商为生,也大抵都是在内陆谋生养家,只有那些不争气地懒汉们才会在西海边养些小鱼儿过活,自然也不肯冒死出海捕大鱼了,说来也是好笑,只因一位姓冷的俊俏青年,某夜梦到了一位始终不肯回头的女子,翌日这位青年,傻愣愣地好似一头牛,便偷偷跳上小舟出海去了,那日的风好似很温暖温柔,可是再也没有吹回来过那位青年的一缕发丝或者衣带!这些百年前的故事,也不知多少真假掺杂交织着,构成了村民们永远地记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位俊俏青年倒是姓冷,也即是今日新王的先祖!因为老王庙镇,虽然名曰老王庙,可确鬼使神差地和王姓人家不搭关系,姓冷的也都是本家同族人,其他较多的倒是孟姓族人,历史滚滚向前,留给人们思考的时间却也短暂得很!正如此刻冻得冷飕飕的老王庙镇村民—孟笑笑,只见他蜷缩着脖颈,头戴一顶大圆红帽,被携卷在人群里,嘴角那僵硬的上扬笑容,实在是难看得很,还好这抹没有表演到家的欢乐很快被夜幕所掩盖了,孟笑笑急冲冲地向着家的方向奔去,其实原因他也不太知道!
林子里的夜风尤其冰冷,抬眼望一下,那新谋面的星光也好似异常冰冷,孟笑笑特意选了一条更为僻静的路,他一会小跑着,只听得脚下的雪在落叶上发出的挣扎求救声,可是他毫不理会,就在早上四五点那会,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至今想来都是烦躁恐惧的梦,明媚的泛着绮丽的光的世界里,冷牛牛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甚至还奇怪地戴上了有抽绳的卫衣黑帽子,孟笑笑正要发问他的同伴为何阳光里戴帽子的事,突然一只厉箭噌地从远方飞奔而来,射中了冷牛牛的心口位置,也许是梦的缘故,根本没有丝毫停顿时间,刹那间鲜血如同人的大朵朵眼泪一般,迅速地奔涌出来,花朵般晕染开来,染红了冷牛牛的几层衣服,所有的一切鲜红就这样赤裸裸地发生在了孟笑笑的眼前,他甚至都还来不及抱住即将倒下的冷牛牛,再瞅一眼他从来都是清冷般的眼神,梦就飞快消散了,取而代之地是疯狂拍打窗玻璃的呼啸风声,以及从未有过的雪花落地声。只是这个刚刚十八岁的青葱少年—孟笑笑却再也不能睡着了,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布满地都是对昔日同伴地想念以及连绵地忧心!!!墙壁上被透明胶带粘了几层的画,好像也感同身受似的,用水粉画出的小男孩望着海岸线的背影,怎么莫名都是苦涩的味道,小男孩很伤心吗?孟笑笑斜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冷牛牛前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时他想要冷牛牛画一个美丽的姑娘,可惜生日那天,打开一看,却是不见神情的小男孩!
不多一会,月儿爬上树梢了,而这位孟笑笑依旧没能返家,风愈发寒冷,母亲做的棉鞋这会也不顶用了,直灌得鞋子里全是风,冻得他哆嗦个不停,中午出门时忘带了母亲亲手织的围巾,此刻孟笑笑不停懊恼着,他最爱的母亲实在是闲静少言,平日里说话的时刻几乎不多,倒也不是有点惧怕蛮横的父亲,恐是镇子里做了母亲的女人们的天性,弟弟还好吵闹处在幼年,不然真不敢想象家中一片寂静的样子,父亲近来都是处在家里的,因为今年冬天天特别的冷,西海也破天荒地第一次上了冰,暂时不得捕鱼了,只好休息在家,想到这里,孟笑笑又更加疼惜母亲了,只祈愿着暂时赋闲的父亲别再喝闷酒了,发酒疯了,整日里一张脸,都是不开心的样子,实在是令人讨厌,真不明白当初怎么会给我起一个笑笑的名字!
哎,奇怪,跳舞刚结束那会,我急着奔家,可是这会,一个人散落在了这从未亲近过的林子间,却怎么都不急了,只想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去,看看哪些树是刚过了一百岁生日的,哪些树已经不屑于过百岁生日了,失去了叶子的树,真是好看,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它们的主干,是那样的坚韧伟岸,镌刻着它们的灵魂一样,高高屹立在这苍茫的大地上,从不被岁月的摧枯拉朽威力所击倒,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间,孟笑笑就这样自言自语地边走边看,十足一个才从娘胎里出世的顽童,一瞬间,他竟忘了那个令他忧心忡忡的梦,只是沉醉在了这寂静的泛着白月光的夜里,就像从不用报告备案就能自由自在的逍遥,殊不知他的母亲此刻也不知在哪被拷打呢,许是来自父亲手中的鞭子,又或者来自邻居手中!要知道,此前也有过几次无心的贪玩,孟笑笑知道自己犯了错,每次都是悻悻的小心翼翼的小跑进家门,生怕被父亲所看到,直愣愣地钻进自己小屋锁好门,却从来都是粗心大意地不曾认真看到过母亲眼眸里所隐藏的苦涩!
嘎嘎,几只乌鸦突然在睡梦里醒来,呆头呆脑地朝着孟笑笑飞来,似乎看架势,是要抢夺他头上的红帽子,还真以为是大大的野果子啊!孟笑笑欢乐极了地孩子气朝着带头地那只老乌鸦挥舞起了拳头,左边一下,右上方一下,无奈就是不得要领,空空如也,哎,倒叫半夜里给几只乌鸦欺负了,孟笑笑不免发笑起来,要知道,这事被冷牛牛看到了,那还不得从更窄的门缝里看扁他了,打记得事起,他就跟着大一些的冷牛牛逐风追日了,那些山林间的每一个山洞清泉间,都留下了曾经飞扬的天真烂漫,几乎算得上最亲的异性兄弟了,又因为他们各自母亲彼此亲近的缘故,这样的亲密无间一直持续到去年,自此他们几乎完全失去了联系,想到这,孟笑笑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起来,眉头紧蹙着,都一年了,那个家伙也不知是死是活,外面的世界真的那样好吗?村子里的长辈爷爷都说,除了老王庙镇,再也没有更安全美丽的地方了,他怎么就那样固执呢......,许是看透了这个半夜里像个傻子模样闲逛的年轻人,那只带头的老乌鸦更加放肆了,噶嘎嘎地没完没了,恨不得要施展起全部的昔日威风凛凛,两只宽大的褐色翅膀拳头一般数次袭击起孟笑笑的帽子,深处在这浓稠的白月光山林间,倒有点好笑,许是幻觉罢了,只听得一串夹杂着戏谑的清冷笑声从某个隐蔽高处传来,直叫现在苦不堪言的孟笑笑着实有些惧怕起来了,要知道某个时刻他的胆子着实连老鼠也不能比较的!这点,村子上的人没有不更清楚的了!
说来也奇怪,这是孟笑笑第一次在深夜的山林间走动,之前数次贪玩无非也就是家门口附近的小池塘边,抓几只鱼儿玩,那时父亲正在出海,所以一时兴起了就会很晚回家,自然长条几上不会空空如也,放置的都是他爱吃的菜,还有母亲黄昏时蒸的白馍馍,这会的孟笑笑好像全然忘了威严父亲的存在,他怎么都不想返家了,母亲编织的红帽子最终还是被乌鸦夺走了,也好,我就施舍给那只臭不要脸的乌鸦老婆婆,孟笑笑无可奈何地看着心满意足地乌鸦飞走地得意样,突然莫名地萌生了如果是个鸟儿就好了地奇怪想法,这倒是平日里他完全不曾意料到的,眼下他已然冻得够呛,爱红的鼻头最是显眼,若不是刚才和乌鸦打来打去一番,生了些热量,估计已然冻得快要僵硬了,哎,还是快点找个山洞才好,生些火苗来,那样才好勒!他很快就想到了早年间最爱去玩地那个小山洞,当初还是冷牛牛发现的,后来他们商量后决定叫它小月牙山洞,原来那山洞入口处生在山背面很是狭窄,远远看竟有些月牙状模样,若不是那次迷路也自然不会发现此等隐秘处,心里谋划好便穷尽脑细胞极力思索着那小月牙的具体位置,一路上孟笑笑也尽力寻些干些的树枝叉,等到了就生些火来,估计此刻他的灵魂也快要支撑不住了吧!
孟笑笑~~~孟笑笑~~~孟笑笑~~~,一阵阵轻轻绵延的呼喊声,突然毫无征兆的传到了一心弯腰捡拾干树枝的孟笑笑耳中,起初他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做一个关于冷牛牛的梦,直起腰杆侧身不同方位听了一下,便又开始一双眼睛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干树枝身上,要知道此刻再不马上钻入山洞生火,他估计就要明天见不到最爱的母亲了,还好很快的,他便收获了满满,下个拐角处就是小月牙了,他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温暖的一切,包括温暖的饭菜温暖的床铺,哎,这会功夫,孟笑笑恨不得又飞速返家,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哪颗树有没有过百岁生日了,许是寒冷真的能摧毁人的所有,包括最真实生动的即便是刚才生出的全部情感。
真的是连滚带爬的窘态,孟笑笑迅速地钻进了这个小月牙,虽然困得冻得不行了,也不忘又用硕大的干草摆放在洞口,他可不想等天明了而是被人抓着拎回家去,那样还不如去死,小月牙仿佛还是那个亲贴的小月牙,洞里面一切都不曾改变,甚至干硬的土地上还能隐约看到那年冷牛牛用小石子画的大帆船,此刻更是显得别样,自从他离开后,这还是孟笑笑第一次来探访小月牙,几秒间功夫,几块石头在他手中花朵一样被撞击被抚摸,便生出了温暖的火苗子,这样的技能还是冷牛牛所教,此刻的孟笑笑脑海里浮现的又是那个鲜红的梦了,这令他很是不安烦躁,一堆火完全生好后,他硬是没伸出发紫的手烤一下火,便无比沉默地席地而躺,俨然一个被生活所打败的中年人神情,紧闭眼眸,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思考些什么,完全坠入了和小月牙为伴的长夜漫漫里!!!
星月间互相饶有兴致的不停追逐,衬托得这平日里硬邦邦得山林间倒是多了些温柔气息,此时一位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人,也在小月牙山洞里,他的身形很是清瘦,不过倒还健康,眼神清冷眉峰处藏着一些过往细细伤痕,甚是伪装得好,可能他也是像孟笑笑母亲那样闲静少言的人,一堆火刚刚被他重新加了枝干,愈发生得比之前更红火了,不大的小月牙里很是特别的温暖,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层厚毯子,轻轻地盖在了孟笑笑身上,特别地轻,生怕最美好地蝴蝶被吓到飞走一般,即便刚刚得知母亲早已被处死,这样的三更时刻,这位青年人依旧满含最明媚的笑容,定定凝视着陷入了沉睡的孟笑笑,这个傻孩子,怎么还是那样胆小,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家,青年人轻轻握着孟笑笑的右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眼神里却无半点责备的意思,他刚才费了好半天力气才从老乌鸦那里夺来的帽子,依旧完整如初,只是有些地方毛线被乌鸦锋利的嘴扯断了,相信这点问题还是难不住孟笑笑母亲的,其实他的母亲也是如此,常常亲自做些鞋子,织些衣物,那样的温暖想来以后他是无福拥抱了!更叫人记忆深刻的便是母亲所包的芹菜猪肉馅大饺子了,每每母亲要说包饺子时,他仿佛就闻到了那世间少有的香气,可以绵延之云彩缝隙里以及林间山谷处,即便做了王的父亲很少在家小圆桌前吃饭,母亲却依旧单独盛一大碗,留给不知何时归家的父亲!!!
突然孟笑笑莫名的笑了一丝,上扬的嘴角处像是挂了一个小彩虹,看来他正在作着一个极其甜蜜幸福的梦,青年人兄长般抚摸了一下孟笑笑的脸颊,又贴心的重新盖了盖刚被折腾乱的毯子,安心得离开了小月牙,临走时还深深重重的看了一眼孟笑笑,仿佛他们以后就要永远的分别了!是啊!他无法忍受孟笑笑忍受一点点伤害,,一身黑衣就要差一点淹没在了夜色里的他,有些紧张的望着天上位于东方有些害羞的那颗小星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疑问,母亲,我做错了吗,可惜孤云不说话,月儿也没了踪迹,小星星却依旧无辜善良的眨着眼睛,徒留身后的小月牙和孟笑笑,以及伴着他们的长夜漫漫!
长夜漫漫里,老王庙镇依旧还是那个孤独而又怀着无限憧憬的老王庙镇,青年人辗转了几个山路后又重新觅得了一处堪比小月牙模样的小山洞,洞口不远处有最甜的清泉水,这一点深得青年人喜爱,他甚至还发现了静静一直跟踪得那只老乌鸦婆婆,不过他一点也生不出厌恶,倒是有些意外,也好以后的日子里有她陪伴说话,更好不过的了,此时天已然微微亮,他要在这不甚明亮的山洞里好好睡一下了,刚才一直跟踪孟笑笑的长夜里实在是生冷得很,真不知那个家伙会突然兴起独个闲逛起来,查看大树们的生日,还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