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年少一般牛逼哄哄

夜里的,城市,安静地像熟睡的婴孩。

柔光闪动的街灯如同夏日的睡莲一般,静谧地次第盛开。

而我就这样,无视红绿灯地,疾风般贯穿了三条街道,蜗牛般蠕动的老头子,无比艳羡地,用闪动着来不及加入身体循环的泪光的眼睛盯着我,警察追了我两条街后终于在落叶未落的街头放弃,姑娘的黑色长发在我身旁飞扬,大家开始讨论街头奔跑着的那个快乐的疯子,却无人知道大晴的这天上天给了我糟透的心情。

年少的时候觉得自己牛逼哄哄,异常年轻,与众不同,注定会活成天边那朵闪闪发光的筋斗云,能把单车踩得如风一样,能给姑娘写缠绵绯萃的句子,能在篮球场上砸出硬来全场掌声的灌篮,再长大些,世界大了,能写的句子更多了,篮球在角落蒙灰了,却发现自己貌似一点也不牛逼,中年之后,秃了顶,长了啤酒肚,跑了老婆,生活惨淡,于是开始承认自己并不成功。临死之前,躺在湿硬的床上,发现自己的一生似乎没有那么长,而人只是沙岸上最普通的一根茅草,随风摇曳,忽高忽低,有时候可能会靠近天空那么一点点,却注定无法变成天边那朵耀耀生辉的云彩。

天偶尔会下起雨来,这是一株茅草的泪水?还是那朵筋斗云听过茅草的故事笑出来的泪水呢?或许,它什么都不是,只是这个寒冷的冬季提醒你要加衣的小小的暗示。又或许,它只是一场雨,跟风雨雷电一样,只是大自然的小把戏,为某些心情带来应景的喜乐无常。

小时候想当船员,穿着蓝白条,在风里眺望远方,年少时想去看海,听海浪的声音,踩细碎的沙,闻花开的芬芳,长大后,去了海边,坐着船出过海,才发现原来船员,远方,大海都不过是美丽而又空虚的名词,真实的大海灰黄的像看不清色彩的黄河,人挤人的沙滩,白花花的大肚腩纷纷闪现,偶尔刚冒出头的小青草,很快就被大脚丫给踩得不知何处,所谓的远方一直躲在更远的地方,看着你在闹剧中的难堪,偷着笑,而一直艳羡的船员,则终日生活在浩瀚如海的孤独中,一天天一日日沉浸于无尽的思念里,做梦都在想着下船。每一艘船都有着一座围城的灵魂,上来的人想下去,下去的人又怀念着再次登船。这一切的一切,就像好看的从来只是照片,而旅途的艰辛,拍照人的孤独彷徨无奈心伤,是看客无法体会的。

所有梦想的形成,似乎都是维心的,动画里的世界单纯美好,努力了就有回报,爱了公主,公主就必定会以一吻回报王子,然后王子公主变成国王皇后,开始继续又一轮的happy ending.大力水手每次遇到劲敌,爱人被抢走,人被海扁,就一定会有谁丢了盒罐头菠菜在他能找到的地方,然后英雄抱得美人归,我们被揪起的的小心脏被释放,继续嚼着老妈做好的饭菜,喝着老爸泡好的牛奶开始新的梦想。

长大以后,父母为我们编织的王国轰然倒坍,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我似乎已不是原来的我。

我们开始放弃牛逼哄哄,为了赢得别人谦逊的评价,我们开始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为了赢得别人务实的称赞,我们看着那些坚持自我的人,在生活里跌的头破血流,我们沉默着,去学做该去做的事。

我知道,自己,在慢慢懂得一些东西,也在慢慢改变一些东西,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自知,自己的懂得,到底是好还是坏。

偶尔的,忽然想要在陌生的街头,喧闹的街市,憋屈的生活中,尽情地奔跑一次。

像年少时自己所认为的那样,牛逼哄哄地,再追一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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