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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伸了一下筋骨，动动僵硬的脖子，看了这一半晌的书，真有些累了。
这是一处京郊的小院，极幽静，正好适合他这样赶考的人温书。
他出身官宦世家，虽然家里有田有地，有屋有房，还有个韩侍郎的侄女给他当老婆，中不中的，并不指望这个翻身，只是功名是他的面子，非得执着在此有个结果不可。
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这个读书人没有做官的福相，为着自己一口气硬撑着罢了。
推门出去散散心，可巧，对门竟出来一个美少年，美目璨星，面白如玉，看起来文采风流，在这个地界遇到这么一个人，真是不容易。
他赶忙上前打招呼，鄙人姓俞名慎字谨庵，敢问公子贵姓，那美少年还礼道，不敢不敢，小弟姓俞名士忱，小字恂九。
从这以后，谨庵的生活就觉得没有那么枯燥了，同是读书人，又都喜爱诗词歌赋，自然过从甚密，为表亲厚，恂九每以俞忱自称，去了中间那个士字，二人又是同姓，便结为兄弟，谨庵大他几岁，尊为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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恂九有个妹子名叫素秋，谨庵过去拜访的时候见过的，十三四岁的样子，不但是个小美人，又是聪明伶俐的一个小机灵鬼，谨庵也很是喜欢。
只是这兄妹二人，守着这么一处院子，又没有仆从，也不知道是依着什么过活，谨庵心里有些怜悯。
恂九倒是不以为意，他有一个书房，藏书甚多，看得出来是用心打理的，兄妹一处虽是清贫，也是自得其乐。
谨庵心想，若自己也不是背着功名这个包袱，也向往这样自在的生活。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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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久了，恂九也常来，谨庵也常去，愈发像是一家人，不分里外的，素秋每次都是出来与这个义兄见个礼，就自己忙自己的，虽然年少，但是家里家外的都被她收拾得妥当，是个能干的人儿！
一日，兄弟二人在一处，谨庵说道，我过阵子考完了也就回去了，你和妹子在这个小院，又没有产业依傍，怎么度日？我虽不才，家里却是有几间空屋子，不如你和妹子随了我去，大家在一处有个照应，咱们兄弟也时常相聚，日后有个打算。
恂九听了兄长为自己打算，也是欢喜，就相约着，等到秋闱后就一起回去谨庵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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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恂九邀谨庵来家一起过节，说素秋置办了一些吃食。
二人到家，素秋出来见礼，就继续去厨房忙活，一个青衣婢女，一个白发老婆子进进出出地忙着布置。
谨庵说道，咦，家里什么时候请了人，我竟不知道，素秋在帘子后头吃吃笑，恂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素秋又淘气了，谨庵不懂。
一时饭毕，那青衣婢子端来漱口的茶，谨庵接了，不小心洒到了她的身上，还没等说话，那婢子忽地倒地，化成了一个四寸高的布帛小人儿，谨庵惊呼，哎呀。
素秋笑着从里头出来，拾了那小人儿去，不一会，那青衣婢子又出来忙活，跟没事儿人一样，恂九看谨庵难掩惊讶，便说道，这不过是妹子从小学得一些法术，跟兄长觉得不是外人，也就不加掩饰了，莫怪莫怪。
从那之后，谨庵也就知道了，素秋那乖巧的样子背后，是如何古精灵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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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过了，谨庵要回去了，恂九和素秋二人，也依约变卖了屋子，与谨庵一起回去。
谨庵的娘子，颇喜欢素秋的机灵样，每日里带在身边，像亲妹子一般，谨庵恂九二人更是日日都在一处读书论道，谨庵觉得，有这个义弟在一起，读书倒也没那么枯燥。
日久，谨庵发现这个义弟的才华取个功名那是绰绰有余，于是便问道，你本有这个能耐，怎么不试试呢？
恂九笑到，因为，我输不起啊！这么自在地读书多好，跟功名刮了边，我就没有这么洒脱了，怕自己不中会气死。
谨庵只当他孩子气胡说，倒也不好勉强。
不过，谨庵还是考场失利，一次两次三次。
其实人的意志哪有那么坚强的，经历多了这么多次打击，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恂九将他的失意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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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恂九与谨庵说道，我本不想走入这一途，但是看哥哥如此失意，我便舍命陪君子，十九岁做个老童生，和哥哥一起并肩，就算是陪着哥哥了！
谨庵本有此意，看他浪费一身才学也是着急，看他这么一说，忙替他张罗，送了学，果不其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先是邑、郡、道三试三场都拔得头筹，后又与谨庵一起，得了郡、邑冠军，一时之间，兄弟俩的名气大噪。
恂九俊美，又有文才，于是远近大家都来提亲说媒，谨庵作为兄长自是欢喜，便要他成家立业，恂九道，那就等乡试的结果出来吧。
考完了乡试，恂九的文章已经被坊间传颂得神乎其神了，恂九本就自视甚高，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出来一看，兄弟两个，竟双双落地！
哼，那阅卷的，岂非是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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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的时候，兄弟二人正对饮举杯，谨庵已经多次受挫，这一次倒也可以强颜欢笑，恂九却不行，脸欻地就变了色，酒杯都没有放稳，人就倒地了。
谨庵赶忙扶起来，那恂九竟然是气若游丝，谨庵大惊，恂九却苦笑，这本就是我的命数，我和你说过，我输不起的，若是有变故，我就真的会被气死。
谨庵眼看着不成了，恨不得回到过往，不让他陪着自己遭这一回罪。
恂九惨然，交代到，素秋也大了，嫂子也喜欢，不如，就跟着哥哥做个妾也好，谨庵怒道，我不是这种禽兽之人，素秋如同我的亲妹子，怎么可以这么糟践她！你放心，会给她寻个好归宿。
恂九累了，再也说不得什么。
谨庵赶忙着人去买了上好的棺材，怕恂九听到，恂九倒是不以为意，说道，买了就放到我身边来，素秋这时也来了，兄妹二人只是泪眼相望，恂九拼着最后的力气，交代道，我进去了就封棺，不管是谁，都不能再打开查看。
棺材抬回来，恂九果真自己撑着进去里面，便让封了棺材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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恂九去了，谨庵心里有异，管不住自己，待素秋一走旁边没人，便动手掀开那棺材盖子，看里头只有一身衣服，恂九竟然不见了！
谨庵大惊，忙把盖子又打开一些，才看到，那衣服里头，竟然僵卧着一条一尺多长的蠹鱼！
呀，恂九原来是……
怔忡见，素秋进来了，看到情形，已经知了始末，惨然道，义兄既然知道了我们兄妹的底细，那这一处，我也不能留了，转身要走。
谨庵忙拦住她，深深一拜，妹子莫怪为兄唐突，只是一时惊慌，不管你们什么底细，咱们在一处这么久了，情意岂能是假的，你放心，莫说外头人，就是你嫂子，我也不会透露半个字，你且在这里住下，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子。
情真意切，素秋感动，于是就留了下来。
二人给恂九置办了后事，再可惜，恂九也只能入土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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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年，素秋正二十岁，再不张罗婚事，可是老姑娘了，谨庵夫妇再不可由着她胡闹，后来素秋也允了，只是交代了哥嫂，自己福薄担不起富贵，寒门士子便好。
谨庵夫妻见她允了，便认真张罗起来。
有个告老还乡的尚书，虽已不在重位，官威犹存。这尚书有个孙子，那人的媳妇，没等过门忽然就死了，听闻谨庵要嫁妹子也桌了媒婆子上门说亲。
虽然素秋说了要择一寒士为婿，谨庵哪里肯委屈她？自是人品家世样样都得过得去才行。
这个尚书的孙子，平日里谨庵也有一些接触，感觉是有一些才学，且数次中第，功名在身，又有家世，前途远大。
只看素秋是不是相中这人的人才，就可以成婚了。于是，把这人约到家里，让素秋“垂帘观婿”。
这年轻公子，相貌也好，身着锦裘，又有仆从前呼后拥，很有点富贵相，谨庵看着很满意，素秋却没有看上。
谨庵觉得素秋小孩子家家不懂，便自作主张地许了婚，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又挑选了几个心腹下人跟着，素秋怎么推拒，他也不为所动。
择一个良辰吉日，风风光光地把素秋嫁了出去，心里想着，也算是对得起恂九了，不料，他的一意孤行，后面多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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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谨庵夫妇每月都接素秋归宁，每次回来，素秋都把一匣子珠宝给了嫂子保管，谨庵的娘子不明就里，便也只能随了她，替她保管这些，一家人有什么好问的。
这夫妻两个，对素秋真的很好，只是，谨庵没懂，素秋一个通透女子，有什么是看不透的，她说不好，自然有不好的理由，只是碍着身份不能明说。
“为你好”在人与人的交往中，既是一颗糖果，又是一颗毒药，有的时候，为你好的人，反而好心干坏事儿。
谨庵夫妻只当素秋婚后与丈夫琴瑟和鸣，却不知道，这夫妻二人，实则是貌合神离，不过是素秋一副乖巧样子骗了人罢了。
尚书家早就是空有架子，这个孙子，也就是个草包枕头，偏偏凭借家世连连中第，竟是自己不用着急，人的精力若是没处发挥，那就要走入旁门左道了。
加上母亲早寡，只这一个儿子，自然当做命根子，由着他吃喝嫖赌，把家里的古玩字画金银珠宝的一样样地撒出去。
可是坐吃山空，能到几何？三年之后，就到了卖无可卖要山穷水尽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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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道，那谨庵的妻子，是韩侍郎的侄女，韩侍郎家里还有个纨绔子弟，叫做韩荃的，与谨庵家里来往自然多，素秋没嫁人之前就是见过几面的。
素秋的样貌世间难得，这韩公子见色起意，要纳了素秋当妾，谨庵的娘子训斥了她，要他莫要再提，省得谨庵怒骂。
谁知道这纨绔子弟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已经习惯了，根本不当回事，一个义弟家的妹妹，赶得到他这个亲小舅子吗？竟然着了人到谨庵面前去说亲，还与谨庵道，如果允了，功名之事自有他帮着打点。
这不但侮辱了谨庵和恂九的情谊，更是戳到了谨庵的心窝子，谨庵大骂着把这个小舅子派的人给撵了出去，又跟妻子说，再不可与这个败家子来往。
后来素秋嫁人，韩荃也没忘下这回事。知道素秋嫁了谁，就有意结交，知道那人口袋里面缺银子，就投其所好，让他把素秋让给自己。
素秋那无用的丈夫，一边眼馋着银子，一边惧怕着俞谨庵会告发，直到韩荃把两个美妾叫出来与他敬酒，说只要他允了，这二人便归他了，素秋那个丈夫，就把字据签了。
龌龊人定了龌龊事儿，只是，他们既小看了谨庵的为人，也小看了素秋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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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割那日是在晚上——这种不体面的事儿大白天恐怕是干不了，素秋的丈夫在门外候着很久，知道轿子进了门，他打了帘子看了正是那两个人，韩家又派了个心腹的仆役来，进了屋，一手交钱，一边就等着接人了。
素秋正梳妆，眼见着丈夫进来，说谨庵得了急病，已经备了轿子在外头，让素秋赶紧上轿子回去。
素秋也没有多想，衣冠也不整理，就钻进了轿子随着众人去了。
半路起了风，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路，众人疑惑间，远远看到两盏灯向这边移动，正想着有灯就有人，有人能问路，没想到，走近了，是一条大蟒蛇！
两盏灯就是两个眼珠子，如同人头那么大，腰身比房子还宽，妥妥一个庞然大物。
这庞然大物傲视着这一群渺小的人，张嘴露出了尖牙，里面流出了恶臭的粘涎……众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丢下轿子就四散逃命去了，谁也没想起来轿子里还有个人。
天明，一切看起来都平静了，人们重新到遇了大蛇的地方来查看，发现轿子里面已经没人了，没办法，只好回去报了主子。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也不能声张，更不能报官，韩荃只好忍着，心里自然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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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素秋归宁的日子，谨庵夫妻早早地备了车来接，结果这一次却是扑空，没接到人，素秋那个没用的丈夫，说是被贼人掳了去，来人见他支支吾吾，干脆也不问了，只把跟着素秋的仆人婢女一众人都带回家里，让谨庵夫妇问话。
这不问还好，一问，把夫妻俩气得倒仰！竟然是打着自己的名号，将素秋骗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谨庵耿直，对素秋又是爱护，岂能让人这么欺凌，一状就告了上去，素秋那没用的丈夫，接了传唤六神无主，只能找韩荃商议。
那韩荃，钱也给了，人也送了，人财两空，才不愿意管他，这败家子就只好拿了银子上下打点，免了自己进牢狱，躲得一时是一时，这银子到手了，也是流水一样就又出去了，总归不该是他的。
谨庵什么人？谨庵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找不到妹子，还能善罢甘休？本身是韩侍郎的女婿，在公堂上也是有几分面子，素秋的那个无良丈夫，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到了公堂上，这没用的，看了周边的衙役一身杀气，堂上大人惊堂木一摔，他就瞎丢了魂魄，将自己与韩荃的那点事儿一字不漏地抖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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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秋的丈夫下狱，韩荃虽然没有下狱，但是那晚上跟着的仆人遭了殃，尤其那个与素秋丈夫相与，给他送钱送人那个，首当其冲，没几天就被打死了。
谨庵一家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牵扯了自家人，韩侍郎知道了狠狠训了自己的儿子一顿，奈何，还得出门扯着老脸给儿子擦屁股，让自己的侄女，谨庵的妻子给弟弟求情。
县官那边断案，遇到这么一个没法断的也是为难，那韩家的仆从把路上遇到大蛇的事儿说出来，乱力怪神的怎么落到卷宗里面？
素秋丈夫那个寡母，变卖了祖产田地，只求着放了儿子一条活路，又把那两个美妾送过来，称只要留着这两个证人，留待后面细细查访，留了儿子一条命就行。
各路的神仙都在显灵，唯独谨庵不松口，他在意的只是妹子的安危其余的都顾不上。
一时间，这案子闹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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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晚上，谨庵夫妻还没休息，家里忽然来了客人。
你道来的是谁？正是多日不见的素秋，身边还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妈妈。
夫妻二人慌忙接了进屋里坐，问这一段素秋究竟去了哪里。
素秋何等通透聪慧的女子！岂是区区两个草包能算计的？那一日虽然一时心急上了轿子，刚走出去便察觉到了不对。
那大蛇自然是素秋变化出来的，素秋没想到的是，谨庵夫妻竟然弄出来这么大声势来找妹子，心里也是感激得紧。
妹子回来了，谨庵便交代了撤诉，素秋不服气，说让那两家陪了银子再撤，谨庵说道，我这一折腾都是为了让妹子回来，谁看得上他们的银子？
撤诉了，耳朵边上就消停了，一家人好好叙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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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素秋来的那个妈妈你道是谁？是一寒门士子周生的母亲，这周生谨庵也认得，人品才华都没得说，只是一则家贫，二则没有功名。
仿佛这功名二字就是与真正的读书人无缘似的，谨庵如此，周生如此，还有去了的恂九……想起来他，就难免伤心一次。
周生的母亲这一次来就是为周生向素秋提亲的，那一晚上在轿子里周围的人都散了，素秋从轿子里出来，就是投了周生的门。
素秋的模样人品都让周母欣喜，想纳她做媳妇儿，周生也是有意，只是不管素秋还是周生，都不肯做无媒之合，谨庵寻妹的官司又闹得沸沸扬扬的，于是，素秋带着周母回来，一则是让官司赶紧了了，二则是为自己的婚事。
这回可是素秋自己选的夫婿，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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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庵家里又办了一回喜事，这一次比上一次还隆重。
周生虽好，家贫却是真的，谨庵夫妻自然不肯让妹子在偏远处受苦，反正屋子现成的，就住原来恂九和素秋住的那个院子里。
周生的母亲，也一并接过来同住，素秋这一次没有半分推拒，只是含笑着看着哥嫂为自己张罗，人间真情就是如此热闹。
大喜那日，姑嫂两个在一旁说悄悄话儿，嫂子问素秋，你现在有了新人，可还惦记从前那个？本是戏言，素秋却笑得别有深意。
只见她拿出来一个布帛小人儿——就是以前戏弄过谨庵那个，往地上一掷，就是个青衣婢女，拉过来画了眉毛。就变作了素秋的模样，分毫不差。
嫂子于是明白，原来那尚书孙子，三年了竟是搂着这一个同床共枕，怕是素秋一开始便知道结局早有打算。
嫂子又戏说道，好本事，妹子教教我才好，素秋说道，还不到时候呢。一笑了之，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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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秋闱，已经多少年了，谨庵还是不曾放弃，周生的性子与恂九有几分相似，但是在谨庵看来，功名于读书人总是一桩正事，便拉着周生一起去考。
素秋一副知了世事的模样说道，我夫君没有那个富贵命，倒是可以和哥哥走一遭。
谨庵终于中榜，周生却是名落孙山，素秋知了，也不以为意，只祝贺大哥终于得偿所愿。
又过了几年，周母去了，夫妻二人与谨庵夫妇作别，要去海边生活，别人不知道她何意，只有谨庵心里明白，素秋不知道是哪一种水族化的人形，她这是要回家乡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过，在临别之前，素秋与嫂子低低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不管嫂子明白不明白，都要她好好记住怎么做，后面或许用得上，可以救了一家子的性命。
素秋与周生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白胡子的老仆，说什么也不肯再多带着谁，谨庵夫妻知道她的脾性，也只得作罢，派着人护送了几里地出去，又是一阵风迷了人眼，看不到前路，等到风停了，素秋夫妇已经不知去向。
回来与谨庵夫妻说了，也并不惊奇，素秋不就是这样的性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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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兵乱到了门口，谨庵一家乱做一团，谨庵妻子只教所有人都关好门，在大门上挂了一块布。
大兵们到了门口，只见一团云雾缭绕，上首是一尊天神，怒目威视，吓得大兵们急忙跑了，谨庵一家，得以存活。
后来有个同乡，在一处水边遇到了素秋带走的那个老仆，走的时候明明头发胡子都白了，此时却是黑发黑须，返老还童的模样，因此，那同乡，既认得又不认得。
那老仆倒是不矫情，远远地喊了一声，回去告诉俞公子，素秋姑奶奶一切安好。
那同乡回来与谨庵二人传话，二人特意去那一处寻素秋，结果当然一无所获。
素秋这样的女子，想要藏着，谁又找得到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