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大概就是像在机场等一艘船。
说过要等猫先生的人很多，可是真正等的，只有白羽一个。
1
2007年，有个跟姑娘跟猫先生说，我喜欢你，我会一直等你。
2009年，又有一个姑娘跟他说，你什么时候跟你女朋友分手？
猫先生用温柔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们不会分手的。
我一定会等到你们分手的那一天。那个姑娘语气坚定。
再后来也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但他都没放在心上。
第一个说等他的女生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早已失去了联系很多年。第二个说要等他的女生也嫁作他人妇，生活美满幸福。
但白羽不一样。
他跟白羽是大学同学，白羽从来没说过要等他，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说实话，他挺心疼白羽的。因为，他知道等一个人的滋味。
好多次，他都想跟白羽说，“你别对我那么好，你也该找个男朋友啦”之类的话，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每个人都有等待爱情的权利，即便是毫无希望，他也没权利剥夺。
就像他一直忘不了顾青青。
2
2012年夏天，青青住院了。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是医院，没有之一。曾经，白大褂在我眼里看起来不是天使般的存在，让我感到恐惧，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感到恶心，救护车的声音会让我呼吸紊乱，心里慌闷。
那天我站在她的病房门口，透过病房的玻璃看到她白净消瘦的脸庞，她躺在床上玩手机，我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朋友在旁边说完推了我一下。
我慌乱的推开门，她看见我来了。她明显被吓到了，抬起头呆呆的怔住，然后开始哭。
我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肌肉，略带玩笑的口气说，还是那么没出息啊，哭什么呢，不认识我了，看我给你带什么了？你最爱吃的火龙果。
她赶紧用右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笑笑说，你怎么来了？
那天是我们分手的第八个月，她住院的第十五天。
生病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难道说是怕传染给我？快说，是不是还惦记着我呢。我一边开玩笑的跟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放。
看到桌子上瓶瓶罐罐的药和她正在输液的左手，我的手抖了一下。
她说，没有，你不是工作忙吗？
我拿了一个火龙果，回过头来一边给她剥皮，一边说，再忙也要来看你呀，不过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失业了，工作一点都不忙。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失业呢？你是不是跟人打架被开除了？她带着有点急切地口吻说。
我突然有点想哭。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一个班，还是同桌。有一次跟别人打架，学校说要开除我。她直接冲进校长室说，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知道错了，我以后让他好好学习……
这是我毕业之后回母校拿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听校长说的。校长还跟我说，她当时满头大汗，一脸的委屈，都快哭了。
那个时候她在我们班学习前三，平时沉默寡言。
上大学的时候，我跟青青没能到同一所大学，我们开始了异地恋。
上大一的时候，跟别的系同学打架，被叫到派出所，被学校记大过，扣发学位证书。
第二天早上在校门口看到一个背影，她坐了一夜的火车赶过来，看见我冲过来就哭，说你没事吧……
我特别惊讶。我说，你怎么来了？
她说，昨天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然后给你室友打，他说你跟人打架被派出所带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我的学校来看我。
刚毕业那年，因为是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环境本就宽松，我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啥话都敢说，于是言谈间无意得罪了某人，他到老板那告我黑状，结果我跟那个同事打了一架，双双辞职。
她知道后哭着跟我提分手，说看不到希望了。
事后我给她写了保证书，承诺以后洗衣做饭拖地的活都由我来干她才原谅我。
3
我已经不是刚毕业的愣头青了，想打架也打不动了，再者说，现在在公司也没人敢跟我打架了。我说完站起来，去把水果皮扔到垃圾桶里。
你好厉害啊！她略带真诚的敷衍我。
那你怎么失业了？她又一脸茫然的问我。
我辞职了。我想创业。怎么样？屌不屌？我回过头来对她说。
创业？你那么稳定的工作，工资又高为什么要辞职？
哎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好好养病吧。等你好了，带你装逼带你飞！
她嘿嘿一笑说，你能文明一点，别用那么粗俗的词语吗？
呃呃呃，好。
我把剥好的火龙果递给她，她接过来说，谢谢！
我白白的瞪了她一眼。
她咬了一口，用手挠了一下头，又是嘿嘿一笑。
我曾经跟她说过，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不要跟我谢谢这类词语。太客气了。
……
其实我们一直都在牵挂着彼此，分手之后，我们谁都不想先低头，她知道自己生病以后就更不想连累我了。
直到我知道，她得了白血病。
4
2013年1月，那天下着小雪，每一片砸在我的脸上都在喊着冷，喊着疼。
我去参加了她的追悼会。她的照片被各种鲜花簇拥着，好看极了。她曾经的梦想是开一家花店，然后自己每天就在花店了打理生意，闲暇的时候就坐在阳台泡一杯茶，拿一本书，她翻几页，风翻几页。
从2007相识，相知，相爱，到相离，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轰轰烈烈，其实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平凡的，只是被人为夸大了。
上学的时候，我们枯燥的学习，做题，考试，毕了业我们忙着工作，挣钱，买房子。但我们真实的陪伴了彼此的青春。
我早已习惯了有她，我觉得这就是爱。
追悼过会后的一个月，我在她曾经梦想的城市开了一家她曾经梦想的花店，过着她曾经梦想的生活。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这世界上最深的爱莫过于，你离开以后，我活成你的模样。
5
白羽坐在猫先生对面，静静地听他讲自己的故事。
猫先生说，我知道等一个人的滋味，五分期待，三分焦虑，一分薄嗔，还有一分的羞赧。真正去等一个人，本就是一件越舍得豁出自己就越有情怀惹人疼的事。所以，谢谢你，虽然你从未说过等我，可是我又不那么傻。
听完之后，白羽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白羽说也许有一天，你会想要重新开始生活，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会让你一成不变，也会让你瞬息万变。
猫先生说，嗯，时间把我和顾青青从两个陌生人拉得近，又把我们拉远，最终天人永隔。
白羽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背负着太沉重的过去还怎么继续前行。
他说，嗯，是时候该让过去的过去了，其实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有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白羽低着头，掰弄着手指头，正在想说一些告别的话。
猫先生接着说，我之所以选择今天跟你说这些是有话想跟你说，你喜欢了我那么久，你现在变心了吗？
如果没有，我要变了。
白羽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他，窗外阳光刺眼。
猫先生微笑着，她也笑了。
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大概就像是在机场等一艘船吧。
原来有时候真的会等来宇宙飞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