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步步进秋。
风清,云淡,天高,山远,人心轻愁。
不一定送别,不一定离愁,不一定心绪百结。就是到秋,莫名其妙总有怅然若失的情节。也许不是一定要有,但千百年来,那些一个一个成精的文字,就是让秋成了伤怀之季,情怀传承的不可言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诗经中,最美的文字,给了送别和离愁以及秋。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柳永再洒脱放荡,也过不去一秋。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白居长安大不易的白居易,对秋同样大不易。
人间第一耽别离。
只此一句,王国维写尽秋意离愁。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豪迈如王昌龄,也隐不去深秋离别意。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再如辛弃疾,一句天凉好个秋,道尽心绪。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马致远一阙秋思,入骨虐心。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潮。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倒是难得刘禹锡,硬是把秋写成了一种对抗的激昂。
可亡国之君的李煜,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道少?又让秋回归了愁与离。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在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仲淹笔下,秋里有了悲壮难言的家国情怀。
和他相比,杜牧的秋里,是画一样美的宫女的孤寂与幽怨: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而千古才女李清照,却把秋写成了极致的相思: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莲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相思可以有,但如纳兰性德,把秋风写成了无奈: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写自己,写他人,写家国,写情怀,也许都不如苏东坡在秋意中对平凡人情感的祝福: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男女,友人,家与国,别与离,一草一木,天与宇,情感,情绪,情怀,尽都在一个秋里,找到支撑。
只是一个季节,却被文字赋予了不衰而丰富至极的生命,秋,足矣。
仰天大笑出门去,且看这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