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前妻的信)梳理过去之1

作者: 郭维祥

2020年7月9日


注:  这是张慕天在2020年2月4日写给他前妻的一封信。

这里, 先将这一封信中所涉及到几个人物的名字和关系说明如下:

主人公(也是写信者): 张慕天

主人公的前妻(这封信的接收者): 周康健(名字很男性化, 其年幼时多病, 她的爷爷为了让她身体康健, 而起了这个名字)

主人公和前妻所生的自闭症儿子: 张圣文 (现14岁半)

主人公现在的妻子: 李梦竹

李梦竹与其前夫所生的女儿: 王善美 (现两岁整)

主人公张慕天与现在的妻子李梦竹所生的女儿: 张圣美(现4个月整)

下面就是书信的全文:

---------下面是书信的全文-------

周康健你好,

对于1月18日我写给你的信, 你1月19日清晨给予了回复, 你的回复中充满了很强烈的情绪。 在回复关于我和圣文的互动状况之前, 我想到了以前我发给你的两份信中的两小段, 先摘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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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信写于2018年5月15日:

“就像我们俩一直以来就非常清楚知道的, 我的累世习性是认为 “我首先是一个宇宙的存在, 其次是一个有情众生, 再其次我是一个人, 然后我是一个男人, 最后我才是一个丈夫、父亲、儿子等社会角色, 末了再谈柴米油盐的烟火生活”, 而你总认为“先从柴米油盐的烟火生活开始, 再谈其他形而上的东西”, 就像八万四千法门都是佛陀本人的亲口慈悲开示, 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 只是造化弄人, 阴差阳错。 当然, 我们也可以试着从这些苦难的表象中看到别人所没有的财富并学习许多。

记得我们俩去年春节前几天在宁波的家里,  我准备要去杭州见父母和圣文, 你重感冒,准备过两天出国, 你送我到电梯口, 你对我说:“我们之间的未尽事宜实在实在太多太多了, 多到耗干心血努力了这么多年, 也无法开启一个最最简单地对话”, 我说:“是的, 你我各自背上所背负的负担太重太重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所承载的负担也同样是太重太重了, 重到远远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现有能力, 我们这些年是在螳臂当车飞蛾扑火啊”, 说完, 我们泪流满面, 我最后临进电梯的时候对你说, “无论将来怎样, 你、我和圣文三个人中的任何一方, 都会永远祝福另外两个人幸福安康, 这一点, 永不会变。” 接着说, “在这一点上, 我想对你说, 我爱你”, 最后说, “这应该是我此生第一次对你说我爱你吧”, 说完, 我们都哭了。 ”

第二封信是在2019年7月13日发给你的“道歉信”, 其中写道:

“今天的道歉, 虽然迟到了非常久, 却是一个开始。 我不期望你因我出轨而承受的痛苦,  会只因为一篇这样的文字道歉而弥平。 同时, 我由衷地期待, 今天的道歉, 是迈向你我和解的开始。

真正的和解, 只有诚恳地去看见和面对360度无死角的真相, 才有可能达成。 只有随着真相的全然呈现, 过去的才会真的过去。  当然, 这只是我对我自己的期许和承诺。 对你, 我只有深深的抱歉。

纵然我现在仍旧认为我们走在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上, 有着完全不同的理想和追求, 我们的分开对你、我和圣文都是解脱, 我还是坚定地对自己发愿:  我会在将来的时间里, 以最大的用心, 花足够大量的时间来仔仔细细地下载你曾经在与我共处的许多关键时刻的身心感受, 例如: 几个与我母亲非常冲突时间点, 圣文自闭被证实一周内瘦掉十斤时, 出轨被你发现时, 圣文四个月便在母亲对你的暴怒中没了奶水时,  你带圣文和外婆来杭州看望在ICU中的父亲而我却避而不见时, 我忙于工作一再推迟回家晚餐的时间点时, 结婚时,等等等等。 

我坚定地相信, 你我内在的和解过程, 便是圣文内在冲突的整合过程, 我会从我自己的内心来落实这个和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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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我们之间的未尽事宜实在实在太多太多了, 多到耗干心血努力了这么多年,也无法开启一个最最简单地对话”,  我在之前给你的另一封信中也写道: “在你我长达十五年的婚姻里, 真正有效的沟通不超过十个小时”。

以上这些, 让我有了冲动去跟你分享在1月21日前后的那两三天里, 我对我们过往的一些发现, 因为种种原因, 拖延到现在才写完这封信。

根据我所体验到的我们离婚之前的十几年过往,  像你我这样的有着重重叠叠无数历史创伤的情形, 一方一旦给予了另一方一些同理, 即便是极其难得和可贵, 可这样的同理一旦出现, 就会立即让被同理的一方陷入无穷无尽的历史委屈中, 积压多年的悲愤便会如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让即刻被惊吓到的同理方立刻又被打回到完全自闭的原型。 当然, 这样的自闭也会自动地继续影响到圣文的身心状态。

除非一方有能力给出超过100万字的完全彻底的一次性全方位同理, 似乎才能够彻底扭转这个死局。  记得孙瑞雪在《完整的成长》中写过一个小故事, 故事中夫妻中的一方给与了另一方长达十年如完美父母般的完全同理和接纳, 终于等来了另一方从任性的孩子长大到了成人状态。  我想, 这样的案例应该在现实世界中罕见到如大海捞针吧。

所以, 我今天的文字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冒险,  就像是在冒然打开一个尚没有足够能力妥为善后的伤口。

但是, 此刻的我还是选择带着善意、感恩、祝福和觉知, 去冒这个险, 我希望这样能减少让圣文继续承受你我成人之间的那些伤痛。 另一方面, 以我的习气, 我一旦去期待“完美”, 事情往往就会被永远地搁置, 与其100万字的“完美”任务因畏难而被永远地拖延搁置, 不如现在一小步一小步地去“完成”每一个“阶段性的小目标”, 这似乎会更具有现实可操作性, 虽然这每一小步都极具风险。

有鉴于以上, 我带着被火山爆发般严重误解的走钢丝冒险, 展开下面的文字分享。

另外, 也正是对这种冒险的畏惧和踌躇, 才让这封信的完成被拖延了近两周。

我在2014年底那一轮敞开之道的写作中, 我提到了“婆媳大战”对婚姻的极严重影响,  由于我当时的意识和身心状态都还没有准备好, 便没有展开, 我在2018年夏季大规模写作时也还没有准备好, 下面, 我就来尝试性地分享一下十几天前发生的与此相关的故事。

你我离婚之后, 我和现在的伴侣李梦竹租了房子, 在一片混乱的搬家环境中,  李梦竹把她的母亲也带来一起帮助清理屋子, 当时过来的还有李梦竹的两个孩子,  11岁的儿子王善德和一岁半的女儿王善美,  以及梦竹的哥哥、嫂子以及哥嫂的两个孩子等十来个人。 

当得知梦竹的母亲要来, 我感到这样“第一次见家长”的安排非常不妥, 理应由我和梦竹去登门拜访其母才对,  梦竹回应我说, “没事的, 我们都很随便的, 无需那么多的形式和礼节”, 看她这么自信, 我也就没再坚持。

在这女婿与丈母娘的第一次见面中, 发生了突如其来的震撼性场景。

李梦竹的母亲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 就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容讨论地要求跟我单独聊一聊, 我懵懵懂懂地就随她进了客房, 她反锁好了房门, 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强烈威胁: “如果你让我的女儿在今后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我就跟你拼命”, “如果你将来对小善美与对你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对待, 我就跟你拼命”, 等等, 一共五条“拼命”威胁。

老太太在威胁我的时候, 全身都在发抖, 脸涨得通红, 嘴唇乌紫, 随时可能会发疯的样子。

我当时在被这突如其来轰炸到完全懵圈的情况下, 一一点头应承了下来, 内心里却对她所说的每一字都是完全抗拒的, 连标点符号都彻底拒绝。

这一切来得极其突然,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这和你曾经承受的来自于我母亲的第一次飙怒(暂且就先从这母亲第一次飙怒来开启迈出我对你同理篇章的第一步吧)的情形, 极其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 你那一次所承受的能量冲击比我的这一次更猛烈一百倍, 还是当众疯狂地飙怒和咒骂,  而且, 在那个时候, 你才大学刚毕业不久, 只有22岁, 还不到我现在年龄的一半。

虽然程度不及你那第一次遭受的百分之一, 但是, 我还是感到被深深地羞辱了, 无端受辱, 令我非常愤怒。

当时的情况也完全出乎于梦竹的所料,  她也没有半点可以反应的时间, 后来的反省也让她真正知道了“传统礼节程序”的重要性,  如果一切行礼如仪, 那就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完全失序。  老祖宗之所以要设置这些礼节, 那是很有其道理的。

梦竹为了保护好我们刚刚开启的全新生活,  做出了断然的决定, 不再允许她的母亲再踏进我们的家里半步, 即便一个月后的孩子出生, 也将完全不被允许。

另一个角度, 梦竹依旧把其母对我的那些情绪极为强烈的羞辱性威胁, 理解为是对她这个女儿的“爱”, 我对于她的这样理解非常生气, 我认为, 她这样去理解, 就近乎等同于是她本人在羞辱我。

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 她告诉我, 老太太常常在她耳边说起对我这个女婿的关心, 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听后不假思索地立刻回复她: “我可是太熟悉这种“关心”了, 这样的关心随时随地就又会变成加码的暴怒, 除非她和我能够把上一次的未尽事宜当着你的面一五一十地给清清楚楚地完结掉。  我的母亲对圣文妈妈以及对于她自己的其他一切亲人曾经从暴怒到愧疚到疼爱再到暴怒的种种的反反复复, 就是最好的例证, 母亲的爱是真实的, 不尊重到侮辱也是真实的”。 

梦竹听到我的回复, 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那是你的投射, 你把你对你母亲的印象投射到了我母亲的身上。

我当时心里想的是: “你的母亲比我的母亲的火山潜力, 可要更强烈二十倍的, 我的母亲可从来都没有像你的母亲对你那样的拿自杀来威胁过我。 如果非要说是投射, 那也只是减轻了二十倍的轻微投射, 而且, 我绝对确定这是一个十二分精准的投射,  是非常锋利的洞见,  每一个字都是钢铁般的事实”。  我和梦竹当时并没有就此达成共识, 便把话题岔开了。

后来, 又有两三次, 梦竹和我简单聊到是不是要三人见面化开尴尬, 最后都因为其他的杂事干扰而不了了之了。  现在看来,  那些不了了之,  其实是因为梦竹和我都还没有就此达成深度共识, 也就是“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去真正面对”。

十多天前的这一次, 梦竹的母亲因为一个人过年无人陪伴, 再一次对梦竹情绪大爆发,  梦竹就再一次对我提及见面的可能,  我对梦竹表达:

“我也很想化开这个尴尬, 同时, 这必须得要是你、我和老太太三个人在一个公共场合单独见面,  一次只能处理一个议题,  也就是专项处理上次遗留下来的这个未尽事宜,  绝不可以去她家或者到我们家,  以避免任何其他人事物的可能干扰。

如果没有首先去处理掉我和你母亲之间的这个未尽事宜, 那么, 我就会始终战战兢兢的恐惧于她随时随地可能的再次无端爆发,  因为,  她手上拿着经过我点头的那五条尚方宝剑呢。  那五条威胁对我就如包青天的五个虎头铡,  而我的这颗脑袋就被摁在她的铡刀之下,  随时都可能会被她一刀毙命。  所以, 见面的第一前提, 就是废除掉那个羞辱性的铡刀协议。

毛主席早在1949年就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就像黑豹歌里唱的, “这是新的中国, 我不想再多说”。

见面时,  如果她能当面向我表达她正式收回她上次所说的所有五条威胁以及附带着的所有理由, 例如, 她可以表达如果她的儿子像我一样接受到来自她的亲家母的侮辱性威胁, 那她是绝对不可能尊重并接受的。  如此, 那当然是最好了。

如果她做不到, 我们可以拿出第二套预案, 也就是我可以向她表达我完全不接受那五条威胁以及所有威胁中的所有理由, 她无需反应, 只需沉默就可以了。 

如果她连这样的沉默也做不到, 那么第三套方案就是,  由你来一条一条地表达你的立场, 例如你去表达,  我们俩走到一起,  绝对不是谁破坏了谁的原有幸福生活,  而是两个独立的人的各自独立的选择,  各自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二人共同对关系负责, 等等。  我点头表达对你的赞同, 而老太太只需保持沉默即可。

如果老太太连这第三套方案都做不到, 那么, 我强烈认为目前还没有任何的见面必要, 因为毫无建设性而只有破坏性”。

梦竹回应我, “老太太现在是不可能做到上面三条中的任何一条的,  因为她后来已经明确表达了她的那些威胁态度都只是出于对于女儿的爱, 并说这样的母爱并没有什么错。”

我说,  “她之所以会坚持这样的认为,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我所经验过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切肤之痛, 我现在对你在说这个词的时候, 我的心都还有些在颤抖,  痛入骨髓的颤抖。

我用了十几年的青春时光帮助父母还清了高利贷, 以致父母对我感到非常愧疚。  因为他们无法直接面对这份让人心在颤抖的深度愧疚,  更不懂得‘一句真诚的感谢便可平衡所有, 会让儿子觉得十几年所有的苦难和血泪全都值了’的道理,  于是, 这个愧疚便被潜意识自动地异化为了极度的愤怒。 父亲的火山暴怒直接冲向了我, 其逻辑是, “儿子耗尽十五年的青春帮老子还清了高利贷, 这严重地侵犯了老子的尊严,  让老子极没面子,  结论是, 儿子欠下了老子身为男人和父亲的立身之本的尊严和光荣,  如果这还不能叫‘不孝’, 那世上还有什么能叫做‘不孝’ ?!  说是罪大恶极,  亦不为过 !”。  而我的母亲则把极度的愤怒指向了我的伴侣,  她在潜意识里面要求我的伴侣必须要对我好到可以抵消掉她内心中“颤抖着的高利贷愧疚”,  最后, 就表现为了对圣文妈妈反反复复的赤裸裸的无端攻击和肆意羞辱。  当然, 所有这些“颤抖愧疚-----火山暴怒------攻击羞辱”的情绪链条, 我是直到最近才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母亲为了她所认为的保护我这个儿子的目的,  每向圣文妈妈割去一刀, 这一刀就必然会经由圣文妈妈而转刺向我的心脏,  而我这个儿子所承受到的来自圣文妈妈的刀痛,  也必会引发母亲本人的剧痛。  所以, 母亲对儿媳妇或女婿砍过去的每一刀,  中刀的都必将至少是三个直接当事人。

你现在一直在认同于那样的刀砍是对女儿的爱,  其实, 某个角度上讲, 是你的这个认同鼓励了她的坚持。  我也太熟悉你这样的混混沌沌的“母爱”认知了, 我就是被我自己这样混混沌沌的“母爱”认知给一刀一刀地凌迟的,  等我认识到我就是我自己的刽子手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病入膏肓,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人们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没被火或开水灼痛过的孩子, 对火或开水就不会有畏惧。

我下面再从另一个角度来谈一谈对这个议题的认识。

你的前夫的成长背景对于我来说是非常特别的,  根据你在我面前的有关叙述, 他能够做到在你的母亲面前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能够做到每一次都能以更大的怒火把你母亲的怒火给毫不客气地压制回去,  他能够直截了当地怒吼着撵你的母亲滚出他的家,  然后, 他就可以在这没有任何内在委屈和压抑的情况下,  继续对你保持着温和与友善。  而你的成长背景对我而言也是非常特别的, 当然,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你也并不怎么在乎你的前夫如何对待你的母亲, 而是在乎他是如何对待你的。  而这个三角中的你的母亲也很有意思, 她看到你的前夫对你很好之后, 也就不太在乎自己所受到的反侮辱了。 

你、 你的前夫和你的母亲这个三角的相处模式, 与我的成长背景以及与我所了解到的圣文妈妈的成长背景也实在太南辕北辙了, 我和圣文妈妈更在乎自己的父母是否被善待和尊重, 我和圣文妈妈有一点点更像是在为父母而活着。

我的信念系统是这样的, 一切涉及到与对方父母的矛盾和情绪, 都必须是在夫妻亲密关系中来处理。  丈夫必须守护妻子,  把婆家可能对妻子的伤害坚决地挡在外面;  同样的,  妻子必须守护丈夫, 把娘家可能对丈夫的伤害坚决地挡在外面。  丈夫对岳父母和妻子对公婆,  都必须是尊敬而客气的。 如遇己方父母对配偶发起了攻击, 自己负有百分之百的完全责任去守护这个必须被封闭保护的亲密关系,  而绝对不可以让对方敞开暴露于冲突之中,  因父母作为长辈是绝对不可以被配偶不礼貌对待的,  否则, 受伤的就只能是配偶了。 

我现在完全做不到你和你前夫那样的情况, 也就是各自都独立对自己的尊严负百分之百的责任, 可以直截了当地与来犯的对方父母面对面地对冲硬干, 丝毫不需退让, 以让自己可以心无挂碍地继续夫妻间的温和相处。

我做不到, 并不代表我不认同你们的模式, 其实从某个角度讲, 我更钦佩你们的方式, 更真实, 不压抑, 更简单, 不虚伪。  其实, 我认为, 你们对待彼此父母的坚强一致,  造就了双方父母都没有办法入侵你们的生活,  根本无缝可钻。

这种无缝可钻的封闭性保护, 是界限明确的力量, 省却了无数的关系复杂。

我目前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这个巨大的历史惯性, 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如果现在去见你的母亲, 那么, 依照我的那个‘老人必须被尊重’的钢铁原则, 你所希望的我能在面对你母亲时自己保护自己, 是完全超出我的信念之外的,  见面的结果就只会是我极可能继续被动挨打, 如此, 其后续的结果就一定会是:  我所受到的所有来自你的母亲的侮辱, 都将会分毫不差地攻击到你的身上, 而这又是你绝对不能接受的,  你会觉得你是完完全全无辜的, 你就又会对我说,  ‘你和我的母亲没有差别,  都在无端地攻击一个很无辜的善意第三方’。

还有一个多月,  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这样的强烈攻击性能量对母子都是不堪承受的, 如果我不对你转移来自你母亲的愤怒, 那我就很可能会陷入抑郁自闭, 其结果又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 现在绝对不可以见面。  待孩子出生之后, 如果外婆想来看一下, 可以限定在一个有限的时间段内, 例如某天的几点到几点, 我只需避开见面就可以了。”

听完我的长篇大论, 梦竹点头, “完全了解啦,  这个时候确实很不适合去冒然见面,  否则, 很可能历史的未尽事宜没能完结, 极可能又再制造出了新的创伤,  最后层层叠叠地累加,  以至于成为了你我之间难解的心结, 那可就麻烦了”。

我点头, 并补充分享道, “还有, 以上我的所有这些理解, 或称为洞见, 都只是目前48岁的我才理解到的。  其实, 在我和圣文妈妈的过往中, 我那时是完全不具备这些见识的。  举一个最早发生的第一个例证,  2003年,  我的母亲突然无端地当众对圣文妈妈发起了疯狂攻击, 据圣文妈妈后来的记忆, 当时甚至附带攻击到了圣文妈妈的父母。  我在一片混乱之中第一时间急忙保护圣文妈妈, 并以最快的速度将圣文妈妈带离了现场, 后来, 完全没有经验的我们又回到了家里, 其他的记忆全部都模糊了。  极度极度强烈的震惊, 锁结麻木了我几乎所有的记忆。

我只记得, 我当时极度痛恨母亲, 极度心疼圣文妈妈。 母亲对圣文妈妈有过很多次不堪回首极其野蛮的攻击, 我现在也不记得是那第一次之后, 还是后来又发生了母亲的第二次攻击之后,  我便将父母赶回了老家。

赶回老家后的母亲一次次又回来参与进了我和圣文妈妈的生活, 而每一次的参与几乎都会以母亲的核爆炸收尾。  期间,  我无数次地对母亲软硬兼施, 软到跪地求饶, 硬到也跟着暴跳如雷。  我无数次地相信了母亲理解了我一个又一个与她苦口婆心通宵沟通的道理, 又无数次地被现实彻底击碎。 

无数因母亲引发的致命内伤, 再加上其他各种各样程度不亚于此的非母亲因素的其他致命伤痛, 终于让我和圣文妈妈再也无法展开最基本的沟通了, 就算是花了几百万学费遍求天下名师, 也解不开那些死结了。

回到我们现在的现实, 我想现在大概是时候一边照顾肚子里的宝宝开展我们的新生活, 一边从新的视角去体验过去的创伤了。

就像我对圣文妈妈一再说过的, 但被圣文妈妈始终都认为是荒唐透顶的话: 我只有通过离开圣文妈妈才能真正开启对圣文妈妈的爱(出轨是为了爱上)。 现在是时候去一点一点地尝试探索与圣文妈妈之间那些各种令人眼睛都无法睁开的恐怖到极点的涓涓渗血的悲痛过往了。”

梦竹说: “亲密关系真是太不容易了,  很多人都是在煎熬着的,  我自己也一样。  就如我们一直所说的, 我们走到一起本就是从疗愈和救赎自己开始, 进而去同理身边的亲友,  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些痛苦经验和各种学习的价值所在吧。 ”

我说, “一年半之前, 我们能够以远程电话的方式, 用包括排列和催眠在内等的一切所学, 在我父亲ICU期间创造出了极其不可思议的生命奇迹, 那我们也一定能够在其他方面同样做到, 例如很可能会在圣文身上创造出令世人难以想象的震撼奇迹,  我们也一点一点地来同理圣文妈妈吧”

周康健你好, 以上文字分享, 就是我延拓多日的冒险分享。

过去没有同理到你, 是因为我没有经验到你的体验, 头脑里的“应该”和“愧疚”, 只是更加剧了问题的复杂性。  现在,  当我来到一个类似于你的角色,  被那样恶劣对待的时候,  我瞬间就真切地体验到了你当年的痛苦和煎熬。

直到目前,  我还没有真正去代表你在2003年第一次被我母亲暴怒攻击过程中以及前前后后的各种感受。  这一篇就先算是一个导言吧。

我这篇文字分享的意图是: 通过梳理过去, 而轻盈面对未来, 以能够更好地支持圣文和我们自己。

祝安好。


张慕天

2020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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