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的秋天,拾起一片枫叶,寻一亩旧时光,望一眼老城。
1
久雨初晴,秋,风过,繁华的街道。唯独我恋,那老去的房子,小城里的故事。
红砖黛瓦,泛黄了白墙的青春,余下几叶细细的草在楼顶摇曳。
几只雀儿在电线杆上叽喳,门前晾晒着鲜艳的衣物,酿过时光。
第一次去那里,是为了见一座塔,塔重修了,失了皱纹的塔失了新奇。倒是那些老房子,却总给人以感动。
岁月留下的痕迹,哪怕只是一个符号,在心底也能起到共鸣。
塔就立在很多老房子的中间,算不得高,远远望去,只是城中一个突起的尖尖儿角。
很多老房子就簇拥在塔的周遭,好像守护着它似的,也守护着自己。
守护那段,拥有很多记忆的时光。
狭长的巷道,青色的石板,小草在石板隙缝里生长,蓝天落在头顶。
一位小女孩站在巷道里歌唱,她的奶奶在一旁拍手,也在一边微笑。欢快的阳光落在身上,荡漾出金黄。
落在路中央斑驳的影子,将房子的轮廓倒映在地上。栽在路旁的枫树,切割成的光影,也像映在湖底的斑斓。
一位老奶奶在路上走着,踉踉跄跄。遇上熟人,走着走着就又凑近了,大声着招呼,她们又凑在一起交谈,也大笑。
兀的一下声音不见了。再看,她们就耳朵凑到嘴巴前,原来说着的,是不能给别人听了去的,悄悄话!
裁缝铺开着门,小卖部开着门,水果店开着门,收破烂的开着门,菜市场开着门。
小诊所上挂着招牌,旅馆上头挂着招牌,那只是一条老街,三轮摩托车驶过身旁。
慈氏塔立在城的中央,塔上挂着金属的铃铛,铃铛在风的作用下摇摇晃,丁零地发出脆响。朝着远处使着劲儿地悠扬,悠长。
2
老何说,这里曾经是岳阳最热闹的地方,我以为最热闹的地方最繁华,他告诉我不是这样。
老何是我这次出门认识的一个朋友,我只知道老何姓何,却不曾知道他的名字,我也没问。但这并不能影响我去听一个古老的故事,他的故事。
老何也没有问过我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我是九八年出生,是岳阳县人,出门看风景。但这并不能妨碍他给我讲一个故事,关于他的故事。
老何说,他不是本地人。他是从河南搬过来的,这儿是湖南,地方都有个南,倒也亲切。
他的儿子,女儿都在这儿成了家,也搬来那么多年了,于是自己也就成了湖南人。
他站在一栋老房子的下面,穿一件蓝色大褂衣,整理着眼前的小推车。
推车上摆着一壶油,一碗葱花,一碗辣子,一袋食用盐。
推车的左边是一个类似炉子的东西。推车的前面,口袋里头塞着一把大的遮阳伞。
起初我是被老房子吸引的,它的古老与深邃,再然后,老何用手柔起那团面饼,我于是也好奇了他的手艺。
“看我们那么投缘,要照顾一下你的生意撒。”我笑嘻嘻的说。
“好,我给你做一个!”他也笑嘻嘻的。
摘了一小块面饼,抄起擀面杖滚上几圈,刷油,放葱花,一气呵成,就像打成一套拳打。
“挣钱慢哒,只能保持在这里有钱挣,不能说能有好多钱挣。”
“总不能闲在家里,撮麻将,在这里帮忙带带孙子,顺便挣点钱,也挺好。”老何说。
又一个路人路过,见我在这儿,估计也好奇,就过来。
“在这里卖,能卖好多钱呐?”她就问。
“等下要去天岳山的,先做准备工作,准备好了就过去。”
“多少钱一个?”
“两元!”
“给我来俩,一个甜的一个咸的可以吧?”
“可以!”
一只手递过去五元,一只手接过五元,再一只手递过来一元,接下的,那是一段老旧时光。
是啊!在这老城里,就要这么原始的付款方式嘛。
老何告诉我,说我们这边挣钱容易一些。
我也曾听过一个叔说,外面挣钱比本地容易一些,莫非都是这样?习惯了的地方,挣钱就难了?
他说河南面食多些,这个东西在河南是叫火烧。他说一个位置有一个位置的说法,所以在我们这儿叫烧饼。
他说:“我84年还是85年就做了这个东西,看我做了多少年咯!”他很得意的说。
“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嘞!”我就也很得意。
最原始的方法,就一把灰面粉,往那个炉壁上一贴,到时间换边,就可以了。
他说那个炉壁是钢做的,火源是炭,打铁用的炭。原来是炭!我以为是木炭,是大木头烧完后留下的漆黑,谁叫它们长得像!
老何说,你倒是会吃!
好多人下班了,开个车过来也要买一个饼子吃嘞!
我说,我觉着投缘,照顾生意。然后就大笑,哈哈哈的笑,他于是也笑。
“以后,这个饼子就难吃到咯,河南也难得吃到的,你小子运气还不错!”他也笑,也得意。
“就像这里,以后也都要撤咯,一拆迁就什么都没有啦。”
“是啊!所以我才来这里,考察考察,瞧瞧这里的老房子。”
“你是记者哦!”
“不是!”
“那你是?”
“一个喜欢老房子的,喜欢写点东西的人。”
“那边还有个天岳电影院!曾经最热闹的电影院,不过现在好像不热闹了。”
“还开着么?”
“开着。”
那就别了,老何。
拜拜。
拜拜。
枫叶落了一地,我拾起一片枫叶,就像拾起一段老旧时光。也像是那一年的九月,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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