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于梦中惊醒,忽忆起李太白一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便不愿再入睡。
四下寂静,悄无声息。于是我拉开窗帘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霎时间,银白色流入屋内。
抬首望向浓黑的远方,是一轮银盘。昨日是中秋,故而今夜的月亮分外饱满。
连绵几周的大雨终于停歇,空气中仍是挥散不去的湿气。明月也因这场雨而有些不同。
它是以一种近乎纯白的浪漫悬挂于夜幕之上,身周是轻云薄纱般漫不经心的的朦胧,过渡着由墨蓝向浅蓝的美感。
注视着它,连目光都变得温柔。思绪也飘向了它。
这轮明月啊,它曾在先秦洒过光辉,洒落在那棵释迦摩尼参禅的菩提树下,散落于人间每个角落;曾被诸多诗人所吟唱,不朽于挥毫间的书墨;曾被善画大家所勾勒,或寥寥几笔,或精雕细琢,勾勒于画笔之下宣纸之上,勾勒于心中……直到——我现在举头仰望。
如李白所说,我无法看见他所在的盛唐的明月,他也无法得知我用心描画的明月。或许那时的月亮比高科技发展的如今要明亮、清冷,要更神秘、更浪漫。种种猜测却无处论证。我只知道这月亮勤勤恳恳地播洒月光数千万年或许更久,看这人间世事,嗔痴爱恨,看这历史长河潮起潮落,跌宕连绵。
而万千英雄湮没在这河流之中,无名留于汗青,无名留于世。只有些许幸运的于史书几笔带过,更少的名流千古。
蓦地,有一种“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伤感。
的确,我们短短数十载的生命同几千年的历史同几十亿岁的地球相比,丝毫不起眼。
但,它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生!
李白曾言:“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逝去的时光太多了。无法挽回该怎么办?唯有珍惜当下。
我仍年轻,但这不是资本,反而须得是助我前进的动力。惜得此时,才能掌握主动权。因为此时人生未过一半,未来的大方向仍可在自己的奋斗中决定或是改变。
深色上高悬的月亮依旧在播洒月光,方才那片云早却已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已觉夜深天寒,眼皮也不自觉地垂下。我便仍不舍地用手掬起一捧银白色的月光,方才安心入梦。
梦里,有一棵月光笼罩的菩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