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我回忆里的那个人,”
“有你我的青春才算完整,”
“感谢曾经你的认真,”
“让我知道爱一个人会奋不顾身。”
……
手机里一直单曲循环的那首歌,熟悉的旋律,简单的歌词,却让我泪流满面,回忆如起伏的波涛汹涌而来……
模糊不清的景象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画面定格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面前,她梳着齐耳短发,圆圆的脸庞,清晰的眉眼,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很可爱,似乎总是在笑,每次开怀大笑,都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龅牙偷偷显露出来。小女孩天生性格外向,开朗活泼,了解她的人都会说:“这个假小子,一天到晚没愁事,总是笑个不停”
对,这就是我,确切的说是少年时代的我。
开心快乐的我,天真烂漫的我。
那一年的暑假,我随父母弟弟搬家到离学校很近的村里,离别了旧朋友,虽然有点偶尔的失落,但很快就因为结识了新伙伴而重新快乐起来了。
隔壁的邻居家,有两个大姐姐,当时她们都是大学生,这在村民眼里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她们很喜欢我这个新来的小妹妹,而我也喜欢和她们凑在一起,因为可以从她们那里看到好多老师口中介绍到的书。其实那会儿爱疯玩的我,同时也爱看书,如果说能有什么事让我安安静静的待上一整天,那就是捧着一本厚厚的名著阅读了。
年少懵懂的我,在和大姐姐们一起看书,瞎侃时,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还有一双眼睛,会那么热切的追随着我的身影。
那是他们家的最小的孩子――一个比我大了四五岁高高瘦瘦,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我常常喊他“小哥”。
“小哥”,虽然比我们这群伙伴大几岁,却喜欢和我们搅和在一起,他会带着我们这群小鬼在正月十五的晚上,用柴油拌上米糠,制作鬼灯,从村里送到村外,燃成一条长长的火龙,我们一群孩子就围着这火龙疯玩疯闹半宿。
他也会在外面飘雪的大冬天,带着我们堆雪人,给雪人插上胡萝卜当鼻子,也会回头看看我冻红的鼻子,忽然就失神半天,随后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让我有点嫉妒他的牙怎么那么好看。多年以后,我再回忆起那个眼神,才恍然大悟般明白了那个眼神里蕴含着的情意。
天生晚熟,又没心没肺的我,全然不知“小哥”的小小心思,就这样在无忧无虑,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两个姐姐参加了工作,很少回家,而“小哥”也考上了高中,离家很远要住校,我也上了初中,那些嬉笑玩闹的日子竟悄悄一去不复返了。
十六岁,情窦初开的我,却不可救药地暗恋上了一个男生,不知何时也收敛了假小子的天性,眉宇间也开始有了淡淡的忧伤。
我放任自己的思绪泛滥,随后成绩下滑,而发生这一切那个男孩却浑然不知,一如当初的我,从未注意过身后时刻追随着时而热烈,时而躲闪的目光。
三年初中生涯结束,我原本优异的成绩,却因为青春肆意的挥霍,只能抱憾上了普高,没想到高中的班主任竟然和“小哥”上高中时的老师是同一个人。
从此,我经常能从班主任的口中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夸他写的怎样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球,背得几本好诗……喔,我才发觉,原来那个熟悉的邻居“小哥”除了会带我们玩,还那么多优秀的一面。原谅我那时的年少无知,却从未留意过这些,原来那个孩子真的很优秀。
彼时已经毕业上班的“小哥”,会在假期与我偶遇,因为我们有共同的高中老师,自然而然就有了更多的话题在一起聊天,天南海北,古今中外,高谈阔论。
哇!原来当年那个孩子头,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了,棱角分明的脸,清澈明朗的眼睛,顿时让我刮目相看。
知道我爱看书,他会时不时的给我带来几本当时不多见的名著,还有我最爱的《读者》杂志。有几次,我在看书时忽然发现了几张纸条,一看刚劲有力的笔体,潇洒豪放的钢笔字和他的气质很配。有时写着几句简单鼓励我的话,有时写着生活中各种注意事项,小到穿衣吃饭,大到怎么与同学老师相处……
这些小小的纸条让我从疲惫不堪的学习生活中暂时抽离一会,会心一笑。感慨“小哥”的心思细腻,体贴周到。同时又因为初中时那段过往,让我抗拒了“小哥”的心意,不是不明白他对我的心思。只是固执如我,自认为心里真的不能接受其他的男孩闯入,傻傻的期待我心仪的男孩能接受我的感情。
就这样,我错过了一个真心诚意待我的“小哥”,就如我思念多年的男孩错过一个全身心爱他的我一样。
命运之神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调皮,你爱的不一定爱你,而爱你的你同样也未必在意。
我毕业了,却传来“小哥”数次相亲未果的消息,彼时已算大龄青年的他成了村里七姑八婆饭后的谈资。
他父母和姐姐也着急,却不知他心里到底做何打算。而我亦处在迷茫的生活状态,更无心细想他的心思。无奈,他们家搬到他工作的地方,与村里人再无交集。
此后经年,间或听到一些他的消息,据说勉强和一个离婚的女人生活了三年,却因为女方拒绝给他生孩子而分开。已过而立之年的“小哥”又是孑然一身。听到这些,我内心深处唏嘘不已,为他几经波折的婚姻之路而感慨。却没敢想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女儿六岁那年,“小哥”回乡办事,和他妈妈住到了我父母家,我们再次重逢。而此时我已为人妇,为人母,他却仍然是孤单一人。
看到我漂亮可爱的女儿,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好可爱,好像当年的你。”他看似随口一说的一句话,让我蓦然一怔,心里莫名的荡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涟漪。
当年的我,难道就这样一直藏在你心中 ,就是一直如此这般的可爱,让你至今难以忘怀吗?我心中一动,嘴里却没敢说。
一个月后,他发信息给我说,他要结婚了,对方也是一直未婚的大龄剩女,我心头一紧,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那好啊,小哥,你这么多年早该安定下来了,祝福你。”我言不由衷的写着。心里却有一丝酸楚掠过。
“呵呵,谢谢,我其实无所谓,谁都行,反正我这辈子不再做任何妄想了”,“只要给我爸妈留下个孙子或孙女,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他打了这几个字过来。
我的心口却如有千斤重担压着,喘不过气来。
“小哥,你别傻了,说什么傻话呢!”我想说别的,却只能打下这几个字发过去。
“真的,其实我这辈子心里只能是装下一个人,我心眼太小,容不下第二个人了。”他继续回复信息给我。
…………我真的无言以对。好想能坐上时光穿梭机,回到那个一起点“火龙”的夜晚,我会小心翼翼的收藏好他的眼神,视若珍宝,然后呵护它长大。
可如今,说这些话又有何意义,我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不可能抛家弃女,自私到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
有些事,有些人,真的是一旦错过就不再。
“小哥”再次结婚的那天,我正好坐车回家,他走到车旁,不顾旁边人异样的目光,走到我座位的车窗外,伸出手来,贴在车窗上,眼里猛然间重现那个当年回视我时热烈的眼神,转瞬又蕴含了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我隐忍住就要落下的泪水,悄悄伸出手,重叠上了他的手,虽然隔着厚厚的玻璃,却仿佛仍感受到了他掌心炙热的温度。而这层透明的玻璃,却又仿佛是千山万水将我们阻挡开来。
“在我的心灵深处,有一座辉煌美丽的宫殿,那里一直住着我最心爱的公主,虽然不能和她相守,但我会永远让她住在那里,想她了就去看看她。”
这是“小哥”最后给我发的一条信息。从此我们二人陌路天涯,各自安好。
有些时候,你一闪神,看似不经意间就会错过了夜空中最美丽的流星,无论你怎样找寻,却再也不能遍寻踪迹。
爱情小说中常说“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座城。”其实,有时候你放弃的何止是一座城。
多少次午夜梦回里,我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年纪,无所忌惮的和小哥追跑打闹。又回到了执拗莽撞的青春时期 ,真正审视自己的内心,哪个才是值得我放弃一切去追随的人。又回到了迷茫无助的高中生涯,重新阅读那些简单问候的小纸条。理解字里行间渗透着的浓浓情意。
擦肩而过的你 ,擦肩而过的人生,让我只能这共同成长的简短回忆里,去梦里,去无人能懂的角落里等待和我一样傻傻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