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大寒节气,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又要过年了。来上海后,条件所限,不常写字。休息日,无所事事的看书,看的是前几日买的《字里书外》,是刘涛先生曾经在《三联生活周刊》上的专栏结集。谈书法,离不开魏晋,更绕不过王羲之。便想再去上博看看王羲之,难得他距离我这么近。
上海博物馆正在举办《丹青宝筏》董其昌书画大展。董其昌是松江人,今属上海。因此这次展览上博是上了心的,从国内外博物馆外借展了许多藏品。其中就有从天津博物馆借展来的王羲之《寒切帖》。
以我十几年的临池感受,王羲之的书法是最难临习的,因为右军书法用笔结体变化丰富,气息天真自然,殊难形拟。即便历史上学王成功的,也只是某一方面的成功,比如米芾得势,赵子昂得媚,王铎得骨,王宠得韵。当然,在我看来,这些大师的得,也只能算是庶几近之。唐太宗李世民说逸少书是尽善尽美,我完全赞同。
从书学体系上说,董其昌算是王羲之的正传,对董其昌,甚至有”最后一位帖学大师“的评价。董其昌在《寒切帖》帖后也有书跋。本次展览的第一件展品就是《寒切帖》,然后是《行穰帖》、大令的《鸭头丸帖》、怀素的《苦笋帖》,这些都是中国书法史上的煊赫名迹。所以,展台前人头攒动。当然,凑热闹的居多。
王羲之是书圣,但很遗憾,却没有一件真迹留传下来。现传的是墨迹和刻本,而墨迹呢又都是唐摹本。启功先生说,唐摹本就相当于是真迹。后人由此而能得窥逸少风神妙迹,因此是甚为宝贵的。在世的唐摹本大约也仅有十多件,分散在中日美三国。这件《寒切帖》也是所谓的双钩响拓。
说来也是传奇,《寒切帖》竟是天津的刘光启先生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从废品收购站给抢救回来的。它大概是清未被溥仪带出宫,溥仪去东北前曾住天津的静园,所以它们多半在天津时就被末代皇帝出手了。
王羲之的存世书迹,大多是尺牍,所谓的率是讯问,吊丧,婚对,约会,索物,答谢,可谓”家庭琐事,戚友碎语,随手信笔,约略潦草“。《寒切帖》也是如此,是王羲之写给谢司马谢安的一封信,约只有A4纸大小,是用带有章草味道的行书写就。与一般人熟悉的《兰亭序》、《快雪晴时帖》的笔法模样不同。但我觉得它是更真的王羲之。它与《姨母帖》相近,只是更收敛,更显秀润妩媚,而《姨母帖》是质朴旷放的。
《寒切帖》的古意是明显的,不激不厉,风规自远,魏晋风度宛然,这种气息很迷人,因此为历代书家矻矻以求,所谓的”书不入晋,终归野道“。当然,它也是非常难以获得再现的,如果你对照临写,就会发现它的难度。
隔着一层玻璃,我逐字认真仔细观看,希望能感受到逸少的一丝丝息和加持。又用手机相机放大看,可看到双钩痕迹,和墨色脱落后在纸上留下的淡淡墨痕。毕竟是双钩填墨,有些笔画也显得松软,没有书写的活泛, 这也是学书者应当注意的地方。
释文:十一月廿七日羲之报:得十四、十八日二书,知问为慰。寒切,比各佳不?念忧劳,久悬情。吾食至少,劣劣!力因谢司马书,不具。羲之报。大意是:十一月二十七日王羲之答:得到十四、十八日两封来信,为你的问候感到欣慰。天气寒冷日深,近来各位都可好?心内忧伤辛劳,长久挂念悬心。我服食很少,身体不是很好。勉力回应谢司马书,就不再多说了。羲之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