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从来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还是吃饭、睡觉、无聊时发呆吧……
1.“哎，你确定要来我们这上班吗？”“我们这平时很忙的，你确定你吃得消吗？”“我们招人只想招稳定的，你确定你能做够半年以上吗？”
面前的胖大姐连问了我三个问题，当时的我根本没在意，只是木然地回答了三个“是”，才看到带我过来的阿姨脸上满意的表情。
“小祖宗，你可算要去上班了！”她没说，但我能听见她心里应该正这样说了。
行吧，服务员，不算好，但起码还能赚点钱。我心里想着，也没当回事。
懒散了大半年，该出来干点事儿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毕业了也像我一样，估计少数，估计又不少数吧。
老天爷似乎在给我的游戏模式增加难度，试工当天刮了台风，签合同的时候又让我迷了路。不过，当我正式穿上那一身工作服的时候，我居然有点莫名的兴奋。不知是猴子吃新果，还是锈刀逢磨石。
劳动是光荣的！我提起一桶柠檬，心里默念。
累死了！一天下来，这三个字是我唯一的感受，我现在才发现，那天胖大姐说的都是不容忽视的真理啊！
“余温，怎么样啊？第一天上班。”婶婶见我躺在沙发上，问我。
“还行吧，没什么。”我随意地说，手有点发抖。
“嗯，习惯就好。听说你们那个店有挺漂亮的女孩哦。”婶婶眼睛对我眨了眨。
“哦，是吗？”我回答地漫不经心，都累成狗了，谁还有闲工夫留意这个啊！
“好像是做蛋糕的，我上次在橱窗外面看到的，你……”她看我不在意，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说，最后回过头煞有其事地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也在盯着她时，就直接把“你”后面的话省略了。
我看着她慢悠悠地走进房间，心里不禁发笑，我这婶婶还有帮我物色对象的闲心啊。
2.像是恢复了上学时的节律，我重新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学习换成了工作，老师和同学换成了店长和同事。
“余温！茶好了吗！”“余温！水果没了！快切一些出来！”“余温！帮忙出一下餐！”……
我的耳朵不停地遭受轰炸，在脑袋被炸的嗡嗡作响的同时，手脚上的工夫却没有因此停下来。我想我是有点本事的，除了手忙脚乱之外。
人来如潮水，人去像抽丝。等到人群渐少的时候，外场经理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冲我喊了一句，余温先去吃饭，吃完回来接一下饮料位。
我“哦”了一声，顺手脱下围裙，打了卡，然后快步向楼下的快餐店走去。
点了个鸡腿饭，我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去上个厕所，饭好了就直接给我放台上，老板点了点头。什么该死的规矩，吃饭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还要打卡。我在心里咒骂着，往厕所走去。
等我回来时，肚子也似乎感知到了饭菜的召唤，配合地咕噜咕噜直叫。我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筷子狼吞起来。
一个人吃饭是无聊的，除了嘴巴在吧唧之外，其他五官都是闲置的。所以如果你没在想事情，你的耳朵、鼻子和眼睛总会不自觉地探寻周围的环境，或者人。
就在我眼珠乱转的时候，一个身影倏地闯进我的视野，确切的说，是我的眼睛撞见了她。
她穿着一件红白的大号T恤，一头长发披在肩上，上面染有黄色，似乎还夹杂着其他颜色。
喔！有个性！我在心底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她正在柜台点餐，我扒两口饭，就不禁看她两眼。发现她是有点肉肉的女孩，尤其是两条大腿，很明显也是很直观的。
咳咳！我莫名其妙地咳嗽两声，似乎是在掩饰我作祟的好奇心。
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仿佛别人已经喜欢上我并且表白，而我则要想怎么拒绝她，也是莫名其妙。
她点完单，转身走向我左边的一个座位。她低着头玩手机，头发稍微遮住了她的脸。
我直了直身子，用余光跟随她的步伐，等到她坐下，抬起头的那一刻，我心里莫名的突了一下，余光只能瞄到侧脸的我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朝她看去。
只见她依然玩着手机，大大的眼睛盯着屏幕，脸上有一些漫不经心，似乎是在随意地翻看网页信息。我没留意到她接下来的其余动作，我只知道，看到她的样子之后，我的眼睛就不听使唤地，在她的眼睛、鼻子、嘴巴，乃至脸侧的发丝上，死乞白赖着。
直到服务员把她的套餐端上来，她冲我这边瞥视的时候，我才慌张地收回目光，把它投进我的饭里，继续狼吞着。
“听说你们那个店有挺漂亮的女孩哦！”脑海里莫名地响起了婶婶昨天说的话，不会就是她吧？我心里估摸着，最后干脆甩甩脑袋，连忙扒完最后一口饭，然后快步跑上楼。
还要打卡呢，该死！我咒骂一句。
3.都说缘分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就像个精灵。在第一次出现时你如果发现了它，它就会在后面的某一天，出其不意地让你，再发现一次。
上班的第三天，终于度过了周末人群激涌的狂舞，迎来了暂时平静的安宁。
我悠闲地切着柠檬，时不时看一下时间，计时器响了，就开始冲茶，搅拌，装桶。重复性的动作开始稍稍习惯了些。
在我提起茶桶，打算往后面搬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和昨天的相比完全不同，但我却一眼就认出她来。
只见她径直地朝我所在的通道走来，一个同事冲她打了招呼，她似乎没有听见，在她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正好弯腰放下了茶桶，抬头的那一刻，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我身前的门旁。
心里莫名的紧张感在我起身的时候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的失落。
随后我又看见她从后台走出来，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还是径直地，走进了我工作区域旁边的蛋糕裱花间。
这是我才恍悟，原来她也是在这里上班。所以，婶婶说的那个漂亮女孩，可能应该就是她了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油然生出一丝欣悦。即便她好像两次都没注意到我，但我却有种吃了蜜的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我很想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但比起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更在乎的一件事，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每天都能看到她。
时间在流逝着，你忙的时候没有感觉，但当你闲下来，静下来的时候，犹有体会。平时我可能仅仅觉得无聊，发会儿呆，耗过去就完了。
可现在，即使想发呆，眼睛和心思都开始变得不配合了。
当她在裱花间的时候，我便偷偷地透过门上的玻璃朝她望去；当她捧出一个蛋糕，准备摆在架子上的时候，我便默默地看着她劳作的背影；当她借用我的电磁炉的时候，我庆幸她终于跟我说了话，心底兴奋地忘了这不过是她一句随意的话语……
很多时候，我感觉乏味劳累的工作都没有在浪费我的时间。只因为，我可以在这时间里看见她。
“我走啦！拜拜！”她换了衣服，从休息室走出来，冲前台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她下班了，还是径直地从我身边经过。
这一次，我看到了她的笑容，那眉毛、眼睛，还有嘴唇，同时绽放的时候，原来可以这么迷人。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笑靥如花给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即便这份美好，不是送给我的，但冥冥之中，已在我的心里烙下了痕印。
4.临近年末，公司都会组织一些员工活动，我们店也不例外。
我刚刚换好衣服从后台出来，就碰见同事冲我打招呼，问我晚上要不要去参加活动。
我打听了一下，是全体店员的小聚会，先去吃火锅，再去唱k。当然，自愿为主。
想着能省下一顿饭钱，我也就答应了。心想着，也许晚上能见到她。
不过，她会去吗？我盯着裱花间的玻璃，并没有她的身影，她今天休息。
我转过头，看到逐渐逼近的人流，不禁叹了一口气，从身旁抓起一个桶，默默地打水去了。
晚霞很快降临，虽然我看不到，但渐暗的天色和我被抽走相当力气的身体告诉我，快下班了。
全员开始动身，我跟在大部队后面，和一些落单的同事若有其事地聊着，打发路上无聊的时间。
我环顾四周，依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她应该会迟点过来吧，我想。
“诶，余温，听说你是大学毕业的，为啥要到我们这里来上班啊？”
“对啊对啊！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找个办公室的工作呢？”
“兴许人父母让他上这来锻炼哩，像我就是这样，我妈就想让我锻炼锻炼，吃点苦。”
“你得了吧，你是父母断零花钱了，只能自己出来觅食。”
“哎！别揭穿嘛！人艰不拆的道理不懂吗？”
……
同事好像把我当做了话题点，七嘴八舌地说着，打探着。
而我却始终留意着，期待着，想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或许在某一时刻，会在熙熙攘攘的餐厅门前不经意地出现。
然而并没有，直至吃的最慢的那个人夹起锅里的最后一片菜的时候，都没能看到那个身影。
按耐不住心底的渴望，我假装随意地向身旁，平常与她看上去熟络的一个女同事问道，“诶！那个谁怎么没来啊？”
“谁？”
“就是西点房那个长得最高的，身材有点胖胖的，上班的时候你和她时不时开玩笑的那个哩？”
“哦！你是说欧阳思啊？”
原来她的名字叫欧阳思，原来我一直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才意识到这点的我苦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哩？她怎么没来？”
“她不想来，她很少参加这种群体活动的。”
“是吗？我看她平常挺爱笑的，应该挺开朗的，为什么……”
“爱笑是没错，不过她现在……唉，有些事我也不好说，她估计也不想让我们说吧。”
“不该说的东西，是吗？”
“嗯，你为什么突然问起她？你……”
“哦！没什么，好奇问问而已。”我打断了她，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她，兴许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那晚上的KTV，人们唱的很嗨，我从头到尾，只躺坐在沙发的边缘上，看着，听着。思绪飞了很远，想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绕不开她。
我回忆着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我也曾像眼前这帮嘶吼狂欢嬉笑的家伙一样，喊着，闹着，叫着切歌，调侃着依偎在一起的同学情侣。
如今在同样的氛围下，却失去了当时的心情。无意中瞥见身为一对的情侣对唱着情歌，心里冒出的不是戏弄的謔念，眼睛反馈的也不是羡慕嫉妒的白眼。
而是一份平静下的波澜，一股安宁下的躁动，还有一丝丝无言的苦涩，矛盾而又真实。
最后回去的路上，他们还没安静下来，或许今晚彻底释放了往日的压力。每个人都好像尽了兴，唯有我心事重重。
夜深了，我挥别了他们，转角回家。深秋的风凉嗖嗖的，我加快了脚步，不料却被风刮得更冷了。
5.一觉醒来，像是经历了一次长梦，精神不振。再睡一会吧，反正今天休息，我自言自语，把头重新埋入枕头，打算睡个回笼觉。
我闭着眼睛，脑海却无法平静。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这个问题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而且不断跳跃着，让我不得不注意它。
我在翻查记忆，试图想起她平时有没有任何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我看到了她认真工作的样子，看到了她与人热聊的样子，看到了她穿着潇洒的样子，也看到了她笑靥如花的样子。
我实在想不到，那天晚上不来参加聚会的她到底有哪一点是我没看到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孩？我的内心一遍一遍地发问，却苦苦得不到答案。
欧阳思，这是她的名字。她叫做欧阳思，这是我昨天知道的名字。
昨天知道的……昨天才知道的……
是啊……我压根都没和她开始接触，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过，连她的名字，也是通过同事才知道的。对真实的她根本毫无了解，又怎么可能得到问题的答案。
想到这里，我心底泛出一阵阵苦意，原来我已经喜欢上人家了，而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思绪如麻，已经无法再入睡。
起身刷牙洗脸，婶婶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安静无聊，我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将近12点了。肚子恰好这时开始打鼓，我便出门去找一个吃饭的地方。
随便吃了个麦当劳，蹭着餐厅的WiFi，我看起了最近落下的综艺节目，打发着时间。然而不论精彩与否，进度条终究走完。
我关掉屏幕，看着窗外。路上行人很少，今天不是周末，冷清却显得比周末更无趣。
走出街上，我如游魂一般漫无目的的晃荡，走过一段长路，穿过几个红绿灯，转过几个街角，我发现我似乎快回到家的位置。
无聊，原来我平时的日子这么无聊。
我回到家里，关上门，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着呆，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放空自己往往会带来更大的孤寂，看见窗外的风在逗弄阳台上的花叶，心底莫名的悸动似乎又要被唤醒。
我移开眼睛，重新打开手机，开始刷网页消息。一个下午很快过去，除了颓然，我找不到任何词汇来更好地形容自己。
“余温，今天又宅在家里了是吧？好好的休息日，你又这样浪费掉了。”
我躺在床上，耳边回荡晚饭时婶婶对我说的这句话，一股愧疚感偷偷地爬上心头，又迅速地被我压了下去。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吃饭，睡觉，无聊，三者之间循环，直至某天插进来什么东西，那便就多了一环。
夜幕降临，关上灯后，安静的氛围又开始扰动我的思绪。她的身影又出现在脑海里，这次我没有转换念头。渐渐的，复杂的洪流便开始冲击我的心堤。
沉迷、羞赧、好奇、隐忍，像一道道浪潮，时而轻抚，时而猛拍地涌入我的心田。我放任自流，似乎已经乐于享受，让她就一直这样存在着，变成习惯也挺好吧！
怀着这份心情，我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次日醒来，在上班路上我默默地想，假如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假如我从来都没有遇见你，我现在会是怎样呢？
或许还是吃饭，睡觉，无聊时发呆……每日如此吧。
可是，现在有什么东西插入进来，让每天虽然依旧，但却莫名多了一份美好。
或许这只是不争气的迷恋，或许这只是无休止的期待，但这也是我现在最有意义的心事——思恋。
“早上好！”她如平日一样进门，如平日一样打了招呼，如平日一样从我身边径直而过。
而我，也如平日一样，心底满怀欣喜，莫名而持续……
前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