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对茶的品饮地点尚郊野,这从诗词古画到选水的要求都不难看出。所以,那时花自山野,香与风轻,与草蝶虫鸣是不两让的背景。直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上得了桌面的也只是注子和茶盏,其余的物品虽有美名,也是童仆所为,不劳长衫挽袖的。
若溯高古的风气,用于茶务的花宜养,方得山野之无拘无束。一是,于日日的养护中升起对花的物情,方于采集时报有至诚的感激和珍惜。二则可在修整中细寻花叶的形态,在取材时了然于心,可不负珍惜的心意。三即可体察花影的韵味,那是最美的日冕。在茶汤由浓转淡的过程里,花尤在,而影已逝,改变了量度时间的器,转眼便是四季。
若用采买的花材,也不需刻意强求,顺应天时的供应和选花者的心意,就有了很好的开始。
通常花材的采买和茶会主职不会是同一人,从而可以找到一种异相统一的趣味。因为花材非第一手所得,已无初形,而内在的平和才可能有助于呈现出朴素的平衡。
茶会上的不可期恰是不可欺之处,对未知花材的到来,带着好奇与期待,可以让茶会因为已知和未知俱在而保持着归零无负的轻盈。 若没有合宜的,不必强求花在眼前,只要茶室干净清爽,山谷悠然也自不会远的。
可以尝试不介意花的繁缛与清幽,因为自然本就有着山花烂漫与空谷幽兰的不同情境。茶的品饮本就可消除界别的,何况因为一杯茶,人和花都离开了各自的所在,而后者更是赴以余生,还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呢。
花材的整理过程也要仔细对待,而那些最终没能一起享受茶会的枝叶,也被视作茶会中先行离去的客友。茶会上用到的花则是茶会最后的转身,有的甚至可以绵延一周,使得茶会在无人的状态下也一直存在于同一个空间里,这也许会使数天后的见面中,曾经的茶会不是过去,而成为一个“重复的当下”。所以要时时修剪呈现疲态的花叶,对于他们,直至最后时分,也应该是从容离去的。
茶务中的“花”是所以茶物中最具自然天性的,其存在,恰可营造出自然环境的“真”。因之,质木写物为上,意浮文散为下,便足可以作为茶会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