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一天,一个女同学忽然告诉我班里的一个男生总是偷偷看我。
“他看我干什么?”
“他喜欢你。”
“我?”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她说。
那时候我又笨又丑,不会收拾自己,额前总是覆盖着厚厚的齐刘海,眼睛都快被遮住了。除了语文,我学习也不好,又不爱说话,整天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很闷,很内向。
可她那么一说,我就开始觉得那个男生真的常常偷偷看我。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班里有这么一个男生,可我以后再看见他的时候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感觉他和班里的其他男生也都不一样了。
我也跟之前不一样了。我开始开始关注自己的衣服是否整洁,开始注意自己说话时声音是否悦耳,上课开始认真听讲以避免忽然被老师提问时回答不出来的窘迫。
可是,到了后来,直到初中毕业,什么没有发生。那个男孩从没有跟我说他喜欢我。他在别人面前对我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文静朴素”。
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2.
初三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们的班长。他的体育很好,尤其短跑,每年学校运动会都能跑第一。
我告诉我的同桌说我喜欢他。她说她跟他挺熟悉的,她会把我的心意转告给他的,一切都包在她身上了。
过了几天,我俩一起去厕所的路上,她把我拉到一棵大杨树后面,满脸幸福地告诉我他向她表白了,她也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她说:“我不能不答应啊,他说他是尔康,我是紫薇!”
我难过了好几天。
后来,他忽然辍学了。听人说他的弟弟喜欢上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有男朋友,不知怎的,弟弟和女孩的男朋友发生了争执,把人家给捅死了。弟弟坐牢了,他就辍学了。
我的同桌很快跟他分手了,他来学校找她,她躲起来不见。
她说:“家里出了个杀人犯,他们全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杀人犯的哥哥,万一他冲动起来把我杀了怎么办呢?我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他呀,将来连讨媳妇都难。”
她的话让我意外又难过。当时我在心里骂她无情无义,怨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他。然后我又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他喜欢的人是我,如果他让我跟他一起辍学跟他回家结婚,我会愿意吗?我肯定愿意。
可是,等我再长大了些,我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了更大的世界,我开始庆幸他从没有喜欢过我,也没有跑过来让我跟他结婚当他的媳妇。
或许,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吧,又或许,本质上我也很无情无义吧。
3.
真正的恋爱发生在大学里,2008年到2012年,发生了属于我的难忘的初恋。
四年异地,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也许为了弥补,他总是送我东西:熊、热水壶、MP3、手机、手链、戒指、手套......可是当初我总是不屑一顾,总是抱怨他不能陪在我身边。
我几乎每个月都要找借口跟他吵一次架,闹分手。他总是耐心地打来一个又一个电话,每晚都发短信说晚安。我生病的时候他乘火车连夜赶过来送我去医院输液,照顾我,唱歌给我听。
四年之后,他终于答应分手的那天早上,我正参加一个升旗仪式。伴奏着国歌,红艳艳的五星红旗徐徐升起的时候,我站在队伍中差点晕倒,我这才发现自己失去了多么爱自己的人。
一个人,他恨不得将自己遇见过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买给你,他得有多爱你啊!他带我配隐形眼镜,给我买好看的衣服,让我明白爽肤水、爽肤乳的区别,带我去旅游,让我变好,变美,变自信。
分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可是,直到现在,每当我听刘若英的《后来》,每当我涂抹护手霜(他告诉我涂护手霜的时候不能只涂手背,手心也要涂抹),每当我看见一双又宽又厚的手,我就会想起他。
之后再也没有一个男生如此细心地对我了。被人疼爱是一种好运气。既然是好运气,用完了就不会再有了。以后即使再幸运,那幸运也不是好运气了。
分手就像蜕皮,疼痛得不堪回首。如果没有真心决定要分开,就不要整天把分手挂在嘴边了吧,因为说得多了,也许真的会分开。
4.
毕业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生产液晶玻璃的工厂做质检。
工厂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再普通的女孩都有人追。当时开始有人叫我“厂花”,也有几个男孩追我,可他们急吼吼的态度让我感到厌恶。
其中一个男孩给我发了一个短信,让我做他的女朋友,我拒绝了。第二天,他又给另一个女孩发了短信。我跟这个女孩是室友,我俩核对了一下那个男孩发来的信息,一模一样。我们都怀疑这样的信息他是群发的。
离开这家工厂之前,我认识了热切工序的他。他没有追我。他跟我表白,我就答应了,因为我也喜欢他。他成了我的最后恋人。三年后,我们结了婚。
结婚之后,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日子平淡如水,我俩一起努力工作,挣钱还月供,养孩子养家。但我相信在吃喝拉撒鸡毛蒜皮的后面,我们还是有爱情的。
有一天,我在家收拾东西发现了一个小纸箱,里面存放着一沓厚厚的泛黄的情书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桃树下。情书应该都是出自她的笔下,都是写给他的。应该也是学生时代的爱情了。
我将这个箱子轻轻地盖好,放回原地。我觉得它很宝贵。我也觉得曾被另一个女孩深深爱过的我的老公很宝贵。
那些我们曾喜欢过的和喜欢过我们的人,那些再也不会重来一遍的青春,那些特别的美好的记忆,都很宝贵。是他们,让我们成为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