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是醒得很早,也不知道原因。虚无缥缈的思绪无法捕捉,切实的感受倒可以描述。
今早六点整离开房间,来到久违的操场跑步。过去,动辄五六公里。而今天,却只完成了两公里。体力尚能支撑,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继续跑下去了。我感到自己像一架风筝,被抽掉了竹条,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纸,空白且柔软无力。
过去总是惯于欣赏薄暮时分落日、晚霞的美丽,逐渐养成了一种深沉欲坠的气质;没有真正注视早晨的太阳,从而缺失了旭日升腾的阳刚之气。
今天早上,阳光灼人,像被我鼻子不时流出的血染红一般绚丽。它在远处清晰可辨的高楼间悬挂,攀爬。楼是新修的,更远处还有无数早已修好,但超出我视线的大厦。楼和楼间隔很远,从远处看又很近,近得似乎只留下一条羊肠小道,以暂时瓦蓝不久将灰暗的天空为背景。太阳攀援,没有四肢,没有绳索,从下往上。霎时间,我误以为它通红的脸庞是因为耗尽气力而憋出来的。四周没有风,楼和楼阻碍了空气流通,它缺氧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我身后超过,忽而激起了我的追逐之意。曾经不以为意的人和事物,总是在不经意间使人措手不及。在短暂的追赶后,我停了下来。年纪不同,节奏不同,并无胜负的意义,也无追逐的理由。或者是托辞,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厌倦了追逐。但过去我独自跑十公里,不也跑出41分30秒的成绩么?然而,虚无缥缈的过去罢了。
太阳开始灼人,并不因为年轻或年迈,奔跑或停息。迎面而来的阳光并不灼人,灼人的是背后阳光,以及留下不化的汗渍。
背后的阳光灼人,不是由于背部皮肤裸露或更敏感。那种灼人的感觉,如同一个安静的夜晚,你走在一条小径,四周阒无人声,蓦地有人在后面用手指敲击你,不作声地打招呼。当你回头,却无一人。
背后的阳光灼人,更多出自突然。
突然,你想起年幼时躺过的竹椅;突然,你想起不懂事时,某个夏天停电了你求神拜佛,向桌上的观音相磕头;突然,你想起去年在炎炎烈日下送人冒出的汗;突然,你想起放在桌子里布满灰尘的铅笔盒。
突然,太恐怖了……
阳光灼人,我拿起地上的外套,匆匆离开操场,回到房间。两公里带来的肌肉酸痛感,片刻就消失了,只留下背后的阳光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