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慧搬进新房的幸福感,被对门的女人弄得碎了一地。
王小慧是个普通机关职员,说实在的,王小慧对自己的生活还是挺知足的,一家三口的日子虽然波澜不惊,但也算甜甜美美。丈夫大刘虽然是个机关副主任科员,但大刘不打牌不喝酒不抽烟,业余时间喜欢写作,经常有散文在晚报上刊登。女儿小学六年级了,好学上进,学习上不用人操心,生活上,爷爷奶奶把孩子照应的好好的,也没让王小慧费多少心。这两年城里建了不少新小区,楼层高,配套好,机关里人纷纷换房,王小慧也不甘落后,现在搬进了城里这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王小慧心里确实挺幸福的。
这几年房价看涨,大家好像都急于把手里的钱变成房子。王小慧结婚时有一套八十多平的小套,现在手里也结余了点钱,本来按照大刘的意思,就换一套大一点的就行了,但王小慧不这么想,要换就换最好的,不能比机关里其他同事换的差。因此他们咬咬牙,把原来的那套卖了,两边的老人再支持一些,还用公积金贷了五十多万元的款,终于搬进了这栋全市最好的纯高层小区,王小慧住二十六层,搬进来的时候,王小慧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向下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那心情就是好啊,
王小慧有自己的盘算,这房子算是一步到位,过几年手里宽松些,再买一辆车,那时也是有房有车一族了,想着这些,王小慧心情更好了。
王小慧的好心情从见到对门女人的那天就没了。
王小慧搬进来之前没见过对门的女人,正当他琢磨着对门住着怎样一户人家的时候,对门的人就来了-----一个时尚漂亮的女人,年龄和她相仿,打扮得十分精致,皮肤白皙细腻得如同瓷器一般。两个人是在楼下相遇的,王小慧看见这个开着红色“奥迪”A4的女人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自己现在房子有了,心里想的就是能有辆属于自己的车,这样,生活就算是美满了。当初买房子的时候,王小慧不顾大刘的反对,花了十几万买了一个车位,为的就是将来买车打算的。因此她对开车的女人总会多加留意,她在心里寻找自己喜欢的也适合自己的车子。那个开“奥迪”A4的女人自然就引起了她的注意。没想到的是那女人和她进了同一电梯,她按下了“26”,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想让那个女人按数字,她想知道那女人是哪一层的,当她把目光投向那个女人的时候,那女人对她微微一笑,并没有动弹,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手里的包。王小慧心想,难道是对门?果然,当王小慧走出电梯的时候,那女人跟着走出电梯,并掏钥匙开了对面的门。
王小慧就把脸贴在“猫眼”上看,但那女人并没有给她窥探的心理留下机会,和她一样,进门就把门关了。
王小慧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大刘说,今天看到对门的女人了。大刘说,嗯,我见过。
你们认识了?王小慧问。
大刘说,装潢的时候见过。
在哪上班啊,看上去挺有钱的,开着“奥迪”A4呢。
好像是做生意的吧。大刘说。
怎么没见她家男人呢?王小慧又问。
人家是在外地投资的老板。大刘说的很心不在焉的样子。
了解的蛮深刻的哦。
大刘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点东西,没再理她。
王小慧心里多少有点失落,心情不好就开始奚落大刘,说我这本科生嫁给你副主任科员,还比不上嫁给人家做生意的老板,你啥时能买个“奥迪”A4给我开,我也就睡着了笑醒了。
说话的时候,王小慧特地注意了一下大刘的表情,可大刘端着碗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没什么其他表情。
弄这么一个漂亮的女邻居,还是个独居的,让她多少有点醋意。不回家的时候王小慧的心情还好点,回到家,对门女人的身姿和楼下那辆红色的“奥迪”A4就在她脑子里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从此,王小慧故意上班提前了几分钟,下班推迟或提前回来几分钟,为的是不和对门那女人碰头,她不想让对门女人看到她骑电瓶车上下班,在她面前矮了几分。王小慧还想,自己要去美容院办个卡,不能再这样素颜了,皮肤白就是好看。
中午,王小慧回来把门敞开着,是等大刘回来,也是在等对门女人回来,这是什么心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对门女人中午好像不是经常回来。越是不怎么见着,王小慧就越是想知道王对门女人更多的信息。
电梯开来,大刘和对门的女人几乎同时走出了电梯,两人的脸色上都漾着愉悦的笑容。这被王小慧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里。这一刹那,王小慧的心里感到十分的逼仄。说明两人在电梯里说说笑笑刚结束,只是看到王小慧才戛然而止的,他们显然是很熟络了,只是背着我王小慧。看着对门女人穿着紫色的很短很薄裙子,丰美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王小慧心里十分痛苦,从一楼到26楼,大刘有足够的时间跟那女人“亲密接触”。她在猜想,大刘到底跟那女人聊了什么,能让那女人笑靥如花?她进而想到,大刘和自己一起乘电梯,仰头看着那跳动的数字,看也不看自己,神情严肃,一句话也没有,怎么和对门的女人一起乘电梯就能春风满面呢。想来想去,王小慧得出结论:还是因为对门那女人比自己漂亮。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都没有抵抗力。不要看大刘老实,闷的人要捣都是实锤子。
几乎每个晚上,刚吃了晚饭不久,对门就会传来一些动静,王小慧就对大刘说,这女人怎么这么会折腾呢,好像没一个晚上是安生的。大刘说,你天天老公陪着没感觉,让你一个人呆星期试试。王小慧想想也是,一个人是不容易。渐渐的王小慧知道了那女人的生活,那女人每天晚上先是要练瑜伽,然后或是弹钢琴或是听音乐,或者就是自己唱一段。那女人弹的和唱的,曲子明快优美,从王小慧的不太专业的耳朵里来判断,弹唱的和电视里的那些专业的没什么区别。她故意问大刘,怎么样啊,大刘回答的很干脆,不错,蛮专业的。然后还自言自语似的说,懂得音乐的人生才是彩色的。听的王小慧心里十分的不爽,因为王小慧不会唱歌,也不怎么听音乐,她感觉大刘不是在夸那女人,而是故意在气她。就说那你过去欣赏啊,人家穿着紫色的短裙,倒好了红酒,就等才子呢。王小慧一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大刘就不再吱声了,转过身不是看报纸就是找电视遥控器。
一天晚上,吃了晚饭,王小慧在收拾锅碗,大刘既没看报纸,也没看电视,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眯着双眼,手和脚跟着对门的琴声的节奏打着节拍。样子很陶醉。王小慧一把把手里的刚解下来的围腰裙向大刘头上扔去:“直接过去好了,她弹琴,你打拍子,这叫琴瑟和谐,郎才女貌。瞧你那德性”。大刘拿开头上的围腰裙,瞪了她一眼,说:“神经病”,转身拿起电视遥控器。
以后一吃完晚饭,王小慧就把大刘拉下楼散步跳舞,楼下的广场上散步的和跳广场舞的人很多,王小慧不想让大刘呆在家里,她是不想听到那钢琴声,也不想让大刘受到“丝竹之乱耳”,从而乱心。她觉得自己跟对门的女人虽然住在同一个楼层,却属于不同层次的女人。本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关上门之后,谁也不会理会谁。偏偏这女人总能弄出点声音来,扰乱了王小慧的心神。对门女人的美貌和优雅无形地把自己比下去了,特别是她敏感地从丈夫的眼神中捕捉到这一点时,心里就抓狂。
后来,王小慧与对门的女人相遇时,王小慧装着很轻松随意的样子,礼貌地冲人家点头微笑,表现的很友善,可心里的防范比家里的铁门还牢靠。
这一晚,王小慧看完电视去阳台拿东西,她突然听到有人家打架争吵的声音。她神经质地支起耳朵,发现是对门邻居家发出的声音,她清楚地听到对门女人哭泣的声音。她二话没说,把大刘拉到阳台。大刘有点莫名其妙,刚到阳台就听到“哐当”一声响。好像是花瓶砸碎了的声音。接着对门的女人哭声更大了,那种凄惨的哭,好像是被打了。两个人屏声息气地听着,好像打斗愈来愈烈,女人的哭声愈来愈惨烈,王小慧小声问大刘:“要不要过去拉拉?”大刘眨巴眨巴眼睛,一声不吱,转身回房间去了。王小慧就一直在阳台听着,那女人一会不哭了,过了一会儿又吵了,又哭了。王小慧猜不出对门两口子吵架的理由,两口子一个月也就见面一两回,该亲热才对呀,怎么见了面就掐起来,打的哭哭啼啼的呢。
突然,王小慧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开始同情起那女人来,看来她生活的也不容易。
王小慧回到床上,她跟大刘说:“下午我还看到她收拾的像个贵妇人似的从‘奥迪’车里出来,哪晓得晚上就打架了呢,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说话的时候嘴角有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大刘一本正经的端着遥控器,瞟了她一眼,说:“关你什么事,你这人怎么看人家打架有点幸灾乐祸啊?”王小慧斜了大刘一眼:“别一本正经的给我装蒜,那女人被打,你就没一点心理反应?”
“神经病”大刘说。
王小慧嘻嘻哈哈一把楼过大刘,说:“我就神经病了。”说完,把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