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的四十年!公元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日从县城石牌换上军装,再坐长途汽车经高河到安庆的军人接待站,当晚睡地铺,次日凌晨四点左右到达江边九号码头,又登上驶向上海的东方红十八号大轮。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启了我的人生之旅。那年那月我刚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脑海里对前途和人生是一片懵懂。唯一的感觉是我要学习。因而在军营的空闲我一边写日记,一边做数理化作业。时逢部队兴起学文化的热潮,我便当上了文化教员。次年我原本推送上石家庄高级军械学校的,由于全军院校改革,录取学员要进行统一招考。因此,我参加了全军统考,成了首批全军院校统一考试录取的学员。时至今日,在共和国的将军里仍有不少当年和我一样通过招考的学员。我所在的学员队里就出了一位将军。我从一介书生经过一年多的军营生活又进了军校,仍脱不了书生味。但我考进的毕竟是一所军事院校,摸爬滚打是一门必修课。它首先炼就我们的是一位合格的战士,必须具备单兵作战的技能。其次才是一名基层的指挥员。
三年军校生活仅是眨眼间过去了,我又回到了大上海。十年后赶上了军队精简整编,我选择了转业。为何要转业?父亲一直反对。连我自己也无法说清为什么。也许这是错误的选择,接下来我得到的是惩罚。父亲在我转业的那年被诊断患了癌症,不到四五个月就撒手人寰。距今已整整三十年!在部队我住的是两室一厅套房,自来水和煤气配套齐全。回到地方以后要靠自己微薄工资的三分之一支付房租。每天早晨要点煤炉过生活。只有单位福利好的家庭才能使用到液化气。十多年里,只能为生活奔波。那时多么渴望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住房哦。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未才和别人分到一套七十平方的住房。从客厅打开一条通道,隔壁人家住带厨房、卫生间的拥有十二平方的小房间,我是带客厅、阳台的拥有十四平方的大房间。一住又是好几年。
成长只是一个过程,人人都会慢慢长大,我们无法选择。四十年的春花秋月带给我的不是浪漫而是沧桑。我在时光里用思考涂抹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生活的感悟,谁也悟不出人生的真谛。但每个人都会走向成熟。这种成熟属于水到渠成,就像苍老一样不用努力就能完成的。我的四十年尽管没有什么辉煌,但却无憾。因为我懂得理想和努力之间有很大距离,而人生又必须同时具有。只要想过,做过就已经足够。我不知前路还有多长,可我并不在意它有多长。活着就要收获每一天的快乐。有些人在人生路上充满光环而乐此不疲,我只能甘于平淡无奇。日复一日,我感觉自己就是上帝。因为没有谁是我的上帝。所有人的苦难只有自己去承受。那些虔诚的信徒在香雾袅袅里祈祷,并没有得到命运的青睐,到后来穷迫潦倒的依然如故。活着的坦然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内心的坚守。一切形式都代表不了。
我究竟会是怎样的人生?这似乎就是一个谜。至少我是这样看的。不久前沙马先生发表了一首诗,他写道: “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留心街头上的讣告/一张张的看,看得心慌意乱/一个个死去的人,漫长的一生/只留下这么一点儿文字/三言两语的,比骨灰还轻。"我读得很沉重。多年前单位死了一位年过五十的同事,领导让我写他的生平介绍。我把他写的很完美,但他活的很累。其实人人如此,相差无几。平凡和伟大只有历史知道,并不值炫耀。有人被人歌颂,有人被人遗忘,有人被人唾骂。其实,没有不被骂的人。四十年前我参加工作,四十年后我面临退休。由此可见,过去的四十年恰是我人生最有活力的时光。翻看四十年前的老照片,再对比现在的模样。朋友说没想到你年轻时真帅。听罢我一时无语。仔细想想,谁又不是这样?一直以来,我们只是过了一天又一天。终有一天陡然发现,我们已过了几十年。时光让我们变得面目全非。甚至找不到曾经的自己。无论多少年过去,依旧是句老话,活着都是自己的事。但在岁末之际,对于逝去的时光我还是怀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