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准备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虽然与我而言是痛苦的回放,但我还是决定写下来,一为纪念自己那段黑暗的岁月;二为那些身处地狱的亲们一点参考和警示。
时间回溯到2020年的八月,我因为车祸摔坏了左脚整天窝在家里,辍学的儿子也和我针缝相对。长期以来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我开始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焦虑重重……
只有黑夜,也只有黑夜,才是我心灵放飞的天堂。
躺在床上,我 才觉得人间平等,而且希望,永远保持黑夜状态。到十月份,妻子已看出我的极不寻常。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想干,饭量减少。头发昏,后脑勺发胀,后背发紧发疼,整天懵懵懂懂……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却感到十分悲凉。尤其是早晨的太阳,就像一把利剑,戳的我疼痛出血,为什么要天明呢?永远的黑夜,我们彼此躺在床上,各自在自己的梦中,不醒多好啊!
那段时间我记忆力衰退,发个货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电话地址登记错了,反复确认。我开始害怕接到别人的电话,慢慢地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沉默,也只有沉默,才让我心稍微安宁。我整天只想待在家里,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
那时候我唯一的打发时间方式,就是在手机上斗斗地主下下象棋。不想说话,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自己熟悉的亲人和同学朋友,连父母都不想回去探望了。
黑夜有时候思路很清晰,还能得过且过,黎明就情绪低落下来,一直到晚上,周而复始。
我对自己极度不满,极度无望,开始想到要离开这个世界,与其痛苦不堪的活着,还不如一走了之。于是余下的日子里我不由自主的在选择高楼还是深井,有没有一种安详的方式让我默默离开这个世界?有没有一种正常的车祸让我心安理得解脱?……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四十多天。在妻子的反复逼迫下,我们来到了省医大第一医院精卫楼。经过近半个上午的各种检查,医生下了诊断书——中重度抑郁与重度焦虑!于是挂号约见了我的第一个医生,博士生副主任乔D,开启了我的吃药生涯……
记得第一次吃的是新特药米那普仑。我用到30多天的时候依然无任何反应,40多天的时候躯体症状基本缓解。那时候我的母亲因为血糖高而住院,出院后父亲因为心脏问题也住院了,儿子开始正式辍学……
那时,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陪着自己的父母,木讷的给他们打饭吃药。其实其他的我也做不了,甚至于一些检查科室,我需要反复确认才能找到。
父母住院的日子里,我一个月也不洗一次澡,不回家,不出医院半步,很少走出病房,让其他父母艳羡不已,这么孝顺的孩子,少有。而我内心却绝望至极,我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心想就这样陪着他们算了。
那时候支撑我活下去的心气就是我的父母,父母尚在,我走了大哥能独立承担吗?我的敏感的儿子还能进行以后的学习生活吗?我的妻子虽然表面坚强,可她以后面对的压力更大?……即便我是行尸走肉,至少活在他们面前,最差也算一个活物,让他们也权做安慰吧。
原来我真的不能真正理解为什么是我得了抑郁症,而且还是中重度,我不敢真正面对这个现实更不敢进医院看医生。我以为是自己心胸狭窄意志力薄弱呢,或者是我想不开……
通过医院的正规检查,我的大脑确实是缺少什么神经递质多巴胺什么的东西,属于那种易感人群吧。
所以,我开始吃药,接受正规的治疗。医生也建议我住院,但碍于住院费用高昂再加我不想让别人把我当成神经病,我拒绝了。我的临床医生也建议我接受心理医生的正规疗愈,但我心里清楚,心理医生不就是接受我诉苦吗?我的心理她能改变吗?北京回龙观医院的专家音视频我看了不下六遍,都是开始期望高高,最后以黯然身伤结束。
治疗期间我经历一次换药,医生也是一次试错过程。
在不明就里稀里糊涂听熟人介绍情况下,认识了我的第二个医生韩d,这对我们患者是禁忌,韩D也说,你要尽量相信你的主治医生,不要随便换医。韩D给我改变了用药,先加威海药业的DS,后又把米那普仑换成了度洛西丁。用后一周,我的身体开始发生剧烈反应,大量出虚汗,无规律的耳鸣……
韩D说,这说明度洛西丁对你起效了。接着又加大用量,直到后来换药后第四周的第二天,也就是2020年12月19号下午四点十八分,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复活,从此才一步步正式走上康复之路......
其实直到今天,我还在按韩D的话坚持用药,也基本恢复了原来的工作和生活。
回首过往,是夫人的不离不弃救了我的命,是父母的住院延缓了我离开的决心。那时候可能小小的刺激就能送我上不归之路。那时候,她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基本上是按我自己的意愿,随便我躺着趴着,料理着我的吃喝。我曾设身处地考虑她,拖着一个抑郁的丈夫,一个辍学的儿子,一对身体不好住院的公婆,她的内心又有多苦呢?
我的合伙人李GC同志,也不厌其烦的每次催促我跟他一起下乡送货,虽然我目无表情,极度不愿意,但我依然隔三差五咬牙去了,这让我没有成为一个僵尸。
还有夫人抱回来的拉拉(一只博美犬),需要我被动的领着他下楼解决撒尿拉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小拉拉跑来跑去的,不停地吻着我的手脚。这个上仓送来拯救我的精灵,陪我一个人走过了很多的枯燥的日子。直到今天,拉拉依然是我亲密的战友。
知道我出了问题的高中同学老D和阿M,隔断时间就骚扰我一下……
我就这么凑合的活着......
我知道自己活的痛苦,夫人也压抑,甚至于她都快神经质了。但至少她表面上镇静自若,一切如常的工作生活。儿子对我视若无睹,我行我素的进行着他疯狂的赛摩……
我清楚的记的,就在我陪父亲住院的2020年12月18号下午四点28分,我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复活。那天下午,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溜出医院,平时除了到食堂打饭,我就静静的守在病房中,那也不想去,医院成了我的护身天堂。
我围着龙州公园走了三圈...…
就我自己而言,我认为药物解决了我的最主要的症状,让我有了心力去走动。
我自己明白,真正的康复之路还是需要自己的心理建设,思维模式的改变。
通过张老师的《渡过》,我参加了andy老师的正念练习,我的心亦有了一点点的成长,虽然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我没坚持下来,我依然觉得正念确实适合我们大多数人。
我现在逐步理解我抑郁的深层次原因是我的好高骛远以及我对现实的极度不满,还有我自身能量的高度耗竭和心灵迷失。当然,这也和自己的神经递质有密切关系……
所以,对于深陷抑郁地狱的亲们,接受正规治疗是我给你们的第一选择。第二,如果你对心理医生有期望,我建议你还是要试试的,虽然我鉴于自己的原因没有接受心理治疗,并不代表你不需要。第三,爱自己是首要的,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何谈爱别人。反过来讲,一个有博爱精神的人,他是不会抑郁的。
我们必须要找回真实的自己,接受自己的不堪,改变自己曾经的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
很难,但还是要做。
所谓的什么跑步等治好抑郁是困难的,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想干,无力下床,还谈什么意志和坚持。对于轻度抑郁 ,凭借意志和心念是能坚持正常生活和工作的,至少你能装作若无其事。
所谓的毛大庆之通过跑步治好抑郁是轻度的,我敢肯定。在这里我并不推崇毛大庆之意志坚定,跑步不辍。
其实经过医生的分析,我的轻度抑郁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导致现在的重度抑郁更比一般人仅凭一事刺激造成的难愈。只不过是我在默默坚持,伪装我自己一切正常而已,再加坚持运动,所以对于中重度抑郁,没有一定的医生干预和良好的外部环境,单凭自己是很难走出来的……
但运动和规律的作息生活确实可以对抗一定的抑郁,至少他不会加重你的抑郁。所以希望抑郁的你尽量地运动起来,即使你百般不乐意。最起码,他让你能有一定的体力对抗抑郁的黑狗。
走在康复的路上,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韩D的药,让我有了重大转折。
我呼吁那些深陷抑郁黑洞的亲们:第一,一定不要自杀。咱就得过且过等等再说吧,即便屈辱和落魄不堪。我深深理解抑郁的你万念俱灰,生不如死。但生命确实只有一次,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谁让你是那个曾经的游泳冠军呢?第二,一定要接受专业精神科医生的治疗,按医嘱吃药。不试一试,你怎么确定吃药对你无效呢?
譬如河北医科大第一医院的精卫楼矗立那里已久,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我知道,中重度抑郁是对患者自己的毁灭性打击,是实体疾病不能等同比较的心理之痛,非此经历者确实不能感同身受!别人的不理解实属正常,可我们自己一定要原谅那个曾经脆弱敏感的灵魂,那个不堪的过往……
接纳自己,爱自己 ,和自己握手言和,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虽然我现在依然按医嘱每月吃着1500多元的药物,但自己能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很多,听医生的话,慢慢减药,直到我慢慢忘记了吃药,才算真正的康复吧……
是夜,星光璀璨,于茫茫宇宙中,我们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甚至于一粒尘埃,我们都不是。人世无常,活着,依然已是上帝对我们最大的眷顾了。我们虽然有决定自己死的权利,但我们不能切割的,是我们的责任和良知。
我们毕竟已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又何惧这个世界带给我们的血雨腥风。不走完他,我们又如何知道我们下辈子如何选择?
亦正如罗素云,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毅然决然的热爱他。
仰望苍穹,方知世间真情永存,人间值得!
天歌2021.0511.2358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