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情节,但我喜欢着细节,二十年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张三左手撑着下巴,侧过脸,说,谁怕谁?小爱仰起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吐出口烟圈,浮在空中,完美之极;我左手搂着张三的腰,说,我爱死你了,右脚搁在李四腿上;李四下巴搁在桌面上的左手,右手握着我的脚踝轻轻揉捏。
二十年后,这场景还烙在我脑海里,它应该是小时候小人书里面的一帧插图,可惜,没人把它画下来而已。
我记不起那家小酒馆的名字了,湘江路嵩山路拐角处,颜市的店面经常易主,来去匆匆着,李四在酒馆边的垃圾箱旁干呕了一阵,我偎在张三怀里,嘱咐着小爱照顾好李四。
我也忘了去的哪家宾馆,张三吻了我,我才想起来,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接受过男人的亲吻,想起那年,我吻不到张三的唇,蹦跳着发脾气,张三倔强着,不肯低头;他的口臭很重,没关系,我重口味。
张三的吻没停止,一路向下,他说,我要吻遍你的全身。
当他的嘴唇探索到我敏感部位,我的小心脏微微震颤,一下湿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物件,塞进嘴里,原来,这并没我想象的困难和不可接受,它们很自然,和二只连体的蜻蜓并没什么不同;那物件有浓郁的异味,没关系,我重口味,甚至还喜欢着闻张三身上的烟味腋下的汗味。
张三进入时,竟然没有我一直以来的疼痛。
或许,我的一切都是为他而生,我的重口味,我的器官,在那一刻都找到了完美的匹配,我的体验一直在提示我,这是我的第一次,是的,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终究,还不如一句玩笑,十年来所有的认真和在意,一次次的试探设防考验,还不如酒后一句玩笑。
我们可以把玩笑当成玩笑,也可以把玩笑当了真。
直到折腾的没了力气,我死猪般躺着,不想动弹,醉眼朦胧看着张三,傻笑。
我想起来了,十年后,我千里迢迢从桃花渡赶来,我甘愿着接受上苍给予我的磨难,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源于我要拥有张三吗?哪怕只足一刻欢愉,我也飞蛾扑火,在所不辞。而现在,我们浑身流淌的汗水,诠释着我的如愿以偿,我,该满足了。
我又想起了十年前的离开,十年前,我苦苦支撑着一个人的战斗,我一直认为着我会战斗到底,那怕是死,却因了长江边一次意外夭折。
原来我的放弃有所保留,原来我还是耿耿于怀着,原来,我从没有放弃。
这个梦太长,醒来,小爱心领神会地笑:成了?我遮掩不住我的欢喜,使劲地点头,她抱紧我,说真好。
一整天地想着张三,神不守舍说的就是这回事吧?回到桃花墎,一个人躺在床上,窗外有狗在吠,天花板上,一只蜘蛛在织网,我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我不属狗,但对气味超常的特殊敏感,我想起昨夜,我对小爱说,好好照顾李四;我想起李四好象醉了……我只能说他好象醉了,是我真的确定不了他醉了没有?他伏在酒桌上,轻轻揉捏我的足踝。我挥挥手,想扇走那缕我太过熟悉的香水味,它们很顽固调皮,躲闪着,又一次次侵入我鼻孔。
我摇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张三,如鱼得水。对了,古人说鱼水之欢,一点也没说错。
一夜之间,我又回到了少女时代,春思萌动着,想念。只是仿佛一夜之间,张三和李四约好了一般杳无音讯。
我隐隐间觉察有什么地方,意乱情迷时,我还说过一句话:黄花闺女时你不要,偏要等到徐娘半老。
我还没到半老徐娘的地步,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原因,那问题出在哪里呢?张三真有意,在我重新回到可庄时,在我无依无靠时,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了,为什么非等到现在?等到我在染缸里沾染上异彩?又或许,他也在等待什么,辟如与可庄脱了干系,辟如,他不用情感上的负债感。
十年前,那颗被张三细心雕琢过的心形石头可以表述海枯石烂,永不变心,但还有一句成语,心如铁石,在我的想象之外,在我不舍得问答案之外,它也很有可能是正解。
我就出了身冷汗,轻轻骂了句自己,瞎想啥呢?我咋这么会多事,或许只是他们刚巧忙而已,他们还在这里,会一直在,在很久很久。
张三说,我要吻遍你的全身,我羞涩着笑了,我还是十八岁的桃花,扎着麻花辫,走路都带着蹦跳,脸不争气地红了,我真的开不起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