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冬子的‘好吃的’晾得差不多了，却不见小生子回转。这倒是头一遭的事。你不来，我便去嘛。小冬子回屋洗了洗小脏手，喝了半舀子凉水，又偷偷去园子里摘了两个指甲大的青李子，塞进嘴里嚼了，这才去隔了五个房子远的二姑家。
二姑父是个瓦匠，家里孩子也多，所以二姑家的日子比小冬子家要好过一些。平日里，小冬子可没少在二姑家吃些饽饽饼子的。因而实际上，她每天都差不多有半天是在二姑家过的。
不管春秋冬夏，二姑家总是有许多人。各种亲戚，大表哥二表姐的朋友们，甚至一些跟谁也搭不上关系的大人孩子，也愿意来这个家里扯些闲话，吸支旱烟，或者就是干巴巴地坐着。用常爸的话说，二姐家里永远就像个戏园子。
小冬子来的时候，屋里的人也不少。二姑和几个各种年龄的女人正坐在炕上，用裁成约一寸宽三寸长的写满字的作业纸卷旱烟。烟笸箩里，此时已经摞起老高一堆烟卷了。炕沿上，还坐着小生子的老婶，敞着怀，露着硕大的胸脯，正在奶着她刚七八个月大的胖儿子——大春田。
小生子听见小冬子的动静，从里屋出来了，手里攥着一个啃了大半的饭团。但他并没有热烈欢迎小冬子，而是径自来到老婶身边，逗弄着大春田。
“小冬子，你饿不饿？姑也给你攥个饭团呀？”二姑问道。
小冬子摇摇头，瞧着大春田吸吮着奶汁，想象着那胸脯里流出的奶会有多香甜呢？要是给她吸一口就好了。
炕上的滕家婆子瞧着小冬子，笑着向二姑说道，“哎，这俩孩子天天一块儿玩，处这么好，不如就来个亲上加亲，姑做婆，把这小冬子娶回来给小生子当媳妇得了。”
一众女人们便哈哈大笑了，惊得屋檐下的一双燕子赶紧飞到晾衣竿上去，叽叽喳喳地叫了半天。小冬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是件好事还是怎么样，小生子却怒了，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大声喊道，“我才不要她，我要大春田。”
女人们的笑声更响了，连大春田也松开了紧叼的奶头，回过头来张望。晾衣竿上的那对燕子早已经被惊得飞到了半空中，盘旋着，再也不敢回巢。
小冬子感觉受到了侮辱。原来在小生子的心目中，自己还不如正在吃奶的大春田。可是，自己要不要下地就回家呢？如果那样，小生子会不会就更不理自己了呢？嗨！他不要自己当媳妇就不要呗，反正大春田还那么小，还不能陪他玩呢，过家家摔泥泡，还不是得自己陪着他？
想到这里，小冬子便决定不理会大人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向小生子说，“先前做的那些月饼啥的都快晾干了，咱俩一起去看看呀？”
小生子使劲摇着头，坚决不去。“我要跟大春田玩。”
这下，小冬子真生气了，下了地，头也不回地回家了。她本以为，小生子消了气，还会来找她。不想，小生子真的不跟她一起玩了。晚饭后，屯子里的孩子们全在当街上疯跑，她竟然看到小生子跟二有子在一起，头上绑着柳枝子，手里拿着棍子，跑得比风还快。
这以后，小生子再也不跟小冬子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