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年八月十六晚,大约九点半左右,无忌乘坐列车,从幽州丰台前往房山县。过了郭公庄时,无忌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向车门望去,只见一位俏生生的小女子倚门而立。
这位姑娘的年纪约莫二十三四,没作过任何打扮,但望上去却是那么温婉动人,耐看之极。姑娘嘴角有一颗小痣,更显得她娇俏可喜,平添几分妩媚。姑娘的头发草草梳作马尾,不是那么整齐,衣裤也是休闲风格,倒是背着的大书包令人印象格外深刻。书包靠肩的背带上,还有很多较大的金属钉哩。
车上也不乏妆容浓艳的妖冶女子,虽是庸脂俗粉之流,面目在寻常人看来倒也不错。而这姑娘却如一株空谷幽兰,可谓“蓬头粗服,不掩国色”,自是不与群芳同列。姑娘的剪水双瞳,特别亮,如夜空中最明艳的星子,闪烁着一丝慧黠。
她的面容好像就是无忌梦中曾见的故人,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由得痴痴地望着姑娘,而恰好姑娘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也看过来了。目光交汇之间,他有一种莫逆于心的感觉,好似姑娘正是他梦中见过千百遍的伊人,穿越时光踏空而来。
姑娘唇角微动,莞尔一笑,那动人的风姿,“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好个含娇带俏的可人儿,无忌心头一荡,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伊人明眸善睐,顾盼生姿,数次转过头来,对他盈盈浅笑,隐现出桃靥上的可爱小梨涡。无忌神情迷离,如饮醇酒般地醉了,也报之以微笑。这就是所谓看对眼了吧,可说是他生平的第一遭。
可是,无忌已经同人在交往,尽管未来是否有希望都丝毫不知,但他是一个责任心和道德感都很强的人。于是,他强行压住萌动的心,将心中的猿、意中的马,生生驱离开来,如古井般再也不要泛起一丝涟漪。
可是,心动的感觉,是不由自主的,何况伊人垂青,又怎么能弃之不顾?他只得如老僧入定般,心痛如绞地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可爱的姑娘。她还在看他,时而低头,并羞涩地敛去笑容。他只能长叹一声,仰头直视车顶,并对旁边护栏猛击数掌。
可能姑娘也看出了他为难与痛苦的神色,很失落地转过头去,但仍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过来。从郭公庄到稻田村,虽然只有短短八分钟的车程,他却感觉像经过了千生万世。感情与理智的交战,终于使他失去了勇气,没有上前和姑娘套近乎,去要她的联系方式。哎,他一向是个偏重理智的人。
终于,美丽的姑娘,在稻田村就下车了。她臻首轻垂,终究没能投来“临去秋波那一转”,就飘然而去。在夜色的迷茫中,“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要是她再次回头,他肯定不顾一切地追出去,哪怕天塌下来也顾不得了。
也许是他太实诚,道德与理智成了神圣戒律,使他不敢迈步,加之毫无风月经验,没能把握住天赐的机会。
“楚岫云归空怅望,汉皋珮解成轻别。”那个曾令他强烈心动并深深心仪的姑娘,或许再也见不着了。当列车再次经过时,他是那么的怅然若失,就连初秋的晚风,也吹不散满怀的萧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