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一下绳子,门就开了。”老赖……不,小红帽的外婆从屋里喊道。
天阴沉沉的,小屋黑色的木檐洒下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把大灰狼罩在里面。
大灰狼站在门外,莫名感到心里一抽一抽的,他那双罗圈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摆子。
大灰狼觉得,那扇黑漆漆的木门,像一张大嘴似的朝着自己狞笑。
“是小红帽吗,怎么还不进来呢?让外婆看看……咳咳,看看你可爱的小脸蛋儿……咳咳。”
外婆可能以前是个恐怖的老赖,但她现在只是个卧床多年,病怏怏好无攻击性的宠孙老太婆罢了,说吃就吃!
于是大灰狼像是站在男生寝室二楼站了半个小时,看见寝管的手电光终于远去的高中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跳……不,拉下了绳子,开了门,冲进了屋子。
现在,外婆已经活到九十岁,经历过很多事情,接下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会把她拉到过去,一下子又送至遥远的未来,再让她的思绪牢牢地停留在一个地方,这一切都同时发生。
外婆竭力克服仰卧的姿势,朝门口冲进来的那个身影望去:“你这孩子……咳咳,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呵,这话好熟悉啊……”外婆想。
那年她还是个孩子,跟着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还有驻狗店的好些人,到广东偷井盖。
那天晚上她站在路边帮爸爸和哥哥把风,远远看到有路人经过,她马上害怕地朝父兄冲过去,嘴里还喊着:“爹!条子来了!”
最后竟发现,过路的是个带着墨镜,拿着导盲棍的瞎子。害得父亲和哥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掀起来的井盖又落了回去,哥哥的指甲盖还杂碎了三颗。
当时依稀……爸爸也是这么说我的吧……
“都这么大闺女了,做事还这么莽莽撞撞的,以后爹还咋带你出去干大事,嗯?”
那年我多大来着……是八岁?也许已经十岁了吧!
再过几年,小红帽再大点,她爹也该带她到广东打工了吧……就是现在的井盖都是焊住的,去了干点啥呢?
碰瓷?年纪还小了点。别人眼一瞪、声一提,还不啥都给抖落出来了?那还怎么讹人?这事儿啊,还得咱老太太来!
要不……找我当年在镇上认识的那个卖羊肉串的买买提?
对!跟着买买提学两年手艺。等出师了,也到街上做买卖去……哦,还有公交车上。
那还不……手一伸一个钱包,再一伸,一个苹果手机?
嗯……不错不错,就这么干!回头我跟她妈说说。
对了……还得跟买买提那儿弄点伊利人的衣服给小红帽穿上,这样,万一是手被抓了也不怕被打死了……
老太太心里想着,耳朵边上好像想起了动人的伊利舞曲:
阿亏苦力猴亚猴奔
地大鲁工嘎猴打黑
改塞改红灭欧呀啦也
巴里给塞猴打黑
……
什么,你说这是阿三歌曲?管俅的,听着差不多。
在歌曲的伴奏下,长大成人的小红帽好像出现在眼前似的,穿着一身红色的伊利人的长裙,带着小毡帽,在她眼前跳起了动人的伊利舞。
她转啊转啊,飘起的红裙像一朵烧红的云彩。
每转一圈,她的指间就多出一两个钱包。
转啊转,她的十指间钱包已经满了。
转啊转,她的双手已经捧在身前,上面全是钱包。越堆越高,越堆越……
转啊转,小山似的钱包山塌了,钱包洒了一地。
啊???
外婆一下子清醒过来。
眼前哪儿有什么钱包啊,伊利舞裙啊的?
眼前,分明是一张臭哄哄的血盆大口。
“啊——唔”干瘦的老太太被大灰狼一口吞了下去。
外婆的思绪,最后被大灰狼一吓之下往回倒了一点儿,牢牢地停留在了明媚动人、长大成人的小红帽的形象上。
美丽的小红帽,满怀捧的,是堆积如山的钱包。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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