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早年因文采被欧阳修一再称赞而名声大噪,更是因制科考试而名震京城。他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而遭谗言,请求外调。更是因为“乌台诗案”而一贬再贬。苏轼的一生,好交友,好美食,好诗词,亦好游山林,为人率真放达。
他的一生大起大落,屡遭贬谪,羁官千里,郁郁不得志,但他乐观豁达,苦难使他一次又一次跌落谷底,却成就了一个坚强且不朽的文学大家。
在被贬黄州期间,他的文学创作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他熬的鸡汤,醉人醉心,既是苦中作乐对自我的救赎,也是宽慰他人的良药。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望江南·超然台作》
此时的密州比年欠收,盗贼遍野,四方宾客不至,他也只能靠采集枸杞和野菊为生,但他却不以为苦,重修旧台,日日登临。他在《超然台记》中说: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温。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余未尝不在,客未尝不从”。
寒食过后便是清明,应当回乡扫墓,可他欲归却归不得。为摆脱思乡之苦,借煮新茶来排遣。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与诗仙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有异曲同工之妙。春还未老,趁着年华还未远去,且举杯共觴,且诗情画意。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 —《浣溪沙》
汉乐府《长歌行》中写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年华易逝,人生短促,正如东去的流水一般,无法挽留。然而,人生总有意外。东坡在钱塘江观潮时看到江水受海潮阻涌而倒流。
谁说的人生无法回到少年时代?门前的流水尚且还能重新流向西边呢!言语中诙谐风趣,像个稚子般童真,字里行间充满了盈盈的笑意。逆境之人,大多感叹韶华易逝,伤春悲秋,而他却是越挫越勇。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定风波》
这是东坡被贬于黄州的第三个春天。大雨骤降,同行的人皆四处奔散,狼狈至极。多少人因全身湿透而心生怨恼,可东坡却不以为然。徐行何妨?微冷的春风吹过,将半醺的酒意吹醒,山头的斜阳似乎在迎接我前行呢!一只蓑衣,足够我在风雨中过一生!
“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是何等从容和豪迈!他沐风栉雨,穿过泥泞,穿过黑暗,走过沙湖遇雨的道路,也走过坎坷曲折的漫漫人生!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浣溪沙》
这是苏轼赴汝州途中路经泗州,与刘倩叔同游南山所作。斜风细雨,淡烟疏柳,野外的景色,野外的午餐,野外的心情,残冬腊月,却洋溢着春天的气息。
“漠漠轻寒上小楼 ,晓阴无赖似穷秋。宝帘闲挂小银钩。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不同于以春写秋的凄凉,而是以冬写春的乐观。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前赤壁赋》
不断流逝的就像这江水,其实并没有真正逝去;时圆时缺的就像这月,但最终并没有增加或减少。万物与自己生命一样无穷无尽,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又何必哀生之须臾呢?东坡处在逆境中也能保持豁达超脱乐观和随缘自适的精神状态,并且从人生无常的怅惘中解脱出来,理性地对待生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深情的东坡,“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消沉的东坡,“此心安处是吾乡”从容的东坡,“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满怀希望的东坡,“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渴望自由的东坡,“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豪迈的东坡,“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勘破人生东坡,像一幅幅侧面肖像,将他的血肉丰满,将他的形象立体。
乐观,是一生的修行。东坡,很幸运,那个时代有你。